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8 求婚
    “你给我过来！”
    叶辰还来不及为他的冲动后悔，洛回风就从身后猛地拽住他，一个用力，把他推进了包间的角落里。
    “我不是故意刺激她的，我知道陆萧的事不该说，但她不能再和夏行止来往了……” 叶辰喃喃地辩解。
    “该不该说，自然有人收拾你。”洛回风脑子里，盘旋着的是另一件事，“你说的网络游戏是怎么回事？”
    尽管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他还是扣紧了叶辰的手臂。
    因为吃痛，叶辰愣了一下。
    回想洛回风操起酒瓶开人的英姿，眼里的红血丝到现在还没消下去，自诩黑白两道通吃的叶辰打了个寒战。
    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把故事再讲一遍吧。
    虽然，两天前顾大律师那里，他已经声情并茂地讲过一遍了。
    《仙幻ol》、北京一区、风之国度、上官小乔、破晓大神、师徒乱x、雨夜听筝、玩弄感情、全服对峙、渣男贱女……
    故事不算长，但有很多关键词。
    洛回风听到了一个又一个熟悉亲切的名字，他沉默地看着这个惜缘公会的会长，面色苍白。
    “喂，你还好吧？”正准备总结陈词的叶辰停了下来。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洛回风会是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就好像被破晓甩掉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洛回风揉了揉太阳穴，虚弱地说：“还活着。”他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消化这一切。
    叶辰同情地看着他说：“虽然我觉得，游戏总归是游戏，不能当真，但是，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你没法不服气。也许破晓没你帅，没你潇洒，在你面前，他也就是一身高一米五的残废，但是风之国度的破晓，不一样。他是神。”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向往，其实，如果没有雨夜听筝出来爆料，他并没有多讨厌破晓。强者是值得尊敬的，作为一个神，破晓无可挑剔。而且感情这种东西，叶辰没有过刻骨铭心的经历，他不好妄加评论，破晓在小乔这里干了缺德事，但他敢当着她和一干讨伐者的面说，没错，他就是爱他老婆，叶辰觉得，很有种。
    可话说回来，既然那么重视自己老婆，干吗还招惹小乔？
    这不是有病么！
    就在叶辰嘀嘀咕咕地褒贬破晓的时候，一直面色如灰的洛回风露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他说：“大概——是心有灵犀吧。”
    “啊？”
    不是心有灵犀，那就是命。
    洛回风说：“谢谢你，故事很精彩，我要回家睡觉了。”
    从夜店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小乔跳上了一辆出租车。
    原本打算收工回家的司机，胆战心惊地看着车上哭成了熊猫眼的人，唯恐她会有什么过激举动，只好无奈地照指示往大学城开。
    在离宿舍还有两百米的地方，小乔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向身后的奥迪。
    她瞪着发红的双眼，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夏行止掏出一块手帕递上，“你哭什么？”
    “别在我面前装蒜！”
    对付脾气暴躁的女人，夏行止信奉以柔克刚原则，他温言温语地说：“小乔，我们找个地方，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吧。”
    ——“不必了，她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小乔解下脖子上的东西，正要上前，就被人狠狠地抽住胳膊，她重心不稳地摇晃了一下，跌入了久违的温暖中……
    顾思陌扶着小乔的腰，眼睛却看着夏行止，“告诉他，你和他没什么好谈的。”不容置喙的语气让夏行止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他就笑了。
    夏行止问顾思陌：“她凭什么听你的？凭你是她前任的哥？”
    你这样子命令小乔，她会生气的。
    果然，小乔推开顾思陌，走到了夏行止面前。
    她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夏行止的笑容凝固了。
    “为什么？”
    小乔说：“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再见，这是你自己说的！”
    “小乔，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知道的。我没有对不起你，也没有把你当成如意，如果你是因为这个……”
    “不是！”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自恋了，“你心里有谁，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和别的女人有什么，我不在乎。我不想再见到你，是因为你干的那些事。”
    凤律所的恐吓电话，拆错后视镜的小流氓，马路上冲出来的汽车……这些，八成和他脱不了干系。
    夏行止倒吸一口凉气，他觉得小乔的怨愤是没有道理的，“我和别人之间的恩怨，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乔看了一眼顾思陌，说：“和他有关系。”你明明伤害了我重要的人，还若无其事地和我说笑，你把我当什么了？
    “……”
    原来如此。夏行止无话可说。
    她难过，她的眼泪，都不是他想的那样，不是因为他。
    一个冰凉的东西落到了他掌心，那是一块颜色可爱的祖母绿。这样一来，他们就算是两清了。临走之前，小乔说：“本来你也不欠我什么。”
    付出多深的感情，就受到多重的伤害，所以，一切都很公平。
    但是——
    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的。
    想到这里，夏行止愉快地踩下油门。
    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远，小乔的眼泪越流越多，比在出租车上还汹涌澎湃。终于，她把头埋进了顾思陌怀里，在校园的小道上，大声哭了出来。
    你高兴吗，顾思陌。
    在你面前，所有人都是外人，就算我嘴里说着再也不要你了，再也不喜欢你了，我还是站在你这边，没有任何犹豫的，站在你这边……
    “乖，不哭了。都过去了。”罔顾旁人的目光，顾思陌温柔地把她抱紧。
    像是安慰刚从噩梦中惊醒的孩子，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原本，他是想说活该的，他脑子里全是她和夏行止亲亲热热地在一起的画面。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选择夏行止。
    但当泪水打湿了衣服，氤氲的水渍在领口扩散开来，“活该”两个字到了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听见小乔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知道夏行止和如意的关系。
    不知道他一直在和你过不去。
    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理他的。
    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和他说，他没问，我也没有提你……
    她喜欢夏行止，只是因为全世界都背弃她的时候，还有个人在陪她一起堕落，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笑着喊她二姑娘的人，根本就是她的敌人。
    说不清是懊恼还是委屈，小乔的泣不成声地哽咽着。
    或许，这其中还有一丝发泄的意味。
    她就是要哭给顾思陌听，让他知道，她有多么痛苦，痛苦到再不发泄，就要死掉。
    “够了，小乔。”顾思陌颤抖着声音说，“我们回家吧。”
    事实证明，趁热打铁，趁火打劫，顾大教授是英明的。
    出于心底的愧疚，倔强了三个月之久的小乔终于不再和他对着干了。没费多少口水就把人圈回了家，实在是很欣慰。
    旧地重游的小乔和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在沙发上发呆。
    顾思陌给她倒了一杯温牛奶。
    “陆萧死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两天前。我也是从你的警察朋友那里听说的。监狱里的事一向说不准，不一定和夏行止有关系。”不想给她太大的心理负担，顾思陌轻描淡写地带过。
    小乔嘀咕着说：“他干得出来。”
    顾思陌取了湿毛巾，拍到她脸上使劲揉。
    唔唔地反抗两下，无奈嘴里含着牛奶，骂不出完整的字句，只能随他蹂躏。
    揉完了黑眼圈，接着揉鼻子，整块毛巾都花了，顾思陌才心满意足地停下手来，当然，他没有忘记对始作俑者进行批判：“好好的一张脸，弄得像什么样子！”
    小乔咬着杯子说：“老男人，没品位。”
    “……”
    顾思陌一毛巾丢在了茶几上。
    小乔抽出遥控器，甩甩干，打开午夜节目有滋有味地看。
    顾思陌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喂？老燕么，你明天不用来接机了，小乔说她不想去h市……”
    “嗷嗷嗷！燕老大！h市！要去要去我要去！”
    小乔竖起耳朵听到一半，就抛掉遥控器扑上来抢电话，也不管好端端的自己干嘛要去h市。顾思陌自然不会让她得逞，他抬高手任她拼命挠，偏不给她挠到。
    “对，不去了，她说你是没品位的老男人……”
    小乔气得大叫：“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燕老大，你不要听他乱讲，我最崇拜你了！”
    顾思陌说：“快认错。”
    “呜呜呜呜……”
    “认错。”
    “……”
    遥远的h市。
    燕归来正被她亲爱的徒弟推倒在床，上下其爪。
    就在关小熙把他摆成可口的样子，打算一举吃掉的时候，扰人的电话铃声响起。
    “谁啊！这么晚了！”
    老大不高兴地替燕归来按下免提，顾思陌和小乔的争执顿时传出。
    ……
    小熙：“又开始了。”
    燕归来：“两个白痴。”
    小熙：“没品位的老男人耶，他们在说谁？”
    燕归来：“顾白痴自己。”
    小熙：“哦哦，那我们继续吧……”
    于是，电话的两端都在现场直播。
    直至燕归来师徒的声音盖过了顾思陌和小乔，顾思陌愤然挂断电话：“x男女！”
    小乔吸溜着鼻涕说：“要去要去我要去！”
    “……”
    大小姐撒起泼来绝对是无敌的，但她挂在顾思陌身上闹了一会儿，忽然间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本来就红扑扑的脸变得更红了，“呃，你没事吧……”顾思陌靠在沙发上，想一了百了的心都有了，他说，废话。
    小乔顿时委屈地看着他，心想，她又不是故意的，要怪只能怪燕归来师徒。
    其实顾思陌更委屈。
    一把年纪不近女色之类的问题就不说了，就算小乔体谅他的苦衷，他也是不敢像洛回风那样潇洒的，校规不允许，身理洁癖不允许，所以一直以来，他养成了有问题自力更生的好习惯。刚才那么一闹，呼吸间都是小乔身上浓浓的香气（夜店香），不起反应的男人才是真叫有病。
    两个人面面相觑地对视半天，还是小乔脸红心黑地发话了：“你先告诉我，h市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想把我卖给燕归来，不让我再回来了？”
    如果你不说，我就不起身了，既不帮你，也不走，我看你怎么办——这是极其狠毒的画外音。顾思陌不是傻子，他听懂了。这是他自作自受。这个骑在他身上作威作福的女人，被他推开无数次，流干了眼泪后，终于，不再对他的人品抱有任何期待。
    但是，她想错了一件事。
    顾教授已经向学校递交了辞职申请，就在两天前。他没有多久老师可做了，他即将过着有多少委托书拿多少钱的生活，而名气和钱都是暂时的，他可能会很贫穷会很惨，可他已经决定把她拖下水——
    在第二个破晓、第二个夏行止出现之前。
    顾思陌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把你就地处理？”
    正面露得色的小乔表情四分五裂，趁她思考“就地处理”是什么程度的时候，顾思陌已经倾身吻住了她红润的嘴唇。
    甜的，牛奶的味道。
    沉睡已久的q欲彻底被唤醒，他撬开小乔微微张开的嘴，毫不留情地掠夺者原本就该属于他的甜美。
    “嗯……顾思陌……”
    你到底……想干什么……
    尽管被吻到浑身战栗，她还是保持着一丝难得的清明。
    她闭上眼睛，试着回应，紧紧贴合的那一瞬，两个人都兴奋得颤抖了。小乔快慰地呻(河蟹）了一声，她伸手搂住了顾思陌的脖子。
    可是，明明是对等的快乐，她却觉得孤独。
    身体是迎合的，灵魂是孤立的。
    顾思陌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她哭着说：“疼……”
    女人第一次都会痛，更何况顾思陌在这方面并不是细心的人，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年，他打算弥补他之前犯下的错误，不再有任何君子之行——至少这一次，不再有。
    火热的花(河蟹）xue收缩到极致，顾思陌试着抽动欲(河蟹）望。
    小乔抽泣着说：“出去……你出去……”
    她是认真的，她不打算为他承受这种孤独的痛苦。
    顾思陌却没有退出半分，他紧紧地按住挣扎不已的小乔，亲吻着她脸上的汗水和热泪，他说：“我不会走的，我们一起去找燕归来拿证据，替老师沉冤昭雪后，我们就结婚……”
    一枚钻戒套在了小乔的无名指上。
    “啊！”
    重重的撞击，让她惊叫出声。
    与此同时，她的内(河蟹）壁抽搐着收缩了一下，那销，，，魂的□几乎绞得他一泄如注。
    “我爱你……我们结婚……”
    顾思陌一边强劲地抽(河蟹）cha，一边吻住她断断续续的呻(河蟹）吟……
    ……
    part 39 三千平行世界
    第二天上午，顾思陌打电话给燕归来：“我们暂时去不了h市了……”
    燕归来并不觉得奇怪，他说：“哦。”
    大概是觉得这么撂电话有点不厚道，还在再关心一句吧，于是燕归来问：“为什么？”
    “啪！”顾思陌撂电话了。
    他怎么知道为什么！
    一大早小乔醒了，看到手上的钻戒，二话不说给了他一耳光，骂骂咧咧地穿上衣服准备跑路。这不难理解，因为那枚钻戒实在是太有名了，《仙幻ol》wcg全国表演赛冠军奖品，凹槽上刻了两个字：破晓……
    敢把这玩意拿出来，他已经是做好了挨抽的准备。
    如果小乔吃“上官小乔”的醋，他情愿被她抽。
    但是小乔抽完了不说话，闷闷不乐地坐在阳台上看风景，看着看着，人不见了……这就惊悚了。好在惊魂未定的洛回风跑来敲门说，小乔爬窗户从他家逃跑了，顾思陌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半颗。
    人跑了自然要找。
    宿舍搜了一圈，学校搜了一圈，没人。蔷薇花园的小保安说，看见小乔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上了一辆校车，行色很匆忙的样子。
    顾思陌和洛回风都懵了，出了学校还怎么找？
    临近中午，沈遇从律所赶过来了，苏离从法院赶过来了，她那个研二男朋友曾经是光华学院的学生会干部，一个电话通知下去，本科部的学弟争先恐后地跑来帮忙找人，惹得顾思陌拍桌子训人：“他们认识人吗他们就找！”
    男生们振奋地表示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们学校好不容易有个可以pk隔壁奶茶妹的美女，顾老师您就放心吧！
    洛回风哭笑不得，一人屁股上踹了一脚，轰他们走了。
    指望他们真是见了鬼，苏离按掉手机摇摇头说：“不行，电话还是打不通，小乔她关机了。”
    按道理来说，小乔是不会不接苏离的电话的，关机更是没有道理。
    顾思陌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傍晚十七点，燕归来和关小熙出现了。
    原来，早在几天前这两个人就在打赌，一个说顾白痴虽然白痴了点，但是搞定小乔还是绰绰有余的，一个说不可能你看他们之前吵架的架势，我打赌他们绝对不能顺顺利利地来h市我看还是发扬点国际主义精神我们飞过去算了……
    结果他们就飞过来了。
    听说了小乔的情况，燕归来沉默了一会儿，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家伙。小熙不解：“你干嘛？小乔的手机是关着的，你能搜到她人在哪？”
    好哇，我都不知道原来师父你还有这技术！
    燕归来说：“事到如今，找人有什么用，把资料找回来才是真的。”
    顾思陌阴沉着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归来也不和他打谜语，他直言不讳地说：“很显然，这是一起绑架案。”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打电话来谈条件了，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在这之前让顾思陌拥有谈条件的资本。
    顾思陌之所以要去h市找燕归来，是因为在距开庭时间还有一周的时候，他借陆萧案掩人耳目，跑到的重要资料让人偷走了——连同律所办公室的四台电脑，全部被搬空。
    虽然其中一部分资料他加了万能密码，但是仍然有一部分随手放在了桌面的文件夹里。所幸的事，有两台工作电脑是从来不联网的，安全系统和杀毒软件都是燕归来亲自安装，这两台电脑一旦联网，就会在千里之外自动报警，燕归来可以顺着信号搜过去，对那两台电脑进行远程控制。
    把计算机组装好，燕归来熟门熟路地开始追踪。
    现在的情况，已经顾不得是不是会打草惊蛇了，他没有过多地掩护自己，而是使用最直接最快速地办法强行入侵。
    从燕老大从容不迫的表情来看，顾思陌知道，那群傻逼一定是正在联网，想用解密程序破掉他的万能密码。
    不过很可惜，他的密码是动态生成的，错一次就会变动一次，想要完全破解这些密码，非得插上他的安全密钥不可。
    顾思陌把安全密钥从钥匙扣上卸下来，交给燕归来。
    燕大神敲打键盘，十指如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望着电脑屏幕上迅速切换的运算界面，苏离等人崇拜不已：“嘤嘤嘤嘤，原来这就是黑客大战啊！”
    小熙毫不客气地去顾思陌冰箱里搜刮饮料，冰咖啡拿来喂师父，养乐多全归自己，她对苏离的话表示疑惑，黑客大战？她就看到燕归来三下两下破掉对方的防御，摸进人电脑里为所欲为，老实说，“大战”这两个字，不太体现得出来……
    还不如她和师父大战三百回合呢……
    燕归来手上的速度变慢，顾思陌的手机不负众望地响了。
    对方的话简洁有力，包含着丰富的信息量，很有威慑性，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大有创意：“顾思陌，拿东西来赎人！”
    这个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听声音像是街边的公用电话。
    顾思陌知道电话追踪已经意义不大了，他冷静下来，回复那人说：“怎么个赎法？”
    “……”
    沉默片刻，他等到的是一阵忙音。
    苏离说：“。”
    什么人啊！
    顾思陌冷笑着说：“他们八成是在想条件。”
    对方想要的一定不是只是这些材料，材料，是可以复制的，人不可以，所以……
    他的神色黯淡下来。
    十九点零一分，新闻联播的音乐从楼下传来，顾思陌的电话再次响起，来电显示上，号码已经换了一个。
    “我们有三个条件，第一，销毁你手里所有的证据，尤其是发票、欠条、账本；第二，立即撤诉，并且，保证永远不再上诉；第三，写保证书，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刑辩，否则……”
    在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的时候，顾思陌平静地说：“我如果照办，你们什么时候把人放回来？”
    那边笑道：“等你撤诉再说吧，再见。”
    “等等！”
    “怎么？你想讨价还价？”
    “我想听听她的声音。”
    回复他的是另一个人：“顾思陌，你还有脸给我讲条件！你是什么东西？嗯？你不过就是一个穷教书的，和那个该死的老头一样！我们当年卖了什么东西、签了什么协议，干你们什么事？干涉别人之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吧！神经病！”喘口气，继续，“……想听你女人的声音可以，先他妈去撤诉！你要是敢去报警，我们把人分成一百份寄回给你！”
    嘟嘟嘟……
    忙音。
    顾思陌放下电话，径直往书房走去。
    苏离看他脚步有些不稳，急忙上前去扶：“顾老师……”
    “走开。”顾思陌没有承这个情，因为很快，他就不会是他们的老师了。他处理了沈遇的毕业论文，安排了苏离的新导师，剩下的学生，他一并交到系里集中分配，他们都会有更好的去处和更精彩的人生，可他还没来得及为小乔做些什么……想到这里，顾思陌停了停，然后，他打开保险箱，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取出来，放到众人面前。
    “你们不是想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吗？这，就是原因。”
    最显眼的是一封十几年前的举报信，检举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其中几位的名字放到现在来看，还非常的熟悉响亮。
    举报信是署名的，写信的人是小乔的爸爸。他在野外搞调查的时候，撞破了一起特大走私案，如果只是走私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那倒也罢了，可是，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走私古董。把原本属于国家的东西双手奉上，甚至压低价格，卖给那些贪婪外商……而这次走私活动的背后支持者，除了几家古董商和拍卖公司，还有政府官员。
    顾思陌说：“因为这封信，老师得罪了这些人。当时有很多人嘲笑他，说他蚍蜉撼大树，说他多管闲事自不量力，说他傻……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些人是不可战胜的，有钱、有权、有着超乎人想象的残忍手段，而且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
    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因而有了第二封举报信，打击面由行政机关扩大到我国公安机关、司法机关，详细完整，面面俱到……
    试想，一个手无寸铁的教书匠，妄想对付一群聚集在这世上最肮脏的地方的凶徒，下场是什么？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下场是他带着一身污垢进了监狱，丢下漂亮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但他说，不要紧，精卫填海，愚公移山，有志者，不在一朝一夕。”明明很沉重，顾思陌的声音却像潺潺的溪流一样，不急不缓地流淌着，“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想把小乔和子孙后代都算进他未竟的事业里，不但荒谬还极其自私。我没有他那样伟大的情操，我填不平海、移不了山，我只想把眼前的积水和土堆弄走，十年来，我想干的事，就只是替他平反而已，其他人是不是犯法那不是我能管的，但我发现，即使我要对付的人有一部分已经失势，想要翻案依旧是天方夜谭，因为剩下的一部分人，变得更狡猾更丧尽天良，在和他们周旋的同时，我没能保持干净，我收过黑钱，使用过非法手段，甚至差点入伙，终于，我熬到了今天，情况有了出乎意料的转机，我等到了把这些毒瘤连根拔起的机会，我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完成我的使命……”
    ——他们，却要我二选一。
    在小乔和出庭之间二选一。
    如果妥协，那么就永远不能再出庭，什么精卫填海，什么有志者不在一朝一夕，全部都是废物……
    整个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报警吧。”燕归来说。
    不管他怎么选，都是要报警的，那些人的话不可信，人渣的下限是无法预测的。
    洛回风叹气说：“警要报，保证书也要写。顾思陌，别总想着当孤胆英雄，老头子讲话一向有道理，你得信他——精卫填海，你填不平还有我，你撤诉了，我接着上诉，你不能出庭，我替你出庭，你冲在前面阵亡了，我还能撑一阵。”
    “还有我啊洛老师，你忘了我放弃工作打算考博了吗？我至少还能撑个两年，填不死丫也恶心死丫的！”沈遇信誓旦旦地站到了洛回风身边。
    苏离则心有戚戚焉：“你们不看看李老头那带学生的劲儿，我估计我是要撑一辈子跑不了了……”
    望着这满门忠烈争先恐后地表示顾老师你可以放心去死了，关小熙也不落人后地点头道：“安心吧，顾老师，我和师父会提供技术支持的！”
    ……
    经过再三地考虑，顾思陌最后还是没有报警。
    他拨通了叶辰的联系电话。
    二十一点三十分，叶辰穿着便衣来了，他气还没喘匀就揪着洛回风一顿狂骂：“我怎么和你说的啊，擦，一有什么不对，第一时间通知我！你丫脑子狗啃了？人早上不见的，这个时候通知我！要是我回家睡觉去了我妈不放我出来……靠！还好这里有个识货的，不然老子白忙活一天！我这么有先见之明我容易吗我！人家说遇见警察就要倒霉，我是遇见你们就要倒霉，一个陆萧把我整到交了枪，我还指望风头过去了官复原职呢，被你们一搅合，估计又得回到旧社会。你缩头缩脑干什么？滚出来把事情交代清楚！”
    最后一句话是进门后，冲着身后喊的。
    大家这才看清楚，原来叶辰后面还跟了一个又瘦又小的绿豆眼青年。
    洛回风昨天喝高了，哪里记得后来叶辰又和他说了什么，冷不防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差点懵了，他指着绿豆眼说：“这人干嘛来的？”
    “怎么？不认识？谅你也不认识！”叶辰冷笑一声，“这人被我抓了放放了抓，我都数不清次数了，现在是夏行止手底下的大前锋，俗称狗腿子、小弟。你让他说说他主子干的好事吧。”
    绿豆眼估计是怕了叶辰，哆哆嗦嗦地说：“不是的不是的，我是叶老大的人~~~”
    和不法分子斗智斗勇这么些年，叶辰的嗅觉还是敏锐的，他早看夏行止不是善良人，所以玩了一手无间道，让绿豆眼监视他家主子又在干什么为祸人间的大事。
    据绿豆眼说，白天二姑娘怒气冲冲地跑九尾狐来，要夏行止把照片什么的交出来，否则就和他同归于尽，很有可能是姓夏的忽悠了她什么，夏行止安抚了她几句，带她去取所谓的照片，取着取着，两个人都消失了……
    “他们去了哪里？”洛回风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水平。
    回答当然是不知道。
    叶辰恶狠狠地在绿豆眼脑袋上凿了一下，“他知道个屁，一看就像个出卖主子的，夏行止干什么能让他知道？”
    顾思陌问：“一整天夏行止都没有再回去？”
    “没有……”
    “那你知不知道跟他们一起走的还有哪些人？他们平常都去些什么地方？”
    绿豆眼摇头。
    想他也不是什么高级奸细，顾思陌转而问燕归来：“你能查到他们联网的ip地址吗？”
    燕归来点头。
    到底人多好办事，叶辰看着一屋子整装待命的人，气也消了，“既然他们打了电话来谈条件，说明一时半会还不会对小乔怎么样。如果不想撤诉，最好在明天中午之前确定小乔的确切位置。”
    大约过了八分钟，燕归来说：“ip段属于河南电信。”
    也就是说，他们用的不是本地的网。
    这样一来线索几乎是断了。
    “怎么办？没法办了，等明天早上兄弟们都上班了，卫星定位掘地三尺把夏行止给挖出来……”叶辰说到一半，不说了，他伸手去掏大衣口袋，掏出一个三星，“喂？……草，拿错了。”把三星塞回兜里，从裤子里摸出一个诺基亚，“喂？——娘啊！”
    叶辰一声娘吓了大家一跳。
    电话那头真是他老妈：“半夜三更的你死到哪里去了！骗我值班！啊？放你娘的狗屁，别以为你把衣服摆成人形就能糊弄人！我跟你讲，你#￥￥%￥@@￥##￥%@……”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叶辰把电话拿了半米远，那一头的河东狮吼却威力不减。
    “……我懒得管你了，老宋就在我旁边，你自己和他说去！”
    “啊？啊！宋局长！”
    叶辰菊花一紧，完蛋了。
    局长就是局长，让叶辰老妈打完头炮，自己再真身训话，第一句话就是：“你小子准备收拾东西去西藏和喇嘛玩儿吧，组织罩不住你了。”
    叶辰抱着电话躲到角落里哭去了：“大叔，大叔，给点面子，我是您干儿子啊嘤嘤嘤嘤嘤……”
    “……”
    十分钟后，叶辰挂掉了电话。
    他整了整皱巴巴的衣领，严肃地扫了大家一眼，宣布：“同志们，宋总兵发话了，引兵十万直捣黄龙！我等添为先锋先行一步，中军随后就到，杀他个措手不及血流成河！……我说，别站着不动了，都跟我解救人质去吧。”
    叶辰这个干儿子果然当得值。
    他干爹一声令下，整个交通厅都过来给他当干儿子了。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小屋子里查录像，查到凌晨四点钟，夏行止的去向终于有了眉目。
    打电话给高速公路收费站，果然，他带着小乔中途换了辆休旅车，一路往南开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看你能往哪儿藏！
    二十一世纪是信息时代，夏行止听说顾思陌他们上了高速，愣了一下，继续喂小乔吃水果：“乖乖的，吞下去，不然我就在你老师的必经之路上埋地雷。”
    “……”双手被绑的小乔艰难地咽下去一块苹果。
    夏行止接着喂第二块。
    她根本就不想吃。
    “来，张嘴。现在不张嘴，一会儿给你的哥哥们打电话，你也不用张嘴了。”
    他一连喂了十几块，小乔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把它们统统吞了下去，一直吞到脸色发青。看着她想吐又不敢吐的样子，夏行止开心地笑了：“难为你这么听话，我就破例打个电话，问候一下顾老师吧。”
    四点五十分，顾思陌接到了夏行止的问候电话。
    “嗨，你们那边风声很大啊，还没有下高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警告过你不想试图求助警察吧？嗯？叶警官，他在吗？要不要和小乔说两句话？”
    “夏行止！”
    夏行止笑着说：“来，小乔，哭两声给他们听听，告诉你的顾老师和叶哥哥，让他们不要再往前开了，否则……嗯？”
    “……”
    “小乔？”顾思陌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夏行止说：“乖宝宝，你老师在叫你呢，快哭着求他不要过来了。”
    “……”
    如同在对空气说话，那边没有任何动静，顾思陌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他太想知道夏行止究竟对小乔做了什么。
    可是，十秒钟过去了，二十秒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
    夏行止怒了：“你他妈给我出声！”
    “啪！”
    响亮的耳光声。
    小乔闷哼，她把头偏到一边，任猩红的血液沿着嘴角滴在了肩膀上。
    夏行止摔掉手里的碗，骂道：“你想同归于尽是不是？我偏不让你死，不出声可以，我把你扒光了看你出声不出声！”
    顾思陌又惊又怒：“够了！我不要听她的声音，你住手！”
    他明白了，小乔一定是不想动摇他的决心，才打死也不发出一点声音的，他不想夏行止再逼迫小乔……
    这个时候，电话里传来一声悚然的尖叫。
    是小乔。
    “夏行止！你会遭报应的！”小乔的衣服被撕碎，她终于绷不住，对着听筒哭出声来，顾思陌听见她说——
    “……回去吧，我原谅你了。”
    原谅你把我从风口浪尖上推开，原谅你为了你的责任把我放下，原谅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和上官小乔的种种，原谅你这么晚才回头来找我……
    既然你明白了什么更重要，就不要犹豫，不要放弃……
    “思陌哥哥……”
    “顾老师……”
    “破晓大神……”
    我相信，同一个时空里，有很多个平行世界，在那些世界里，我们都扮演者不同的角色，我们有可能是擦肩而过的路人甲，有可能是并肩作战的队友……
    可不管在哪一个世界，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所以我们才会互相吸引……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偶然，因为，我爱着的，不是一个符号，而是——人……
    一个不被人理解的人，他们称之为神……虽然我同样不理解，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改变自己，“顾老师，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改变自己，不然，我怕我死了，就再也找不到你了，求求你，不要妥协，求求你……”
    眼泪和血混杂在一起，小乔的哀求渐渐地变得细不可闻。
    电话不知什么时候被夏行止切断，她仰面躺在灰尘中，漆黑的眼睛凝望着窗外拂晓的苍穹，她看到，淡淡的晨光温暖着厚重的云层，雾霭四散，有龙冲霄破天白。
    “好漂亮……”
    夏行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一片刺眼的光亮。
    他们的世界，他永远都不会懂。
    爱情、正义、光明、无私……这些无聊而奢侈的东西，他看不起，他唯一信仰的东西，是利益。因为利益，他和很多人结成看不见的统一战线，这道战线坚不可摧，任何试图飞蛾扑火的人都将头破血流、灰飞烟灭！
    把小乔从地上拖了起来，夏行止说：“二姑娘，我救不了你了。”
    他带着她走出了堆放走私货物的仓库，吩咐手底下的人去给汽车添油。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警方就会通过卫星定位确定他的具体位置，如果他的好战友没能及时拦住他们，他只能狼狈地转移阵地。
    此时，正值凌晨五点。
    夏行止估算错了一件事——他估算错了时间，如果他知道有燕归来带了他的家当坐镇，他一定不会冒险给顾思陌打电话的，因为，在他殴打小乔的时候，燕归来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坐标，当他开着车冲出藏身的仓库时，红色的激光打在了他脸上……
    “你已经被包围了。”
    许久没有遇到过大场面的叶辰激动地念着台词，他几乎想来个中英双语版。
    望着他身旁的狙击手，夏行止仅仅慌乱了零点零一秒，便用枪指着小乔的脑门走了出来。“看来我不该低估警察的办事效率，不过很遗憾，我不怕包围，这世上，还没有关得住我的监狱。”
    人嚣张到了这种程度，也真是可以了。
    叶辰问：“那你怕不怕当场击毙？”
    夏行止把小乔推到身前，“有人陪葬我就不怕！”
    “夏行止！”
    顾思陌不顾警察的劝阻，径自走了出来：“把人放了，我今天就去撤诉！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扯上小乔！”
    “顾老师！你别和他说了，他在拖延时间等同伙来接应，他根本就……”
    “砰！”
    顾思陌脚下炸开一颗子弹。
    “顾老师！”
    “闭嘴！”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小乔不知道顾思陌是不是被弹片溅伤，她尖叫着想要挣脱夏行止，却被他身边的两个亡命之徒死死地按住，慌乱之中，有人用枪托砸她的脊背。
    “你们给我住手！”
    顾思陌再也顾不上其他，他顶着擦枪走火的危险扑上前去推开其中一个男人，把他打翻在地，夏行止没想到他竟然敢视他们的警告为无物，冷不防被他撞得退后几步，愤怒中，他抬手就是一枪！
    “不——！”
    小乔喑哑着叫出最后一个字，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鲜红的血模糊了她的视线，在极致的刺激中，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回风？”
    顾思陌颤抖着推了推倒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喉头气血翻涌。他以为，他至少会皱着眉头告诉他以后不要这么冲动，至少会挣扎着安抚他一下，可是，他没有等到任何回应。洛回风满脸是血地躺在那里，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击毙的人不是顾思陌，夏行止的惊惧地想要逃走。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手持重狙的叶辰，扣下了扳机。
    枪声四起的清晨，这起绑架案最终落幕。
    犯罪分子全部落网，人质得以安全解救——再没有比这更光明的结局。
    一周后，顾思陌拿着带血的辩词上了法庭。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法官宣布十年前的一起案件是彻底的冤假错案。
    ——再也没有比这更伟大的判决。
    用不妥协换来胜利，在倔强的填海者面前，再坚固的防线也会拉开缺口，顾思陌知道，这不是结束，残酷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破晓来临之时，所到之处皆是dps。
    end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我还是应该重写一遍，于是我真的又重写了一遍，我从来都是写了就贴的，于是我真的来贴了，尽管混乱，但至少现在已经不那么坑爹了，我有认真地对待自己的文字。
    纸书比现在多1000字，依旧是比较坑爹的1000字。（编辑：……）
    不想买书的姑娘，可以去书店翻最后一段坑爹的内容（大概四月份上市，名字大约会改成《爱情出走，破晓归来》）……
    不管加了多少料，还是对不起等了将近一年的读者，我依旧无条件接受大家的负分和吐槽（当然盗文的您就低调一点吧，刚写你就去论坛发，别惹我抽你），因为等待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
    这一年来，我都是极其混乱极其分裂的，人生轨迹瞬间从a跳到了b，所以我也写不出不崩坏的混乱的结局，大家凑合着看吧。
    最后想说的一件事就是，是关于某个扔着神木老湿不管的魂蛋，我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我也很想揍她，反正她浮云了，过几天我把她写的番外贴出来吧，大家可以去第十章我留空的地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