蹂躏: 第十一章 惨变(上)
三匹骠悍的战马并行在乡间的小路上,棕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折射出闪亮的光泽,一匹马上是左顾右盼寻找以往记忆的弗莱,另一匹马上是换了身新衣服精神抖擞的赞米亚,剩下的一匹马上当然是那个把赞米亚压成乌龟的礼品包裹。
弗莱说:“赞米亚,你猜我到家会先见到父亲呢,还是先见到母亲呢?”
赞米亚兴致勃勃地说:“大人,要打赌么?我赌十个金币!”
弗莱:“……”
离里因城越来越近了,周围的景物也越来越熟悉,弗莱和赞米亚谈论着西边的小山,路边的麦田,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
“赞米亚,你知道么,有一次母亲乘着马车带着我回外祖母家,从这里路过的时候,我看着外面地里绿油油的望不到边,就问母亲‘妈妈,妈妈,他们种这么多韭菜吃得完么?’母亲拍着我的脊背说,‘傻孩子,那是麦苗!’”
赞米亚哈哈大笑起来,在他的笑声中,弗莱的目光又回顾着一望无垠的麦田,已经隐隐可以望见里因城了,弗莱不知不觉放慢了前进的步伐,一向临危不乱的他竟有些近乡情怯了。
在全体守城的士兵的敬礼中,怀着欣喜与忐忑的弗莱和大摇大摆频频还礼的赞米亚进了里因城,弗莱跳下马来,牵着马走在他熟悉的大街上,赞米亚也只好跳了下来,小声嘟囔着有马不骑是傻瓜。
离家越来越近了,弗莱已经看到庭院门前的文旦树长出了嫩绿的新芽,树枝在微风中震颤,仿佛也为弗莱的归来而激动。
弗莱把缰绳交给赞米亚,慢步走到漆黑的大门前,轻轻地抚摩着冰冷的门面,父亲是个勤快的人,总是把门漆得乌黑发亮。他敲了敲门,想起母亲经常在屋里高喊一声“来了”,然后一路小跑出来开门,不知道母亲现在在不在家。
没有人开门,弗莱轻轻推门,门刚被推开一人宽的缝隙,一股强烈的劲风袭面而来,弗莱一个激灵,头皮发炸,下意识地猛向后一折腰,一道金色的闪光贴面而过,耳畔听到“嗤”地一声,掠过的劲风刮得脸面生疼。
赞米亚吓得“哎呀”一声,双手抱头蹲了下来,堪堪躲过贴着头皮飞过的金光。只听身后“轰”地一声,吓得他赶紧又捂住了耳朵。
弗莱尽力向后一跃,只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四周冒出无数的铁骑,如水泻向洼地般涌向了他们,顷刻间围了个水泄不通。门中没有人追杀出来,弗莱转身看去,一把巨大的闪耀着黄金色光芒的圆锥形突刺插进了岩石之中,枪身没入岩石足有一米,饶是如此,留在岩石外的兀自颤动不已的枪身也足有四米长。
弗莱的瞳孔骤然收缩:“龙枪!”
这种用于突刺的龙枪是以威力和难于使用的程度而闻名的,借助战马的冲力它能贯穿全身重甲的骑士,能使用龙枪的至少也是十级以上的骑士,而这把龙枪并不是普通的龙枪,黄金的颜色标志着主人的身份,在亚特兰帝斯帝国使用金色战甲和武器的,就只有国王座下三大黄金骑士。这把龙枪的主人可能就是亚特兰帝斯帝国三大圣骑士之一,皇家骑士团团长撒恩.贝尔。
弗莱环顾四周,足有上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包围了他们,战马的嘶鸣声连成一片。再看赞米亚吓得伏在地上瑟瑟发抖,都不敢抬头看四周了。
一面橘红色旗帜迎风飘扬,上面绘着一把剑和一片枫叶,正是皇家骑士团的标志。亚特兰帝斯帝国的皇家骑士团总数只有五百人,却能以近乎零伤亡击败两万人的流寇,因为他们是精英中的精英,能入选皇家骑士团的最低资格就是六级骑士。
弗莱倒抽了一口凉气,看来来者不善。
黑色的门开了,叮叮当当的铃铛声由远处传来,越来越近,终于有一匹全身金甲的高大的战马跨出了大门,战马上是一位全身金甲的骑士,三十多岁,金色的长发,高挺的鼻梁,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如一泓湖水沉冷而平静,一边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的,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策马伫立在弗莱家门前,洁白如雪的披风在风中飘舞。
他看着弗莱,下巴微微扬起,说:“弗莱.肯,勾结美特威帝国,给我军提供虚假情报,导致我国与苏维帝国发生不必要的战争,皇家骑士团团长撒恩.贝尔奉国王之命,杀无赦!”
弗莱吃惊道:“我没有,我跟艾森.威顿将军说过,这可能是陷阱。”
撒恩.贝尔冷然道:“这与我接到的命令无关,你过来受死吧。”
弗莱咬牙问道:“我的家人呢?”
撒恩.贝尔仰起脸道:“我已经亲手解决他们了,能死在圣骑士的手上也算他们的荣幸了。”
弗莱的视线一下模糊了,泪水不住地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又从下巴上一滴一滴落到地下,被干涸的土地吸收进去,只留下一小圆湿痕。弗莱瞪着他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连老人都不放过,身为圣骑士,你怎么能对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下手!”
撒恩.贝尔哼了一声,说:“骑士的荣誉固然重要,国王的命令更不可违。”
弗莱睚眦欲裂,缓缓从背后抽出大斩刀,眼光从左到右慢慢扫了一遍,铁桶般严密的部阵,山岳将倾般的压迫感,这就是举世闻名的皇家骑士团吗?
弗莱歇斯底里地嘶吼一声,便要冲上前去拼个你死我活。忽然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攥住了胳膊,弗莱心中一惊,转头看去,却是一向胆小如鼠的赞米亚。
此时的赞米亚仿佛换了个人似的,神态祥和,目光温润,令弗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赞米亚说话不再阴阳怪气,而是低沉有力,他拍了拍弗莱的肩膀道:“你还不够资格与他一战,让我来吧。”
弗莱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他,“你?”
赞米亚冲弗莱一笑,走到弗莱身前,挡住了弗莱,说:“我计算过了,我和他旗鼓相当。”
撒恩.贝尔看清他后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脱口说出:“钢之赞米亚!”
赞米亚笑着冲他招了招手道:“嗨!老朋友,又见面了!”
撒恩.贝尔指着弗莱道:“赞米亚,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赞米亚道:“呵呵,本来我是不想暴露身份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我不说你也该猜得到,除了庄斯.格力特大人又有谁能命令我呢?”
撒恩.贝尔脸色阴沉下来,道:“庄斯.格力特大人命令你保护这个钦犯?”
赞米亚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说:“我也没办法,你要执行国王的命令,我也要执行庄斯.格力特大人的命令,咱们只好手底下见真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