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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耕耘记(康熙与孝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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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耕耘记(康熙与孝惠): 第三十章 笑声之后的眼泪

    据说皇贵妃被罚禁足承乾宫两个月。
    据说皇上愤闯慈宁宫,打碎了一个永乐年间的瓷瓶,两个万历年间的碟盘。
    据说太后得了心悸,病卧于榻。
    七月下旬,皇上幸南苑。
    八月初五,皇上再幸南苑。
    八月中旬,皇上再再幸南苑。
    两月来,宫里的气压极低。没有皇帝的后妃能不怪异吗?
    好不容易皇贵妃解了禁,皇帝的脸色好多了,九月中旬,沉寂了许久的后宫终于开始正常的一夫多妻生活。不几日,庶妃钮氏被诊出喜脉。太后的身体因为这消息终于有了起色。
    九月十五日。
    宁芳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今天是她的侍寝日。这还是自七月以来的第一次。
    太后的身体没能完全康复,后妃们请安也只是点个头。
    太贵妃前几日使人由盛京取了些特产,今日正唤了所有后宫嫔妃于她住的慈宁宫侧殿举行茶话会。
    仍旧一身紫服,样式儿却不同。
    “博雅娜,看你似是白皙了不少,是不是吃了什么好东西?”
    宁芳正盯着大贵妃那件紫衫的花样儿,听她点了自己的名,忙起了身:“嗯,托太后的福,现在有了小厨房,每日里多吃了两顿。我想怕是吃的。”
    娜木钟听了咯咯一笑:“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实寸。好,那本宫可要见识见识皇后宫里小厨房的利害。”她看了遍身边的后辈,“这样吧,反正大家已经聚到一起了,今个儿也高兴,就都到皇后的永寿宫里趁顿午饭儿,也让我们都见识一下让我们皇后变美的美食是个什么样儿。”
    除了太后,这后宫谁敢拂了太贵妃的意去?
    永寿宫小厨房的材料是日积月累现成的。后宫嫔妃人数众多再加上先帝遗妃怎么也有五六十人,小厨房的人手不够自然还是要加派了御膳房的人来搭手。
    说是午饭,众人却等到下午一点多才能吃上。菜都是小厨房做的,只主食是由御膳房做好了统端来的。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
    大贵妃都不在意了,大伙儿也就围坐一起一句句地聊着,看着还真有其乐融融之感。
    素心并得得是晓的轻重的。素心要在皇后面前看着,不好离了身,就嘱了得得并佳儿全都到厨房去搭手。说是搭手实则盯牢。如今永寿宫不比平日,生人多百嘴杂,虽然御膳房只来了那么几位大厨,各宫娘娘身边少说也是带了两三人,不要说多,就是只有一人存了坏心也是防不胜防。
    下午近三点的时刻,众位主子是终于撤桌上茶,算是完了这顿闹轰轰的午餐。
    “呵呵,还别说,皇后这里的膳食就是细致许多,本宫也是好久没吃这么细衬的午膳了。各宫主子觉得如何?”
    淑惠妃(皇后的亲妹)喝着那山楂泡的水儿:“姐姐这里的东西好多我都是没见过的,只这茶水就是没喝过的,这里面泡的什么?”
    “是山楂切片晒干了泡的。我不爱喝茶叶,大家突然来也不好临时去取,就用这东西泡水作茶,是生津开胃的,也才晒好。”
    “看来我们瑞瑞儿喜欢得紧,你做姐姐的就佘点给她解解馋馋吧。”大贵妃玩笑地开了口,宁芳也不在意这点东西,于是嘱了素心包点给淑惠妃带回去,也有一个小妃子趁机讨些的。
    大伙儿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却仍不见走,宁芳直坐着累呀。她可是午睡儿习惯的了。
    众人也不把她这里当外地,满房子的找些没见过的稀罕物,那摇椅,那跳棋,那杂书儿……都成了宝,都成了堆的这里摆什那里摆弄。这些东西都不是宁芳的,虽然归了她,却是他人送的,所以平日里总是细心爱护着。可这五、六十人挨个每件摸上一摸、弄上一弄再好的东西也不经使呀!宁芳那个在心里泪奔呀。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二、三十倍的女人算什么?
    宁芳已经睁不开眼,却不想那里就有人焦虑地喊出了声:“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宁芳好不容易忍了个哈欠望过去,却见皇贵妃脸色煞白,额有豆汗,侧歪在椅上眼看就要倒下去。
    宁芳终于有些清醒了。
    太贵妃皱了皱好看的眉额立时有威地发话:“立着做甚?还不快传太医!”堂里立刻有人出去传唤,“把宫门关了,没有本宫的懿旨任何人不得放出。”
    宁芳还在担心董鄂氏这是怎么了,素心并得得却白了脸色。
    太贵妃这里正指使着人把皇贵妃抬进内殿榻上,外面却发了响。“皇上驾到——”
    嫔妃们的神色可精彩了,乐的比忧的多,笑的比苦的多。齐齐出了正殿在院子里接驾。
    “臣妾恭迎圣驾——”
    顺治入了内院门,在蹲迎的嫔妃们之间看了一遍,也惊于人数,正想叫起,却没发现他思念的人儿:“皇贵妃呢?”
    众妃间你看我、我看你,只没一人上前禀了。
    “皇贵妃人呢?”
    太贵妃见顺治急了,从正宫内檐下走出几步:“皇上到内殿去看看吧,宛珍想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发着冷呢。”
    顺治一听,当下冲了进去。
    留着一群还蹲着的妃嫔。
    只一口茶的功夫,内殿里就传来了皇上的怒喊:“太医呢?太医——”
    也正是巧,一群太医正从太后宫里出来,正被从永寿宫里出去请太医的人给撞上了,这当下就随着皇上的怒吼冲了进去。
    永寿宫里里外外都十分安静。殿外,除了太贵妃没有人是站着的。一杯茶的功夫,殿内还是悄悄的。太贵妃看了会儿天色才转进了殿内去。
    也不是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只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奔出了几个皇上的内侍与一名太医,不管不顾地出了永寿宫。
    紧接着“当当当……”官鞋击石的轻响,皇上如风而出,太贵妃也急急跟出。
    那太贵妃正要说什么,皇上却已来至皇后身前,厉道:“皇后!这是怎么回事?宛珍怎会中毒?!”
    宁芳一听,傻了,只抬着脖子看着顺治。
    “皇后!你说呀!”
    宁芳终于知道自己必须辩白:“皇上,我不知道——”
    “不知道——?人是在你宫里出的事你会不知道?!吃的是你宫里的东西你会不知道?!所以膳食都是你宫里的人经手的你会不知道?!”
    顺治三个不知道一质问,宁芳下意识的回嘴。“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宫里的,那主食——”
    “主食所有人都吃了,怎么不见有事?怎么就单单皇贵妃出了事!?”顺治的脸色已是铁青,他对皇后很失望,没想到看着老实也不过是一直以来的假象。
    从没有人这么质问宁芳,也从没什么事要她解释过。现在她是百口莫辨,也明白顺治根本不会相信她。可是,她怎么会在自己的宫里害人呢?有这么傻的人吗?
    “皇上,皇后怎么会这么做?这可是在她宫里,出了事不是第一个就受怀疑吗?”
    宁芳一听这话,立时赞同地看向太贵妃。是的是的,直点着头对着顺治。
    “她就是明白才会如此做!在她的宫里出了事,所有人便不会怀疑于她。哼,如此便撇清了她自个儿的嫌疑。皇——后——,你当真是什么都算计到了。”
    顺治看皇后已是狰狞,眼里全是讥笑与狂怒。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好好的干嘛要去害她!?我没有——”
    顺治听了宁芳的辩白,不但不信,反而更是失望于她。
    “你最好求菩萨保佑皇贵妃没事,不然……我要诛你九族——!”
    宁芳已是瘫坐于地。不是怕,只是觉得委屈。
    “来人,把所有经手膳食的奴才都绑了,先各打五十大板,看他们招是不招。”
    五十大板!那还有人命吗?
    “慢着!”宁芳大喊着立了起来,“皇上,五十大板会出人命的!怎么可以审都不审就动用私刑?!”
    皇后历来温弱,何曾说过大话?又何曾质问过皇帝?
    顺治看她站起,见她上前进到自己面前,听她如此当着众多主仆的面质问于他。他六岁登基,因着太后与多尔衮的□自幼处处受那多尔衮的压制,皇额娘除了让他一忍再忍之外还对那多尔衮百般示好妇德全失……偏偏他性子乖张根本受不住那些羞辱与压制,使他幼来便立誓再不受人质询,再不忍那一丝一毫的眼色。
    于是,永寿宫正院里所有人都目睹了,皇上起了右脚、狠狠地踹在皇后的xiōng腹,致使皇后一脚被震出了四五丈儿,一下子仰躺于地、抖了抖,却不见起身。
    所有人,都吓住了。包括太贵妃。
    皇上虽也时常发脾气,却从不曾对后妃动手。即便是当年静妃当皇后那会,皇上屡屡与之不满纵是争吵响彻过半个紫禁城,也不曾动过静妃一个手指。
    惊醒过来的太贵妃忙指人去扶了皇后,素心并得得已然近了皇后,直问着她如何?
    “皇上,皇后再不是,你怎能动了手脚?这是为帝之行吗?何况皇后是不是真的对皇贵妃做了什么还未可知,你如此不审不问而作难皇后,先帝见了,怕是要气得吐了血去。”
    顺治踢了皇后一脚,也知是过了,正想使什么法子给自己下台,却不想太贵妃如此上前严责于他。因着当年他压弟之妻之事,顺治每每在太贵妃面前没有底气,如今更是令他颜面无存,当下怒火更甚,也顾不得什么气短了。
    “朕如何惩治自己的皇后是朕的是,关太贵妃何甘!”
    “你——你——!好——好——皇上本事了。上孝下善也无需尊持了,想什么招就什么招。本宫就看着,看着皇上如何收拾!”太贵妃如此一说,指了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廊下消气。
    顺治也不甩她,正想如何消了这火,已有几个太监扭着个小太监进了内院。
    宁芳那口气终是顺上了,只吐了那么两口血,脏腹似移了位地绞痛,呼吸间只不敢使力。可再是难受,却在见了那被拖提来的小太监时顾不及了。
    素心扶了宁芳依靠着自己,颊边已是泪痕儿满满,不停问着自家主子哪痛哪疼。
    得得也看见了那小太监,正是三阿哥身边贴身的内侍小春子,当即犯起嘀咕。这小春子不在三阿哥身边,怎么这时候被提来了永寿宫,还被五花大绑着?
    几个太监并侍卫提了那小春子丢在院中,其中一人回禀着:“启禀皇上,这小太监在永寿宫门内鬼鬼祟祟,正要逃出宫去被奴才们抓来,交由皇上审问。”
    顺治火大正无处发,正有此奴才撞上前来,怎能挠了他去?也不审也不问,只想着好好打死几个才好震了震这般存了异心的主仆们。
    “给朕打,就在这打,往死里打!”
    有内监搬了椅来,顺治坐了。
    也有内监搬了凳子并棍子,把小春子像面条儿似的理在细凳子上,一、二、三,已是打起了板子。
    那小春子虽小,也是知道理儿的,也明白自己是叫也无用,故而,整个院子里此时除了木棍子击在肉体上沉闷的“嘣、嘣、嘣”声音,再也没有杂音。
    宁芳盯着小春子已然扭苦在一起的脸,不禁潸然泪下。他才多大儿?十岁?十一岁?还是十二岁?
    宁芳挥开素心,赶爬了两步:“皇上——他是小春子——侍侯三阿哥的小春子——他与此时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的——您饶了他吧,饶了他吧——”
    顺治见皇后没了形象的趴在地上,满面泪水儿为个奴才求请,当即更是厌恶。
    而人群里的佟妃一听皇后把三阿哥道了出来立时惊得抖作一团,恨不能消失于此。
    “三阿哥?”顺治收缩下眼瞳,“与这个奴才无关,就是与三阿哥有关了?”
    一听他如此糊绞蛮缠,宁芳惊在当下再不知如何开口,怎么是越说越错?关玄烨什么事?关小三什么事?!宁芳现在是恨不得上去咬那顺治几口,咬碎了他的糊涂去。
    这两人在这里相瞪相恨,那厢小春子已是生生受了二三十下棍子,气息微微。
    宁芳看去,见他已是青白了脸色,唇上一撮撮血肉模糊,目光拧在一点,却愣是一声不出。立时眼泪哪还能自持,甩了上前扶她的素心并得得,发了狠地向小春子冲去。
    她此刻已是管不了其他,知道对着迷了心智的顺治说什么也是没用。一心只想着小春子不能出事,他是小三身边的人,虽是个奴才,玄烨对他却也是有感情的。玄烨那么个本就没多少人疼的小孩要是连这唯一依仗的奴才也失去了,自己要怎么向他交代?自己要怎么才能让他不伤心?……
    宁芳也不去想别的,只是要救下小春子。顺治虽然是皇帝,刚刚也打了她,可总不能真的把她这个皇后打死吧?
    于是此刻儿她也不痛了,拼了力的起身冲到小春子身上,一下子把他护在身下。
    好了好了,没事没事了……
    那执杖的太监正狠狠用着刑,却不想当下闪过个人,他也不及停棍,当下那一记重棒就打了下去。
    素心已是惊破了肝胆,心里只“完了完了”的喊着,这一棒子下去,皇后不死也断了骨去。
    “住手——”
    宁芳是疼,那一棍子确是打了下来,已听到击中人肉击碎骨头的声儿,可她却没有太大的痛感。回了身去一看,却是得得那张瘦弱抖动着却还扯了把笑的脸。
    宁芳很想也回他一个感激,可除了大量的眼泪怎么也扯不出一丝笑脸儿。
    “皇上!你这是在做什么——?”
    正院门口,正是扶着苏茉儿立在当下的太后。
    宁芳见是太后,终于能缓了缓,也顾不上其他的只想着把小春子扶下来,却不想缓懈了的神经此刻是一丁点儿也不听使唤,不但自个儿从小春子身上跌了开来被迎上来的素心与得得抱开了几步,那小春子也从凳子上摔下,背向下的塌在那里、间歇地抖上一抖。
    “皇上,你这是做什么?!”太后的身儿明显没有好全,一步步近了皇上,看了眼宁芳,“你还想再打死个皇后吗?”
    顺治见宁芳扑了身去替那奴才挡棍,也是吓了一跳。再听太后如此质问于他,心里觉得委屈。
    “朕只是杖责一名奴才,皇后非要替了那奴才去,于朕何甘?”
    “皇上为何要杖责那奴才?”
    顺治皱了皱眉:“他鬼鬼祟祟在永寿宫门前,怕就是对皇贵妃下毒之人!”
    “三阿哥的近侍能是那下毒之人?”
    “这宫里都是要害宛珍的人,说不定三阿哥便是那投毒之人。”
    “住口!——你……”苏茉儿直抚着太后的身背,“你心心念念都是你的宛珍,又何尝顾过这宫里其他人的死活?皇贵妃要是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会被人惦记着人人都要害了她去?!”
    “皇额娘——!”顺治气得拿手指着太后。
    太后见了,满眼苦楚:“好……这就是哀家含心如苦、忍辱负重养大的好儿子……哀家的福临啊——你心xiōng如此狭窄,事事记仇、件件存私,半分没有你皇阿玛当年的气神。哀家……哀家如何去向你皇阿玛交代……?”太后的眼中已是蓄满了不甘、苦楚。
    顺治抖着放下手,听自己额娘如此说他,只能背了面去。
    “朕就是如此……朕怎么心xiōng狭窄了?……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有什么错?难道就任了你们把她害了去?!”
    太后见儿子如此,也是心伤的无法再语,抖颤着身体轻喘着气。
    “朕哪点不像皇阿玛了?哪点不像了?皇阿玛当年又何常不是独宠宸妃,皇阿玛当年又何常叫你们好过?……”
    宁芳并不听他们再说什么,只是望着前方几步处仰面躺着的小春子。见他一动不动已是好一会儿,心内只觉害怕。定睛见他抖了抖唇,忙依着推不开的素心与得得,爬上前去。
    小春子睁着只能开有米粒大小的右眼看着宁芳,没有一处好的唇勉力地抖动着。
    宁芳也不及哭了,手脚并用地再爬上去点却不敢动小春子分毫,就怕他太痛了:“小春子,你想说什么?小春子?”
    所有人都被这厢的皇后引去了视线。
    小春子的唇还在执着地抖动。
    宁芳却不知他要说什么,急得只能掉泪儿。抹了把脸水,匐下身子把耳朵凑到小春子口边,好不容易听清楚了,却是:“奴……奴才……小……春……子……冤……枉……”
    立时再难自持,趴在他身边大哭了起来。
    等她终于把几口子心痛与委屈哭出来了,再去看小春子,却已是一动不动,小米粒的眼孔儿还是张着,唇却已是不动。宁芳突然觉得口腔里像是被万针齐齐刺入,满口腐蚀的血涩。抖动着右手试了试面前人的鼻下,却已是无息无波。
    闭着双眸对着几乎看不见纯蓝的琉璃瓦儿,泪如雨下:“为什么……为什么?……他才只有十岁……只有十岁……为什么……为什么?……”
    当几番泪满双面,宁芳偏了头看向顺治。
    这个人,这个人……
    “皇上……”她语调正常,“你杀人了……你杀人了……”
    顺治打了个冷儿。皇后的语调轻微、面色正常却更似失心疯,叫他立时想起了记忆里那个女人。圆润艳色、眉目艳丽,凄惨愈绝地指着他:“福临,我没有——!福临,你冤枉我——!福临——你一辈子欠我的……欠我的——!!!”
    “你杀人了……你杀人了……”从没有这么恨一个人,这个人轻生生夺了一个无辜孩子的生命,在她面前,在她面前!……而她无能为力……
    这不是质问,这是彻彻底底的直陈!堪堪击在顺治薄弱的意志境界里。
    “来人。把永寿宫小厨房里所有的人都给朕斩了!斩了——!”
    宁芳直盯着顺治,他却已不再看她,几步入了内殿,抱了董鄂氏出来,丢下这么一院子的女人一步不停地走过太后,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太后当即背气了过去。
    于是,一片混乱,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快快、慢慢……
    一切声音渐渐在宁芳的耳朵里消失。
    天空很白,没有一片云儿。
    慢慢的,宁芳觉得无法呼吸。好久没有这种熟悉的感觉。
    太贵妃娜木钟嘴角儿浅弯开心到眼睛里。
    吸进的气儿在xiōng腹里左转右撞,像是无路可去的闯入者。
    漫过,漫过,海水般漫过她的xiōng,她的脖,她的口,她的鼻……直到,完全淹过……什么也看不见……
    “奴……奴才……小……春……子……冤……枉……”
    小春子——
    “我们宁宁要快快乐乐的……”
    妈妈——
    “要坚强,不要哭,只想快乐的,过好每一天……”
    爸爸——
    “呵呵,宁宁……呵呵,宁宁……快来呀,快来这里……宁宁,爸爸妈妈在这里……宁宁……”
    是爸爸妈妈,站在如海的草地间拍着手等我。
    “奴……奴才……小……春……子……冤……枉……”
    小春子……小春子——
    很疼……
    很疼……
    我很疼……
    我想回家……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