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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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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恶: 38、我的心将永远孑然前行(结局)

    毕业文凭发下来的这天,一部分毕业生离开了校园,特别是联系好工作单位的,似乎一分钟也舍不得在校园里消磨。
    毕业生们的宿舍里乱成了一团,像遭了劫的现场。校园里的凤凰花开得如火如荼,却没有丝毫冲淡这离散的凄凉。大学生活,其实就是一次短暂的邂逅,邂逅了青春、友情和爱情。既然是邂逅,就总有离散的时候,而人们总是如此缠绵和优柔,看不穿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
    每到午饭和晚饭时间,大喇叭里就会播放离别曲,这些歌曲是给专门放给毕业生们听的,即便是越听越伤心,大家还是百听不厌。正在播放的是郑智化的歌,“忽然忘了挥别的手,含着笑的两行泪,像一个绝望的孩子,独自站在悬崖边。曾经一双无怨的眼,风雨后依然没变,匆匆一生遗忘多少容颜,唯一没忘你的脸……飘过青春的梦呀,惊醒在沉睡中,我用一转身离开的你,用我一辈子去忘记……”
    下午,郝康提着相机,来学校找我,要和我合影留念。这种时候看见他,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怅怅地跟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和他站在镜头前,却连一个笑也挤不出来。在我的学校照吧,他又要我去他学校照。
    两个人不由自主地来到了武汉大学的樱花大道上,樱花早已落在遥远的记忆里,可记忆还没有变老。他带着我,又来到那个僻静的山坡上,站在郁郁葱葱的樱树之下。太阳和那年一起来看樱花时的一样灿烂,可眼前的他却明显地成熟了。他直盯盯地看着我,好久好久,直到我红了脸,才觉察到自己的忘情,白净的脸也微微地红了。
    “追着你到武汉,煎熬了四年,我还是一个人。”他说着,眼睛里泛着苦涩之意。
    “我也是一个人了。”说着,我的心在隐隐地疼。
    “沈晖呢?你们分了?”
    “应该是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顺其自然吧,这种事不能强求。我接到了深圳一家高科技开发公司的聘书,过几天就去报到。你也没联系到好的工作单位,如果有勇气,可以放弃分配的工作,跟我一块儿去特区闯闯!”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闪出一丝奇异的光亮,感到了一股浓郁的温暖。他还是不打算放弃我的,我明白他这话里的深意。他是真爱我的,而我却一直没有用心去体会他的爱。此刻,失去了所有之后,我恍然感到,他的爱竟是这么强大。
    “让我想想吧。”我感激地说。
    “要快点决定,不能后悔!”他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笑。
    他把我送到校门口,又一次叮嘱我好好考虑,再做决定。
    我答应了他。
    告别了郝康,我走进校园,没有回宿舍,却朝理科区走去。我心里生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也许可以说服沈晖放弃毕业分配,一起去特区闯荡。他不是想赚大钱吗?全国各地,也就是特区的钱最好赚了。这么想着,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被充饱气的气球,快要飞起来了。
    可是,走到图书馆门口时,我陡然想起在这里遇到失魂落魄的郝康的情景,他就是在这里告诉了我潘正病危的消息。郝康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一把他摆在爱情面前,就变得黯然失色了?除了“缘分”二字,还有什么可以解释呢?也许我跟着郝康走才是正途,才会有完美的将来,尽管我还没有爱上他……
    我不能去找沈晖了,我应该跟郝康走!这一刻的决定,也许就是我人生和爱情的重要转折点。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沈晖却远远地走了过来。他穿着牛仔裤,浅蓝色短袖T恤,在夏日的夕阳里显得非常清爽。我诧异地看着他,他也诧异地看着我。也许,我和他都是受了神的指引,才来到此处,完成一次重要的相遇吧。
    “我正要去找你。”他一边说,一边密切地观察着我。
    “我也想找你……”我支吾着说。
    “这时候找我,有要紧事吗?”
    “你有什么事?”
    “你先说。”他说。
    “还是你先吧。”我还在犹豫。
    “你先!”他坚持。
    两个人走到图书馆对面的竹林深处,才站住了。
    “郝康应聘到深圳一家高科技公司工作了。你想不想去深圳?你去那里,正好可以炒股票赚大钱。”我鼓足勇气,终于说了出来。
    “你和他一块儿去吧,他是个靠得住的人。”他轻描淡写地说。
    “我是在问你!”我愤怒了。
    “我二姐今年秋天要去日本定居,一定要带我去……”他含糊地说。
    “你找我,就是想说这事?”
    “是的。”
    “还有必要吗?”我苦笑了一下。
    “有!”他努力表白,“其实,我早就决定了,只是一直瞒着你。”
    此刻,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我突然感到和他的关系非常尴尬。失去潘正之后,最适合我的也许就是孤身一人,可我却随波逐流,和他发生了这么多。我的亚当只能有一个,而这一生要经历的男人,一定还会有很多。我没再说什么,默默转过身,朝宿舍走去。
    “张蔷薇!”他喊了一声。
    我听见了,他的声音很大,我不可能听不见。但我没有回头。
    “张蔷薇——”他追上我,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呆呆地看着他,毫不动心,麻木不仁。
    “你怎么不哭?怎么不哭?我对不起你!”他摇晃着我的肩膀,有点歇斯底里。
    我呆呆地看着他,觉得此刻的他像个滑稽的小丑,只是此刻,在小丑面前,我当然哭不出来。之后,我的注意力集中到我的眼睛上,它们此刻显得异常干燥,像是两个失去一万年水分的沙漠。
    他还在摇晃我,像是在摇晃着一棵长满果子的树。之后,他抱住了我,嘴唇一分一毫地朝我的嘴唇靠近。我明白,他是想用肉体的接触,哪怕只是嘴唇的接触,完成最后的分手仪式。尽管这种仪式可以起到粉饰爱情的作用,可我却不能再迎合他了,绝对不能了。
    我挣开了他,快步朝前走去。而他,并没有追我。
    在校园里走了好一会儿,我的脑子终于完全清醒了。一个人来到武汉,我过了眼花缭乱的四年,也经历了生死离别的爱情。而今,是离开的时候了,必须离开。并且除了深圳,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今后,我的身体也许会有郝康陪伴,可我的心却注定永远孑然前行,就像当初从郑州出发时一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