秦怀玉的意思其实是想让赵辰直接离开。
    这样他就不会跟大理寺少卿起冲突。
    可赵辰明显没有离开的想法，反而是站起来，背着双手，望着城外缓缓进来的车队。
    “大人，城门口那些低贱的商贾还在。”车队里远远便有人看到有身穿商贾衣服的人站在城门边上。
    早上被狠狠揍了一顿的商贾此刻竟然还在这里。
    这无疑是在质疑他们这位大理寺少卿的威严。
    更奇怪的是，在他们前面，竟然真的有人牵着马，在经过哪些商贾的时候，交出了两文铜钱。
    而交钱的那人，还是身穿绿袍的官员。
    不只是这一人，凡是从前面经过的人，每一个都是乖乖的交着钱。
    “大人，奇了怪了，前面竟然有好多人在进城的时候，真的掏钱给那些商贾。”
    “而且，这些守城的兵丁，似乎与早上我们出来的时候不一样了，看起来，似乎有些面熟。”
    “大人，这些守城的兵丁，似乎全都是长安城的勋贵子弟。”马车旁边，之前说话的那人突然提高了声音。
    “哦？”马车里传来淡淡一声。
    “昨日陛下责罚那赵辰来守城门，估计就是这明德门吧。”马车里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是与之前一般的冷淡。
    “赵辰？”身边随从提高了声音。
    “大人，这赵辰可是厉害的很，若是他非要我们交那什么过路费……”
    “厉害？他赵辰不过是有陛下撑腰罢了，不过区区县公，也敢挡本官？”
    “告诉前面的，若是赵辰他敢阻拦，便直接把他一起摁在地上。”
    “赵辰在朝堂上嚣张惯了，是该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了！”声音传来，之后再次陷入安静。
    大理寺少卿的车队继续往前，很快，便走到了城门口。
    “站住，缴费！”赵辰往前一站，神色平静淡然。
    身后，站着的是书院的众人。
    再之后，便是一众商贾们！
    “诶？这不是早上出城的大理寺少卿大人的车队吗，他们现在就回来了？”
    “早上的时候，赵县公还没过来这边，这些商贾可是被少卿大人的人给收拾了，赵县公这是要找他们报仇吗？”
    “不会吧，那可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赵县公得罪他有什么好处？”
    “几个商贾而已，谁都不会犯这样的傻，去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吧！”
    “可赵县公自己亲自拦在路中间，之前他可是动都没有动上一下。”
    见赵辰第一次主动拦在城门中间，原本三三两两的百姓们又都朝这边看过来。
    不少百姓都是认出了进城的车队便是早上出城的大理寺少卿的队伍。
    “赵县公，马车里坐着的可是大理寺少卿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大理寺少卿身边的随从也没想到，赵辰竟然会自己站在路中间。
    不管怎么样，没有大理寺少卿的明确指令，他们都不可能主动对赵辰动手。
    虽然说心里瞧不上赵辰，可赵辰毕竟是县公，真要动起手来，他们没一个会有好下场。
    “戴少卿，本县公奉命在此镇守明德门，协助黄志等人收取过路费。”
    “听说戴少卿今早不但不交钱，反而派人殴打这些商贾，不知可有此事？”赵辰理都没有理会说话的随从，而是缓缓走到大理寺少卿的马车旁。
    “赵辰，你想给他们出气？”马车的窗帘掀开一角，里面是一个瘦削的小老头。
    他便是大理寺少卿戴胄。
    “出气？戴大人身为大理寺少卿，公然纵容手下，对商贾进行殴打。”
    “不知戴大人是否也是在出气？”赵辰望着面前的戴胄，缓缓说道。
    “本官能与他们一样？”戴胄戏谑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自古以来，商人的地位就是最低的一等。
    虽然戴胄说的难听，但官员确实跟商贾不一样。
    不过，赵辰今日可不在乎这个。
    “戴少卿，我便这么与你说吧。”赵辰清清嗓子，道：“要么，你们现在从这里退出去，从别的城门进城。”
    “要么，把钱交了，再与今日早间被你手下殴打的商贾道歉。”
    “或者，你可以尝试从这里闯过去！”
    “赵辰，你想清楚了！”赵辰话音刚落，便听到戴胄低喝一声。
    “我很清楚。”赵辰点头，朝程处默招手，程处默便推着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清河崔氏家主过来。
    “崔家主！”戴胄方才还没有变色的脸，一见崔家主此刻的模样，神色不由的大变。
    此刻的崔家主，身上穿着守城兵丁的衣服。
    满脸污渍，神色落寞，完全没有当初的的高高在上。
    “戴……戴大人……救……救我。”
    许是一日连水都未曾喝上一口，崔家主的声音都是嘶哑着的，央求着与戴胄喊道。
    眼睛更是连看一眼赵辰的勇气都没有。
    “崔家主不愿意与我们道歉，所以便只好让他在此反思。”
    “想来戴大人与崔家主的关系不错，不如便留在此处，与崔家主做个伴。”赵辰笑呵呵的与戴胄说道。
    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崔家主，马上天就黑了，我不想明日再在这里见到你，你考虑好了道歉没有。”赵辰回过头来，与崔家主问道。
    “我……我……”崔家主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当年他清河崔氏，与其他世家大族一起，在长安城那是呼风唤雨。
    便是皇帝也是对他们避让三分。
    可自从眼前的这个人出现，短短一年时间，便帮着皇帝，一次又一次的削减他们的世家的势力。
    直到崔彦被杀，自己今日被扣押在这，没有一个人过来相救。
    崔家主明白，属于他们世家的时代已经结束。
    在这里呆了一天，崔家主早就意识到，清河崔氏的脸面，早已经在自己被扣押的时候，便已经丢尽。
    道不道歉，他都挽回不了任何的尊严。
    更何况，眼前的戴胄似乎也没有想到赵辰会如此坚决。
    说句不好听的，便是戴胄自己都自身难保。
    救他？
    怎么可能！
    “赵县公，都是崔某的错，崔某愿意与之前的那位兄弟道歉。”
    “请赵县公放崔某一马！”崔家主的声音缓缓响起，又转身与商贾们的拱手拜道。
    “他……这是道歉了？”
    “清河崔氏的家主，他向这些商人道歉？”
    “今日真是开了眼界，清河崔氏的家主，今日竟然被逼到这个地步。”
    “清河崔氏的家主都道歉了，那大理寺少卿戴大人，他……”
    崔家主道歉的动作，让所有人都备觉惊诧。
    不仅是百姓们意想不到，便是戴胄，也完全没有想到。
    堂堂世家家主，如何能向低贱的商贾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