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驳论
    在杨琪琪心目中，苏祁耀这个人让人捉摸不定，无所住心，冷艳清高，长得帅，混血，嘴巴稍微有点毒，她从来没想到，苏祁耀会在他爷爷面前表现的一副卖国求荣的样子。
    那脸都笑成了一朵花，热情的跟向日葵一样，乐呵呵的让人觉得他今天捡钱了。
    “爷爷，您是琪琪的爷爷，那也是我爷爷，爷爷，您尝尝这个。”整个饭桌上，苏祁耀俨然已经成了主角，哦，不对，是主人翁，霍不语变成了小马仔，杨柳只是一个做饭的而不是杨元仁的孙女，而杨琪琪，已经自动透明化了。
    杨元仁脸上依旧灰扑扑的，他脑子里面还是以前跟着他爸抗日战争的画面，所以，对苏祁耀颇为不满，当苏祁耀把鱼夹在杨元仁碗里面的时候，杨元仁那脸还是yīn的厉害，最后，还蹦一句“吃不消。”
    苏祁耀一听“爷爷，您这是说哪里的话，娃娃鱼皮薄肉嫩，柳柳手艺又好，抿一口进去那是入口即化呢。”
    其实苏祁耀是知道杨元仁所谓的吃不消是什么意思。
    杨柳在一旁，她什么时候跟苏祁耀熟的直呼小名了？杨柳埋下头，没说话。
    杨元仁拉下眼皮子“还是吃不消，这娃娃鱼我也知道，贵着，那是得赚多少黑心的钱才能买一条呢？”
    苏祁耀听着，笑的更灿烂，赶忙起身，给杨元仁满上酒“爷爷您真是眼光犀利的很，一眼就看出这是娃娃鱼，实话跟您说，这鱼不贵，也就1万8一斤，不过爷爷，这鱼您还真是非吃不可，钱是黑了一点，不过吃的安心。”
    苏祁耀的老爷子是十一届三中全会退下来的老将军，那以前也是打过日本人的，老爷子在十多岁的时候那思想就种下了红色的革命种子，所以对付杨元仁，苏祁耀还是比较有方法。
    这一辈的人，说的好听点就是思想保守，跟着党的脚步，叫生一个就不生两个，坚决遵守党的言语，谨慎行事，说难听点，就是迂腐，跟他们谈话，就差点没拿出什么□语录之类的吃饭前念一遍了。
    杨元仁一冷笑，在日本赚钱的人，那就是卖国求荣，他的母亲，当年可是被日本人给活活折磨死的，再找到那尸体的时候，连内脏都被掏干净，扔后山去喂狗了，所以杨元仁话中带刺，看见汉奸不给好脸色是正常的，杨元仁抛出个问题“你说，我怎么就非吃不可了？”
    苏祁耀弯腰，杯口碰了碰杨元仁杯子的中间部分，这是喝酒上面的礼仪，小辈子对老辈子的尊重
    “爷爷，琪琪可能告诉您了，我是在日本做生意。”
    杨元仁听着就头疼，冷一句“啊，她说了。”
    苏祁耀讪讪笑着“这就对了嘛，我在日本做生意，您吃的是日本人的钱，那日本人的钱赚进了咱们自己同胞的口袋，那叫什么？那就叫经济侵略，爷爷，您说，我经济侵略了日本，您这鱼，是不是吃的特别顺快？”
    杨元仁毕竟是老古板，也听不懂经济侵略是什么意思，耸肩，冷一句“我只知道侵略，不知道什么是经济侵略。”
    苏祁耀继续说“爷爷，这经济侵略的意思就是，您们常说的资本主义通过自身的经济跟技术优势侵略发展中国家，损害发展中国家的利益，破坏他们的经济发展来谋求本国的经济利益最大化，由此来带动本国经济的发展”
    苏祁耀故意咬重了损坏，破坏这些字眼，说完之后，杨元仁是没听懂多少的，于是拿起刚刚碰好的酒杯，慢慢敏上一口，但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讲，能够损坏贺破坏日本，这一类的词，听的心里还是很舒坦，杨琪琪在一边，真的有点佩服苏祁耀，死的都可以说成活的。
    苏祁耀见杨元仁喝酒了，意思就是，他还是接受了他的敬酒，杨元仁确实没明白经济侵略的意思，但他知道侵略的意思，于是慢慢的问“这么说，你是侵略了日本？”然后鄙夷的打量了一眼苏祁耀，他虽然长得高高大大，不过一看就不是那种能够做事种田的人，他有什么资格去侵略日本呢？胡扯！
    苏祁耀见杨元仁说话，笑笑，谦虚的说“爷爷，我们这一辈跟您们这一辈不一样了，已经不是拿枪打日本人的年代了，不过我家老爷子以前是十一局三种全会退下来的老兵，一直是跟着党的脚步一步一个脚印的走，愣是没落一步，从小对我们几姊妹的教育就是，生活虽好，但勿忘国耻。”
    杨元忍点头，觉得这苏祁耀的爸似乎还懂点道理
    “但，我们现在也不能指着人家的脑袋说，你是日本人，我是中国人，所以我要崩了你吧”苏祁耀幽默一句，见杨元仁没笑，立刻又没皮没脸的贴上去继续说“改革开放后，中国的经济一直出于长期滞留阶段，那时候国家提倡公有制经济。”
    杨元仁忽然觉得苏祁耀懂的挺多
    于是打算听下去
    “在苏联瓦解之后，国家就开始实行公有制经济，那时候属于闭门造车，祖国没有真正强大的富裕起来，所以国家上面的领导人提议，用私有制经济带动公有制经济，那时候，温州一带的人就先富裕了起来，富裕之后，祖国慢慢向世界打开了大门，但那时候的中国属于西方列强口中的一块肥肉，日本在二战之后成为战败国，美国投放了两颗原子弹让日本经济倒退了二十年，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日本想通过经济贸易的方式再次依靠美国侵略中国这块肥肉。”
    “放屁！”
    杨元仁一拍桌子“日本小小一个弹丸之地，还想侵略中国？”
    苏祁耀赶紧顺气“那是……那是啊！爷爷，您跟我爸想的一样，但那时候已经不流行打仗了，不打仗怎么办？所以我们才会有了经济侵略这一策略，就是，那日本人不是想赚我们的钱吗？我们就反咬一口，去赚日本人的钱，爷爷，不蛮您说，我的主要工作是……”苏祁耀顿了顿，劳务派遣不能说，那是给日本输送劳务人才，那换做杨元仁思想中那就是典型的汉奸行为！于是苏祁耀说了个襁褓中的婴儿，旅游发展“是，旅游发展”说着，苏祁耀又给杨元仁满上，心里想，这老爷子真能喝，一口就拉下一辆白酒“那旅游发展是什么？就是日本人做的旅游产品，再卖给日本人。”苏祁耀觉得自己说的太深奥，杨元仁未必能懂，于是就打了个比方，让杨元仁解气“好比，日本人一家三口，父亲做一个馒头是两百日元，嗯，两块钱，儿子早上要吃饭，那我是中间的销售商，我就把他爸做给我的馒头再以5块钱的价格卖给他儿子，中间获得了三块钱的利润，那利润，就是我的，跟日本人没关系，换句话说，那儿子的老子就完全是在给我免费打工啊，爷爷，这就是经济侵略，我们按住了那日本的命脉，你说，钱都在我们口袋里，他还能得瑟么？他还能有钱去买飞机，买大炮，买子弹来侵略我们吗？不行啊！因为他们没钱啊！没钱没力啊！那飞机，塔克，大炮，不要钱？那日本人没钱了没经济了怎么侵略我们呢，您说对吗？所以，我才说，这鱼啊，您还真是非吃不可，那都是我侵略日本人赚的他们的血汗钱呐！”
    用苏祁耀的意思来说，其实他不是汉奸，是英雄。
    杨元仁听着苏祁耀的话，觉得苏祁耀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但，要把日本人的东西卖给日本人，这苏祁耀，究竟是做什么的？只听杨琪琪说，苏祁耀是开公司，具体这公司有多大，做什么，才能买得起这1万八一斤的娃娃鱼呢？
    杨元仁将苏祁耀刚才讲的那话给听进去，于是吃了一口鱼，感觉这鱼确实是皮鲜柔嫩，加上苏祁耀的经济侵略论，杨元仁索性也就笑了一声，点燃跟旱烟，慢慢抽上一口。
    因为知道苏祁耀跟杨琪琪有一层要结婚的关系，关心自己的孙女是否找到一个好男人，是每个老辈子心里面都纠结的一件事，当年的杨忠他没管好，所以，杨琪琪跟杨柳的终身大事，他觉得自己跟那两孙女虽然是隔辈关系，但有些话还是要问清楚。
    “祁耀啊……”杨元仁唤了一声苏祁耀的名字，苏祁耀立刻又迎上来
    “哎！爷爷！您说。”
    “你这个经济侵略论，我听着是靠谱，但，我想问问，你跟琪琪的事儿。”
    杨琪琪眼睛一抬，看着苏祁耀，苏祁耀的余光也扫过琪琪，老人家都希望自己的后代过的好一点，这是无可否认的。所以苏祁耀索性也就直说了
    “爷爷，今儿我来，也正是为了琪琪的事儿”
    “祁耀，你在你们姜堰，是做什么的？”
    苏祁耀笑着接过话“爷爷，您是担心琪琪跟了我以后日子不好过，对吧？”
    苏祁耀反问之后又笑了笑，那笑容漂亮的要死，杨琪琪立刻脸红了。
    杨元仁没说，他知道，能够侵略日本的人，还是经济侵略的人，一定是有一定的知识的，但一定的知识就说明这个家庭应该不一般，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所以，杨元仁又问了一句“你家老爷子又是做什么的？”
    苏祁耀也就直言不讳的说“爷爷，我家老爷子您放心，他跟您一样，都是红色革命的后代，所以对于娶妻生子方面，都是秉承了党的号召，一妻一夫，绝不离婚。”
    杨元仁哦了一声“家里几口人呢？”
    苏祁耀“我排老四，家里最小。”
    杨元仁“那最大的在做什么？”
    苏祁耀“爷爷，您是怕，我在苏家说不上话？以后有人欺负了琪琪么？”
    苏祁耀洞悉人的能力绝对是让杨元仁震惊的，因为杨元仁说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最小，那最大的在家里面说话算不算数，这跟传统的大家庭有关，因为杨元仁在稻香镇早些年也是一家六口人，除了父母之外，那就是最大的，最有经济实力的才能在桌子上面说得上话。
    当年因为杨忠的离开，杨元仁的地位从杨家的中等变成了在杨家插不上话，一说话，家里面人就会拿儿子都管不好，凭什么在桌子上说话把杨元仁给堵回去。
    于是杨元仁在听见苏祁耀的话之后，就点头了，他心疼自己的儿子，也心疼自己的孙女，就是不心疼周素秋。
    苏祁耀索性也就开门见山了“爷爷”苏祁耀微微点头，表示尊重，然后起身，又给杨元仁满上了一杯酒，不过这次，他自己先把酒喝完了，然后才郑重的坐下，语气也没有了刚才那么随意，笑容收敛了一点，整个人有点严肃“我这样跟您说，爷爷，我家，在姜堰，算得上是排的上号的家族。”
    苏祁耀用家族这个词让杨元仁一愣。
    “我大哥可能两个月后就会当姜堰的市长，二哥是工会主席，三姐是巡视员，而我，算得上是苏家唯一的自然人。”
    苏祁耀顿了顿“就是唯一一个没有当官的人。”
    杨元仁“就是说，你们家的前面三位都当官，而你是一无是处？”
    苏祁耀点头一笑“您可以这么说，因为苏家是这样，三个人当官，一个人掌舵。”
    杨元仁“什么意思？”
    苏祁耀“我家老爷子以前是想让我跟我大哥，二哥那样，走一条官路，然后官运亨通，我也按照我家老爷子的想法去做了，但我这个样子的性格，走不了朝九晚五的路。”
    苏祁耀说的没错，苏家老爷子是想让苏祁耀跟他大哥二哥那样走一条官路，但苏家子女的想法明显是跟苏家老爷子不一样的，苏祁耀在家里排行老四，因为最小，也最得宠，什么事儿都犹着性子来，加上当年柯思雨的死对苏祁耀打击很大，高干子弟离婚影响政治考核就让苏祁耀放弃了这条路，但虽然是放弃了，但苏祁耀在姜堰的各种关系确实还存在，当年苏祁耀是选择了经商，一方面是不想结婚，一方面是不想结婚了再离婚，所以最终没能走上当官这条路，加上苏家的日益壮大跟送钱送礼的人越来越多，苏祁耀也就借着自己的公司跟庞大的人脉关系帮这苏大哥洗钱，这也是苏祁耀能够在苏家说话的原因，因为他大哥的把柄也在他手上，加上经营公司的钱确实也很多，俗话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苏祁耀有钱，有权，有把柄，有人脉，他为什么在苏家就说不起话呢？
    苏祁耀的那些老同学，各个都不是省油灯，这也就是霍不语当时对杨琪琪说，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你也敢出来！
    贪污的，没贪污的，敛财的，混黑社会的，白道的，黑道的。
    苏祁耀还真是就认识那么多人。
    所以苏有为出事的时候，苏天骄第一个人想到的就是苏祁耀。
    苏祁耀对杨元仁撒谎了，其一是，他觉得杨元仁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其二是，政治上面的事情说多了跟实际他来的目的没有任何关系。
    凡事点到为止就好，苏祁耀只想表达两个意思，第一，他有钱，第二，他有能力。
    不过雄性在吸引雌性尤其是想把这个雌性占为己有的时候总会表达出自己的优势。所以苏祁耀也趁着杨正天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稍微说了下自己的经济实力。
    “不过不当官其实也没什么”苏祁耀继续笑着说“杨老爷子，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虽然我没有在姜堰当官，但人脉跟权脉都是存在的，加上我自己开公司，我想，一年的收入虽然不能让琪琪大富大贵，但琪琪吃穿不愁也不是问题。”
    杨元仁正琢磨这苏祁耀在他口中的苏家地位似乎并不高，又听见苏祁耀要主动说自己的收入，也就问了句“那你一年的收入是多少？”
    苏祁耀笑着，很谦虚却不低调的说“12个亿左右。”
    “咳咳！！”杨元仁
    “！！！！”杨琪琪
    “……”霍不语
    “！”杨柳。
    “俗话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苏祁耀继续多杨元仁说“所以，我才说，苏家虽然有三个当官，却需要一个舵手。”
    该出手时就出手，一位的低调会让人觉得是装13，苏祁耀既然想娶媳妇，当然经济基础很重要。
    而杨琪琪真的不知道，苏祁耀竟然一年的收入竟然那么多，她最开始喜欢苏祁耀的时候，其实是想两个人在姜堰水岸花都买个房子，然后一起奋斗，最后生个孩子安个小家。
    但现在，她脑子里面就想到了两个字，豪门
    接着，她脑子里闪出了另外几个字，一入豪门深似海。
    杨琪琪没有笑，她心里面开始有点纠结，纠结苏祁耀竟然那么，那么有钱，有钱到她根本无法估算，然后她想，苏祁耀以后会怎么对她这类的问题。
    杨元仁其实也被这个数字吓到了，亿元的收入并不是百万千万那么简单。
    能够买娃娃鱼，他已经看出了这个男人有钱，但没想到，这个有钱的概念，还是要分层次。
    他有钱，他的家也权贵。
    按理说，杨元仁应该是很赞成这门婚事，他们，不是要结婚了吗？可结婚之后，杨元仁想他还会不会对杨琪琪好。
    所以杨元仁也有点沉默了。
    苏祁耀说话的时候是看见了杨琪琪的，他觉得，她好像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开心，于是苏祁耀对对面的杨琪琪说
    “琪琪，你跟霍不语换个位置。”
    然后霍不语倒是没说什么，叫了声“琪琪，你坐过来吧。”
    杨琪琪才站起来，坐过去，坐下之前，杨琪琪才小声说“原来你的家庭那么了得，你那么有钱。”
    苏祁耀没说话，笑笑，杨琪琪坐下之后，苏祁耀从桌子下面握住杨琪琪的手，杨琪琪手指微微颤抖，但也没有躲避，然后苏祁耀把他的手握的更紧，苏祁耀才郑重的说“老爷子，我的身份跟我的家庭背景您应该也清楚了。”
    杨元仁也没有吃饭的欲望了，点头，又抽了口旱烟，因为坐的近，杨琪琪捂住鼻子咳嗽了两声。
    苏祁耀转过去看了看杨琪琪，然后从下面拉住她，挪了挪椅子，靠的更近，他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杨琪琪感动了一大把，因为杨琪琪不能闻烟味，然而，苏祁耀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杨琪琪是很喜欢苏祁耀身上的味道的。
    然后苏祁耀微微握紧杨琪琪的手
    “老爷子”苏祁耀继续说“能不能，请您把烟灭掉。”
    杨元仁微震，并不是有钱就可以指挥他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所以，杨元仁很是不舒服苏祁耀这句话，苏祁耀解释一句“老爷子，实不相瞒您，我跟琪琪这次来稻香，第一件事，是想来看看您过的好不好，如果不好，您一句话，我给您在姜堰安排个住处，第二件事，就是来给您发张请帖，因为我跟琪琪快要结婚了。”
    杨琪琪抬头“苏祁耀……”
    她的眼神是，她以为发请帖只是苏祁耀搪塞杨元仁的一句话。
    苏祁耀想了想，才说“琪琪怀孕了。”
    杨元仁一听见这句怀孕了，身子更是僵的厉害，他含糊了半天，才啊了一声，琪琪怀孕了，那他是要当，曾爷爷了？
    苏祁耀看得出杨元仁对杨琪琪怀孕这件事并不怀疑，而他下面要说的话，那就是要负责任的，他可以选择千万种搪塞的话来讲关于周素秋认祖归宗这件事，但苏祁耀却选择一种把自己归到死角的话，不是他不聪明，他只是想把自己的后路断干净，然后好好的爱他现在正握住的这个女人。
    也是孩子。
    一桌子的人都在等苏祁耀说什么，苏祁耀也是没有让大家失望，杨元仁把寒烟扣住，然后看着杨琪琪低头的样子，才问一句“琪琪，真怀孕了？”
    杨琪琪抬起头，那灯光是橙红色的，明明是暖色，但杨琪琪的脸色也着实不怎么好，霍不语看着，他想，应该给杨琪琪吃药了。
    杨琪琪的手被苏祁耀握的更紧，她微微点头说“村口那老中医检查过了，是说的。”
    杨震天一拍脑袋，那老中医是他们镇上出名的医生，他说怀孕，那绝对不是假的。
    杨元仁眼里开始有光了，他张开口微动“是，几个月了？”
    杨琪琪“可能有三十多天了。”
    三十多天了。
    苏祁耀接过杨琪琪的话“爷爷。”苏祁耀微微正坐“您是琪琪的爷爷，那也就是我的爷爷”他想谈正事的时候杨老爷子还是保持清醒一点比较好“我跟琪琪原本就打算找个时间来看您，可我事儿实在是多，一时半会也抽不开身，这次好不容易两个人要来，结果赶上日本那边又有事，一来二闹的折腾着，我也就现在才来。”苏祁耀说着，赶忙给杨元仁夹菜“我跟琪琪原本是想趁着给您发请帖来看望您这段时间多陪陪您，就像我刚才说的，我是想问问您的想法，琪琪没爸，没妈，只有您一个爷爷，还分隔两地，我就琢磨着要不把您接到姜堰去享福，没事儿还可以跟我家老爷子一起去参加参加什么茶博会，溜溜鸟什么的，老人嘛，总是要有个伴儿”
    杨元仁觉得苏祁耀这句话说到心窝子里面了，杨元仁犟，非常的犟，以前他儿子走了之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自拔，用他的话来讲，那杨忠根本就不是他儿子，留在稻香丰衣足食有什么不好，非要跟一个得病的周素秋出去，最后还死在了外面，杨元仁对周素秋绝对是有恨的，那恨还不少！但，恨是恨了，儿子跟媳妇还是走了，最后，留下他一个人，变成了孤寡老人，老无所依，说句实话，每天早上起来，冷清清一个人，他腿脚不好还有风湿，一到下雨天疼的厉害，一个人躺在床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自家兄弟也走的差不多了，所以，真的是，倍感孤独，那老人，一个人的时候是孤寡老人，无依无靠，也就自己坚强一点，还不是就过了，过到最后，该死的，还不是就死了，裹一个席子，就这样证明自己曾经还来过，也就仅此而已，但老人，当他有家，儿孙满堂其享天伦的时候，他就会变，心态会变，觉得他那么老了，为这个家做了那么多了，以前是他宠子女，那现在是子女宠他！所以，什么叫做越老越小，也就是这个意思。
    当苏祁耀说要把他接到姜堰去的时候，加上他还有个小孙子又有了孩子的时候，他真的有点动容。
    “啊……”杨元仁表面装的波澜不惊一句“不用，在这里挺好。”
    苏祁耀是听得出杨老爷子的动容，他继续说“我们有两个打算，一个是，我们把您接出去，第二个是，如果您不愿意出去，我们就在这多陪您一段时间，可是现在”苏祁耀还是要为自己的利益出发，毕竟，那是自己的媳妇，自己的媳妇自己不疼，难道，拿给别人疼？说可是的时候，苏祁耀跃看霍不语是越不顺眼“我是在从日本回来之后才得知琪琪怀孕的。”
    说话间，苏祁耀明摆着就是舍不得杨琪琪在这里继续受罪
    杨元仁也表示理解“我明白，但这我是不会走，毕竟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我要守着，你跟琪琪，既然要结婚，那现在她怀孕了，你想让她走，我理解”
    苏祁耀“说一句有私心的话，自己的媳妇，自己不疼，谁疼呢？我是想让琪琪跟我回去，这里虽然好，但并不适合养胎。”
    杨元仁又想抽烟，抿了一口发现没火，于是又给放下。
    杨元仁点头
    苏祁耀接下去“但琪琪不愿意走。”
    杨元仁愣住，看着杨琪琪问“为什么？”
    苏祁耀哎了一声，语气比之前还要严肃，他把杨琪琪的手抓的更紧“老爷子，关于琪琪为什么不走，我想，您应该多少也有点了解。”
    一顿饭说到了重点，杨柳则是屏住呼吸，从刚才苏祁耀的谈吐来看，他应该是能说服爷爷的，可，爷爷也是老顽固，他就这样轻易被说服么？
    可苏祁耀等不了，他得知杨琪琪怀孕的时候就等不了，知道她生病之后，他更等不了，苏祁耀抛出问题给杨元仁，杨元仁也大概知道是认祖归宗的事，可是有什么办法，他就是恨！恨周素秋！如果没有那个病秧子女人，他儿子会死吗？
    杨元仁还是拿出寒烟抽了一口，这次苏祁耀没说什么。
    “是…认祖归宗？”老人家的眉头蹙起，形成了个川字“周素秋不姓杨，要进，也应该是进杨家祠堂。”
    霍不语此时也帮着说了一句“老爷子，我觉得您这句话说的不对。”
    苏祁耀转头，看着霍不语
    杨元仁“为什么不对？”
    霍不语也尽量表现的礼貌“虽然周素秋不姓杨，但她毕竟是您儿子的妻子，以前我从琪琪那里有所了解，周素秋家里面只有她一个独女，从小父母就死得早，在稻香没有亲人，杨忠，也就是您儿子娶了她，怎么说，她也算的上您半个女儿”
    杨元仁太阳穴直跳“女儿？我没有这样的女儿！如果不是这个女儿，我儿子，怎么会死？！”
    杨元仁站起来“不吃了不吃了！”他转向苏祁耀“你要跟琪琪结婚，我没意见，但如果是说周素秋的事，那还是免谈吧！”
    （四十七）宠爱
    苏祁耀看得出杨元仁的脾气，点头。
    杨琪琪没想到，苏祁耀就这样点头了，他拉了拉苏祁耀，让他赶紧说些什么。
    苏祁耀“老爷子，我们不谈周素秋的事，您坐下，消消气。这饭还是要吃，您说，谁会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呢？”
    杨元仁对苏祁耀的喜欢远远大于了那个刚才说话的男人，于是闷了一声，还是把饭给吃了。
    这顿饭没谈到什么重点，苏祁耀也对周素秋的事只字不提
    饭后，苏祁耀牵着杨琪琪去散步，晚上八点，稻香镇没下雨，此时，萤火虫从他们走过的草丛中蹦出来，发出莹莹的绿光。
    杨琪琪想到了苏祁耀说结婚的事，想起苏祁耀的收入，她还是犹豫的问一句
    “苏祁耀。”
    “嗯？”
    两个人在山上找了一块草地坐下，那草地的对面就是稻香镇唯一的出口，也是他们进来的地方，下面的梯田成型，绿水山蓝。
    苏祁耀回答她的时候是半眯着眼睛
    “感冒好了吗？”
    “好了”苏祁耀躺在草地上，他看出了杨琪琪有心事，苏祁耀这个人，无所住心的时候很无所住心，但关心起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异常的细心。
    杨琪琪靠在他身边，苏祁耀玩笑一句“干脆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睡吧。”
    杨琪琪“大少爷，这里是泥巴地，不是你的席梦思床，睡一觉起来，疼死你。”
    苏祁耀搂着她，其实说疼，他现在还真是很疼，只不过，是身上疼，而是，心疼，还记得他第一次在腾达见杨琪琪的时候，她发病了，站在她面前说，苏祁耀，我疼。
    那时候，苏祁耀也感觉自己疼。
    可没现在疼
    尤其是他想到，身边的琪琪此时还在跟他说话，下一秒就睡着了，睡着了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他就更疼。
    苏祁耀把杨琪琪搂的更紧，柔声说“琪琪”
    “嗯？”
    “我们结婚吧。”苏祁耀说结婚的时候是笑着说的，杨琪琪刚才听见苏祁耀说收入的时候心里就忐忑，他那么有钱，有钱到超乎她的想象。
    杨琪琪靠在他怀里蹭了蹭，这是苏祁耀最喜欢她做的动作，感觉小小一团，像猫一样乖巧。
    “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杨琪琪柔着声音问“你那么有钱，你家那么有钱，他们…会不会看不起我？”
    苏祁耀侧过身“你嫁我还是嫁我们家呢？”
    杨琪琪最喜欢苏祁耀的眼睛，他长得很好看，三十多岁，一点也不显老，苏祁耀说话时，眼皮半拉下，杨琪琪看的不好意思，小声说“当然是嫁你。”
    苏祁耀把唇贴上她的额头“那就对了，就像我跟你爷爷说的那样，在我们家，我说话，还是算数的。”
    其实杨琪琪这个人也很简单，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跟喜欢的人生个孩子，油盐柴米酱醋茶也就这么过了，当年她妈嫁给她爸的时候没钻石，没戒指，什么都没有，两个人甚至还没有窝，她的思想跟她母亲很像，那就是，什么都没有没关系，只要人活着，还有一口气在，那以后没有的东西自然就会慢慢的有。
    只是杨琪琪觉得，这个【自然就会有】来的太快，甚至是她这种小家庭所不能承受的。
    女人跟男人不一样，女人会把重点放在感情上，稍微一点不顺心她就会想了，这个男人是不是不爱了我啊，这个男人是不是变心了啊之类的话，但男人想的就简单多了，无非是，今天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有点累，不想吃饭直接睡觉之类的。而女人就会开始胡思乱想。
    杨琪琪就觉得此时自己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好啊，如果你愿意娶我的话。”
    然后杨琪琪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她体质并不是特别的好，加上怀孕，犯困是再正常不过的。
    然后苏祁耀就想了，不是才一个月吗？好像三个月之前都是可以做的。
    于是苏祁耀就把杨琪琪摇醒“睡什么呢？”
    杨琪琪哑着声音揉了揉眼睛说“困。”
    苏祁耀翻了个身，小心翼翼把她压在草地上，杨琪琪吓得不行“快下来啊，被人看见……”
    苏祁耀一边亲她的耳朵一边说“琪琪，咱们也来伤风败俗一把。”
    那些萤火虫随着周围层次不齐的草蹿位而从周围飘起来，莹莹绿色的光跟墨黑深色的草地链接在一起，美不胜收。
    晚上十点左右，苏祁耀才牵着杨琪琪回去，杨柳正在烧水，看见杨琪琪回来的时候脸红的厉害，她还以为是她发烧了，摸了摸她额头，冒了句“真有点烫。”
    “你不应该在那老爷子面前那么快的说周素秋的事”苏祁耀走到霍不语面前，一边摸出手机看苏老大打的电话，一边对霍不语说“他会觉得挺烦。”
    霍不语的社交能力确实是不如苏祁耀的。
    俗话说，这越不靠谱的人，长大之后凭借一张嘴而拉开的人脉关系比越靠谱的人路子要宽很多，但霍不语也不是傻子，他觉得他谈吐没有问题，又看了看杨琪琪脸红的厉害，洗完脚走过去“琪琪，发烧了？”
    杨琪琪红着脸，赶紧摇头“没，没发烧，就是……”
    苏祁耀“天那么热，这里有没空调，脸红是正常的，我家琪琪的身体怎么样，我最清楚”
    苏祁耀说话的时候看着苏正全发来的短信微微一笑“找到了。”
    霍不语“什么？”
    苏祁耀把手机扔给霍不语“上海有一例，让我明天回去。”
    霍不语接过电话，不得不佩服苏家人的办事效率，竟然那么快就找到了，但是，霍不语是不是忘记说什么了？
    然后霍不语补充一句“是MN形”
    苏祁耀听着，满脑子想的都是杨琪琪母亲认祖归宗的事，霍不语的话他索性就左耳朵进，右耳多出，既然血是找到了，那么接下来只要说服老爷子认祖归宗就行了。
    杨琪琪把洗脚水倒在盆里面，见苏祁耀要出去，连忙喊了句“那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苏祁耀笑笑“去跟你爷爷聊聊。”
    聊？聊什么呢？
    杨琪琪抿了抿嘴，似乎爷爷也不讨厌他，聊天，应该还是可以的。
    苏祁耀一边走一边想，这个聊周素秋的事，应该怎么聊？声泪俱下？句句肺腑，用杨琪琪跟杨柳当感情牌，还是反咬杨琪琪他爸一口？
    苏祁耀觉得，反咬杨琪琪他爸一口加上声泪俱下是最合适不过的。
    想着，苏祁耀也就敲响了杨元仁的房门。
    杨元仁正躺在床上休息，听见有人敲门，扬起半个身子问一句“谁啊？”
    苏祁耀立刻脸又笑的无比开心“爷爷啊，我是祁耀。”
    “哦。”杨元仁哦了一句“进来吧。”
    苏祁耀走进去，杨元仁又重新躺在床上，看得出，杨元仁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于是苏祁耀关心一句
    “老爷子是不是有风湿？”
    杨元仁抬起眼睛，嗯了一声，整个屋子都有股旱烟卷的味道“风湿很多年了。”
    苏祁耀拉出一个小木凳坐在杨元仁身边“您看您关节肿的，这稻香虽然好，空气新鲜，无污染，但毕竟，医疗环境跟吃药求医还是不方便啊”
    杨元仁应了一声“没事，反正我老骨头了，痛也痛不死，要是真死了，也就是一张席子的事。”
    苏祁耀垂下眼睛，他做过按摩，但他还没有给任何人去做过按摩，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苏祁耀还是学着苏老爷子那保姆的样子，帮杨元仁胡乱的按了几下，杨元仁最开始还是反抗的，不过后来，他觉得也是顺理成章，毕竟，琪琪的丈夫，做一些丈夫该做的事情，应该。
    自然，慢慢也就闭着眼睛接受了。
    “祁耀啊，多大了？”
    两个人开始一些闲聊
    “三十一”苏祁耀笑着说“虚岁三十一，其实，我才三十”
    他是怕杨元仁觉得他老
    其实苏祁耀除了爱笑，眼角有点笑纹之外，还真看不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顶多也就二十五六。
    杨元人微起嘴巴，很是享受，享受之后，又忽然心酸起来，也不知怎么的，想起家里面唯一的男人明天又要走，他思维就飘到了杨忠走的那天。
    杨忠是不孝敬的，就算他要爱情不要亲情，但好歹，也要回来看看吧。可自从杨忠跟周素秋走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骨灰了。
    “祁耀”而正因为杨元仁当年的极力反对，杨忠才会死，所以倔强的老头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自己错了
    “嗯？”
    “你怎么理解老无所依这句话？”
    苏祁耀手上的力度没有停下来“老无所依，大概就是无所依靠吧。”
    杨元仁“是啊，无所依靠，明明有个儿子，还是无所依靠。”
    苏祁耀继续捏“老爷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元仁想，也很久没有人跟自己说话了，于是说“你讲就是了。”
    苏祁耀慢慢放下手，心里念一句，杨忠，你别怪我，我都是为了你跟周素秋，然后变出一副略带倦容的微笑慢慢说“比起杨忠，您儿子，我觉得，你更应该让周素秋认祖归宗。”
    没有父母喜欢听别人评头论足自己的孩子，杨元仁也不例外，他没想到苏祁耀会这么说，抱着好奇跟听完之后准备反驳的眼神问一句“为什么？”
    苏祁耀终于放下了手，转战老爷子的肩膀“因为周素秋对你更好。”
    杨元仁一下子默不作声，默不作声之后，冷笑一句“她对我更好？把我儿子骗走，这算是对我更好？”
    苏祁耀沉笑“杨忠当年死了，他是不打算会稻香的”
    “！！”杨元仁……
    苏祁耀“我给您带来的那为您检查身体的人，就是姜堰省医院的肿瘤科医生，当年，杨忠死了，是周素秋把他的骨灰送回来的。但杨忠，他是不打算回来的。”
    杨元仁诧异“你怎么会知道。”
    苏祁耀慢悠悠的说“谁家的孩子谁家都疼，周素秋还在省医院的时候，我已经跟琪琪确定了关系，偶尔，我会去陪她说会话，那时候讲到了认祖归宗这个话题，那时周素秋对我说，她想回家，想回稻香，因为她丈夫在那，但，当时杨忠死的时候，没有说过自己要回稻香，他知道您还恨他，如果他回来了，而他的妻子还在外面无依无靠，他，能安心么？”
    将心比心，如果苏家的人不接受苏祁耀，苏祁耀也不会当一只委屈的兔子，一边憋屈，一边说，琪琪，没事，我再想办法，这个人，一旦做了决定，那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动，杨忠当年既然选择离开，而且是知道周素秋活不久的情况下离开，那决心，肯定不是一般的。
    所以苏祁耀想，反正人都死了，他添油加醋，也没有问题。
    “但”苏祁耀话锋一转“周素秋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她想回来。因为她想回来，而他知道你不想出去，所以，她把杨忠的骨灰也带了回来，周素秋的最后一句话是，送我回家。我想，她后面还想说，一家人团聚了，以后您入土为安，在下面，那才有个照顾。”
    苏祁耀编谎话跟察言观色绝对是一流的，因为当他提议把杨元仁接到姜堰的时候，杨元仁是不愿意的，所以，他把不回稻香这顶帽子扣在了杨忠身上，把孝顺这个帽子，给周素秋带上。
    他是自私的，不过，谁又不自私呢？
    杨元仁的沉冷的脸色变得稍微缓和
    苏祁耀补充一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为什么琪琪跟柳柳要拼死拼活的把周素秋弄回稻香认祖归宗，爷爷，您应该知道，虽然我在姜堰不能算得上是多么大富大贵，但给周素秋立一个格调，排场都数一数二的墓碑也是没有问题的，但周素秋不愿意，如果她在姜堰，而她的丈夫在稻香，爷爷，您想过吗？您觉得，杨忠，他不会第二次从稻香跑去姜堰吗？”
    他们山里的人，信神信鬼，信轮回。
    自然也信灵魂
    “您儿子可以走第一次，也可以走第二次，他是被周素秋带回来的，说明，他不是心甘情愿的，而周素秋之所以回来，她是想，您原谅她，然后是想，以后爷爷您百年归山之后，能有个照应，而认祖归宗，其实对周素秋来讲无关紧要的，但杨忠并不是这样想，他为什么走？还不是，您没有给他妻子一个名分？爷爷，您儿子是个男人，如果，他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好，您认为，他觉得自己这个男人，当的还有意思吗？”
    咔的一声，杨元仁手拍到了床沿上。
    “不孝…不孝啊……”
    苏祁耀沉下脸色“其实，爷爷，我很能理解杨忠当年的做法。”
    苏祁耀顿了顿“因为琪琪也得病了。”
    杨元仁还在怒气当年的杨忠，忽然听见杨琪琪也得了白血病，嘴唇忽然颤抖的厉害。
    苏祁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杨琪琪的事情的复杂程度说完的。
    不过最后，苏祁耀说了一句话“如果我是杨忠，我也会带周素秋走。为什么？一个男人，一生，能够全心全意的宠爱几个女人？”
    (四十八）真相
    (四十七)
    杨琪琪一直没想通，苏祁耀究竟给爷爷说了什么，他会答应让自己母亲认祖归宗的呢？
    苏祁耀站在稻香镇外面，他蹲下来，摸了摸杨琪琪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苏祁耀总觉得杨琪琪好像又白了，又瘦了一般，心疼的不行，再看看她的肚子，总觉得有点隆起
    “琪琪，记得做完了你妈的认祖归宗程序就回来。”苏祁耀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叮嘱一句，顺了顺她的头发“别饿着。”
    杨琪琪认真点头“苏祁耀，我爷爷不会虐待我的。”
    在苏祁耀眼中，杨琪琪永远都那么小。
    因为找到了血，苏祁耀自然就必须先要去一趟上海，霍不语也安心了，其实，就算是霍不语不走，苏祁耀也会害怕他毒害杨琪琪肚子里的宝宝，强行把他拉走。
    两个人坐在牛上面，霍不语问一句“打算结婚了？”
    苏祁耀晕牛，没回答。
    霍不语“咱们两个的事儿，是不是可以暂时的一笔勾销了？”
    苏祁耀胃很难受。
    杨琪琪回到了稻香镇，杨元仁抽着烟从里面出来
    “走了”
    杨琪琪“嗯”
    杨元仁看着杨琪琪，又看了看杨柳，感觉总归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一股心酸在心头，他还是很慈爱的，看着杨琪琪跟杨琪琪的肚子，意味声长的说“琪琪啊，以后，你们也要记得认祖归宗，姜堰虽好，但这才是我们的根啊。”
    杨琪琪点头，见杨元仁要走
    杨琪琪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爷爷”
    “嗯？”
    “苏祁耀给您说了什么，您愿意让母亲认祖归宗了？”
    苏祁耀说了什么啊，杨元仁想，想了很久，然后才笑着说“他说，如果认祖归宗，就在稻香跟我们这的十多户人家的孩子，专门建立一所学校。”
    杨元仁以前是做什么的？教书的！
    但苏祁耀的原话不是这样的，苏祁耀是说“琪琪也有白血病，换做是以前，我也体会不到你儿子那种心情，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想娶她，跟她的病没有关系，爱情的长久取决去双方对爱的责任，我对她有责任，因为她怀了我的孩子，而我想，当年的杨忠对周素秋一定也是有责任的，而那种责任，应该是保护。我能够体会杨忠当时的心情，老爷子，我的家族比您大多了，但我还是冒着被所有人都反对的言语，要把琪琪娶进门。为什么？因为…爱啊！爱从来不是理性的。”
    “所以，您恨您的儿子没有错，那您儿子爱周素秋，难道就有错了吗？既然都没有错？那为什么，死了还要拆散他们？您真想，您儿子，记恨您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吗？”
    “老爷子，谁都没有错，只是你们两个人，都太倔强了。”
    苏祁耀告诉杨元仁他为什么不喜欢周素秋，就是因为周素秋抢走了他的儿子，但他却忽略了他儿子爱她的事实，所以，杨忠没有错，周素秋也没有错，杨元仁更没有错。
    他们错就错在，太倔强了
    换个说法，如果当年不是杨元仁的反对，那么杨忠，还会死在大地震里吗？
    所以，究竟是谁错了？
    无法去判断，无法去衡量
    但，错，过了，没了，人死了，那还有什么是值得斗的？
    杨元仁抬头看看天气，雨过天晴“斗不了了，我老了……”——
    苏祁耀几乎是上了广西的飞机就飞到了上海，然后直接去了上海的省医院，因为是苏正全介绍过来的，那里的医生丝毫不敢怠慢。
    “是那MNSSU血吗？”
    医生走在苏祁耀后面，拿出化验单“是SU”
    苏祁耀没听懂“什么？什么SU？不是mnssu”
    那医生检查了一遍，确定的说“是SU，没错。”
    苏祁耀还以是mnssu的缩写，也没有在意，在去了病房之后，跟坐在床上那男人经过一番交流，最后达成了天价1W2两百毫升，但杨琪琪做骨髓移植手术要血，生孩子的时候她小身板也要血啊，那个人在输血的时候，苏祁耀就恨不得把他拉回姜堰去养起来，需要时就用点，不需要时就吃好点。
    当然，苏祁耀是把这个想法给那人说了的，总之是，不会让他死，并且等他孩子顺利产出之后，他还奖励一套房子或者五十万。
    只听过代孕生子奖励的，没听过养血生子奖励的。
    不过五十万，对上海人来讲，少了点，那男人想了想，四十岁，反正血抽出来之后也就是就是交替换新的过程，抽了也好，于是两个人商量了价格之后达成协议是，每个月抽两百毫升，六千块钱一百毫升，没用时存着，有用时最多抽400毫升。
    那男人也不是造血机器，那血还是很宝贵的。
    于是就当苏祁耀带着墨镜坐着那市领导的车跟那男人一起在机场的时候，霍不语忽然打来一个电话“不是SU，是MN啊!”
    苏祁耀就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霍不语又解释一句“mussu跟ABO一样，是有排列的。”
    当时苏祁耀就觉得眼前一黑，好像是刚找到的希望，瞬间就破灭了一般。
    杨琪琪是在苏祁耀回姜堰之后的第十天回来的，两个人在稻香镇分隔久了，再回来，颇有一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但杨琪琪总是有一个错觉，那就是，她觉得苏祁耀好像很累很累的样子
    即使是回来的那天是星期天，苏祁耀不用吃饭也不用喝酒，窝在床上睡了一晚上，结果在房事上面还是不怎么主动
    杨琪琪以为他有什么烦心事，就问他
    苏祁耀说没有，就是最近太累了，杨琪琪觉得苏祁耀是真累了，于是两个人做了一次之后，苏祁耀就抱着她睡着了
    苏祁耀最近为了找血，才明白霍不语为什么想要放弃，因为，mnssu本来就是稀有血型，它跟HR不一样，HR是没排列的，但它有，所以，就算是算概率，想要找一个跟杨琪琪血型一样的人，几乎是大海捞针。
    可是，就这么放弃了吗？
    如果真就这么放弃了，苏祁耀觉得自己肯定会后悔的。
    所以，他才会那么那么的累。
    苏正全已经在杨琪琪回来后的半个月暗自观察了一下这个小姑娘，白，确实白，但白的还算正常，挺可爱，小小巧巧的一个孩子，但可爱有什么用，他不能让苏祁耀守寡啊，同样是一个妈生的，苏正全就没想通了，苏祁耀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找到一个这样的姑娘，不是说她不好，而是她有病。
    苏正全为了苏祁耀的事，已经动用了很多关系，而苏祁耀本身，也动用了很多关系，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没办法，找不到总不能变一个出来吧。
    所以苏正全今天就约了苏祁耀在一间包间茶楼里面，他想很严肃的跟苏祁耀说说这个问题。
    苏祁耀来见苏正全的时候带了一副大大的墨镜，最近天热，他点了一杯红锦天才喝上一口，苏正全就直奔主题
    “我不同意”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苏祁耀大概也知道苏正全不会平白无故的约自己出来喝茶
    苏正全微微正坐
    “祁耀，多大的人了？连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也不清楚？你有三十岁吗？我觉得你这次的行为最多有十三岁!”
    苏祁耀笑笑“那是我的事”
    苏正全最讨厌苏祁耀这种什么都无所住心的性格，连婚姻都可以开玩笑，他还有什么是认真的？苏正全皱眉“那是你的事，但你是我兄弟，我作为你大哥，理应为你把关，上次你三姐那话确实说的过分，但换做是我，我也会说你，姜堰名流那么多，哪一个你搭不上眼了？玩到了三十岁，你也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了吧。”
    苏祁耀不知道苏正全口中的未来是什么，总之他是错过了一次，他也不想错过第二次，况且杨琪琪还怀了他的孩子，他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对杨琪琪说，要不，把孩子打掉散了吧。
    他是无所住心了，因为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啊。
    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做主，也太窝囊了一点。
    苏祁耀揉了揉太阳穴“大哥，你今天约我出来我也知道不是来喝茶的，老爷子家的茶比这可要好多了，但我还是出来了，为什么，我也想表明自己的态度，在苏家，你最大，我是希望你跟我站在统一战线上面，毕竟咱们两个最亲，我是希望你能够帮我，不是希望你来说我。既然你把话都挑明了，那我的态度也坚决了，那你还帮不帮？”
    苏正全确实是帮了，他能够联系的人全部都拉拢了一遍关系，苏家大，等级制度分明厉害，苏正全虽然不满意苏祁耀这件事，但毕竟也是兄弟，杨琪琪出生差一点没关系，那是苏祁耀自己的选择，但选一个有病的，怎么也说不过去。
    当别人在讨论别人的感情纠葛时，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做到了如此的地步也确实是令人敬佩的，但旁观者毕竟是旁观者，他们是出于感性的，他们是被感动了的。一旦傍观者变成了当事人，那立马就换了样子，比如家庭，比如将来。
    就算杨琪琪真的为苏祁耀生下一孩子，但白血病，尤其是她这种白血病，还能走多远呢
    所以两个人都不是软柿子，苏祁耀是清高，那苏正全就是油盐不进，两个人坦诚不公之后就吵起来了，最后苏正全扔下一句话，女人是你自己找的，后事你也自己去料理，我是不管了，现在正是竞选市长的时候，我动用了那么多关系，被媒体发现了，总有人会大做文章。
    到时候，对苏家也不利。
    苏正全甩下这句话之后就走了——
    杨琪琪从稻香回来之后就去了省医院检查，检查出来的结果是，怀孕40多天了，所以，苏祁耀没让杨琪琪再去上班，每天就在家里面养着，平时做事做习惯了的杨琪琪反而还有点不自然，每天不上班，电脑对久了也有辐射，所以她把每天的乐趣放在了给苏祁耀做饭还有擦桌子扫地上面，自此苏祁耀从来没觉得家里那么干净过，可以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就是一层不染。
    但杨琪琪做菜，苏祁耀觉得油烟大，杨琪琪扫地，苏祁耀又觉得这是重体力活，所以到了目前为止，杨琪琪真的就从一只忙碌的小蜜蜂变成了正宗的游手好闲
    但用苏祁耀的话来讲，那不叫游手好闲，那叫做养胎
    苏祁耀还说“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养胎也是很重要的，要是没儿子没家，以后怎么平天下”之类的话
    也让杨琪琪觉得肩膀上面的担子很重。
    杨琪琪在此间出现了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能睡了，不仅越来越能睡，还越来越能吃了，但吃的多，却一点也不长肉，还有就是，她感觉自己肺部跟背部都偶尔会有刺疼的感觉，脑子还经常晕乎乎。
    这天杨琪琪跟杨柳在姜堰市中心逛街回来之后，杨琪琪觉得天气燥热，不太适合养胎，于是打算去霍不语那省医院找医生里开一点清热解毒的药，因为很多药孕妇是不能吃的，所以孕妇的药必须要有专业医生开。
    杨柳看着一天天没精神，嗜睡又晕乎乎的杨琪琪，在上车之前问一句“真要生啊？”
    杨琪琪觉得杨柳问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是纯粹无聊才问的，所以就回一句“当然啊，为什么不生？”
    杨柳倒是觉得自己身体越不越不好了，她琢磨着，是去医院治疗了还是就背着背包去旅行，走到哪走不动了，就死在那算了。
    杨琪琪去了医院，妇产科的李医生跟霍不语是同事，两个人关系虽然一般，但毕竟是认识的人，杨琪琪又是霍不语的熟人，于是也很热情的给她开了一些比较好的药，叮嘱她，天太热就不要出来，这样对宝宝不好。
    杨柳来到医院之后就想去看看霍不语
    杨柳戳了戳杨琪琪“我去看看霍哥，你去吗？”
    既然来都来了，那自然就是去了
    杨琪琪倒是无所谓“那肯定是要去看看霍哥哥的，他以前帮助了我们不少。”
    两个人来到肿瘤科，两个姑娘其实都不是很喜欢肿瘤科的消毒水味道，杨柳是感同身受自己可能马上就要跟那些掉头发的人一样了，而杨琪琪是觉得生命太变化无常了，明明一个好好的人，说死了，就死了。
    所以人，是不能跟未知抗衡的。
    杨琪琪敲响了霍不语办公室的门，敲了半天都没人，于是她拧开门把手，想在里面等等
    杨柳站在霍不语办公室又打量了半天，然后又没头没脑的冒充一句“琪琪，你真要生啊？”
    想到苏祁耀还没找到血，杨琪琪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就算只有四十多天，但杨琪琪做人流出血还是很多的，她贫血，身体比杨柳还要差，如果再找不到血，如果是引产的话，那杨琪琪，还真就有生命危险了。
    杨琪琪坐在霍不语办公室对面的椅子上，她真的很好奇为什么她姐一个问题连续问两次，女人都有第六感，第一次问的时候没什么，觉得是闲聊，但第二次问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蹊跷了
    “姐……”杨琪琪跟杨柳的关系在稻香之后就越来越好
    杨柳随意拿下霍不语暑书架上面的一本书，一边翻阅一边说“嗯？”
    杨琪琪微微皱眉之后笑笑“你为什么同一个问题问我两次？”
    杨柳笑笑，随意翻阅着一本书上面很多被遗忘的英文跟专业术语说“我去上个厕所，霍哥来了记得给我闪个电话。”
    杨柳其实还是比较看得开的一个人，她觉得吧反正都要死，那就应该把该享受的都享受了，以前看不开那会是觉得杨琪琪比她好，至少她健康，但现在，杨柳真的不是仇视心理严重，她在知道杨琪琪原来也过得不好的时候，她还有点同情她了。
    至少杨柳从来都不是幸运的人，所以死之前追求了，享受了也就过了。
    但杨琪琪是个很幸运的人，大学没谈恋爱，一谈恋爱就遇见个金主，金主对她还特别好，杨柳曾经在觉得上天不公平的时候，忽然得知了杨琪琪原来也生病的消息之后，她就同情了。
    因为，最大的恐惧不是直面死亡
    而是，明明前面有悬崖，而当事人却不知道。
    当有天幸福都全部萦绕在她身上时候，一个噩耗从天而降，那得到之后再失去，才是最痛苦的。
    “好。”杨琪琪笑笑“我一会给你打电话。”
    杨柳回应一句，去了不远处的卫生间，杨琪琪继续在那里等霍不语，等了一会，听见背后有脚步声
    “霍哥……”杨琪琪转身，叫霍不语的名字，却发现，其实不是霍不语，而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杨琪琪打量了一下这个人，四十多接近五十岁，脸色不好，有轻微的淤青色斑点，她心里一揪，想到了自己母亲。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女人埋下头看着手中的药瓶子，听见一姑娘在说话，就抬头了，看见不是医生，于是抱怨一句“霍医生把药给我开错了，我吃的不是这个。”
    杨琪琪知道医院里面开错药是很正常的事情
    “霍医生在哪呢？”那女人四处找了找
    杨琪琪也摇头“霍医生好像不在哈，他应该是开会去了，要不，你在这坐坐？”
    那女人皱眉，坐在杨琪琪旁边的位置上，两个人也没什么话，那女人就在那倒弄着两个瓶子，到弄着到弄着还抱怨一句“你说现在医生怎么那么没道德，那药是随便能乱开的吗？我明明开的是格列卫，结果开出来的却是这个”说着，那女人拿出另一盒小药瓶给杨琪琪看“这是什么药啊，要是吃错了，那是会吃死人的！”
    杨琪琪笑笑，为霍不语辩解一句“可能吧，是霍医生太忙了，所以才把药开错了，待会他来了你让他改改就行了，医院里开错药是正常的事，医生嘛，体谅体谅。”
    女人继续抱怨“也不知道霍医生是不是色盲，一个橘红色的，一个蓝色的，这个也能开错。”
    杨琪琪一愣“橘红色的？”
    那女人觉得这姜堰的省医院简直是要医死人，气愤的拿出两个瓶子给杨琪琪看“你看吧，一个是橘红色的，一个是蓝色的，瓶子一个也是蓝色，一个绿色，我又不是认识字，全靠数那格列卫的三个字跟里面的颜色来辨别，今开了药，觉得瓶子怎么变成了绿色，结果一看，还变成了四个字，你说，要不是我留个心眼，那不是要吃死！？”
    杨琪琪侧过身“我看看……”
    然后那女人把手上倒出来的两三颗药拿给杨琪琪看，杨琪琪是见过那种橘红色的药的，那不就是她经常吃的消炎药么？她拿到鼻子上闻了闻，连味道也一样，于是笑笑“阿姨，真没事，霍医生只是多给你开了一剂消炎药而已，天气热，我也经常吃这个。”
    那女人一愣“你，你说什么？”
    杨琪琪笑笑“我说霍医生只是给你多开了一剂消炎药而已”杨琪琪还以为那女人耳朵不好使，拿着橘红色的药片指给那女人“就这个，消炎药。”
    那女人觉得杨琪琪可能不认识格列卫“这，不是消炎药。”
    杨琪琪一愣“不是消炎药？”
    女人点头“这是格列卫。”
    (四十九）大结局
    格列卫
    格列卫……
    杨琪琪真的没有反应过来，格列卫，怎么会是这个颜色？橘红色的格列卫？
    如果她没有记错，周素秋以前在姜堰省医院住院时，格列卫应该是黄色的
    “你，你没记错吧，阿姨”
    杨琪琪想在确定一遍“这是格列卫？”
    那女人被杨琪琪的神情弄的莫名其妙，点头一句“是啊，格列卫，我吃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弄错。”
    杨琪琪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后面的话，她含糊的嗯了一声，脑子里乱的不得了，如果，她吃了这么多年的药不是消炎药，如果霍不语骗她，那么，反推，她是不是，一直都有病呢？
    因为霍不语不在，整个房间都没有开特别明亮的灯，节能灯隐约透露的光线把整个空间映射的压抑的不行。
    “咔”的一声
    门被打开
    杨琪琪跟那女人一起望过去，看见了回来的霍不语
    自从稻香一别之后，霍不语基本上再也没有见过杨琪琪，他知道苏祁耀还没找到血，最近抗癌研究中心又通过志愿者新研究出了一种抗生的药物，如果苏祁耀没找到MNSSU，那杨琪琪肯定是不能生这个孩子的，他原本是想找个时间把新的抗癌药物给杨琪琪送过去，但没想到，她竟然来了
    “琪琪？”霍不语略微笑起来“你怎么来了。”
    “啊……”杨琪琪心中有事，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霍哥哥。”
    杨柳随即也从卫生间里面过来，看见霍不语，喊了一声霍哥。
    如果真的是格列卫
    杨琪琪心想
    她还能活多久呢？
    她垂下头，没有再说话
    那女人见霍不语来了，连忙站起来
    “霍医生 ，你把我药开错了”霍不语目光转到那女人身上，似乎还没明白她说的开错药是什么意思，那女人看出来了霍不语的茫然，连忙把刚才给杨琪琪看的药给霍不语“就是这个，我平时吃的是格列卫，你把药开错了”那女人还在解释“你看，这个瓶子是四个字。”
    霍不语看杨琪琪表情并不是很好，敷衍了旁边那女人一句“抱歉，把单子给我看看。”
    杨琪琪就这样坐着，杨柳也坐过来，见原本今天心情还很好的杨琪琪一下子灰了下去，心中嘀咕，问了句“怎么了？”
    “没……”
    她是当面质问，还是，等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呢？
    杨琪琪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霍不语正在改药单，她咽了咽口，还是什么都没说。
    跟霍不语寒暄了一下，下午五点的时候，杨琪琪才回家
    她回家之前给苏祁耀打了个电话
    但苏祁耀没有接听
    为什么没有接听
    因为家里面的人，此时正在给苏祁耀开家庭大会，苏家的四个人全部回来，苏正全向苏孝全说明了情况，苏孝全自然是反对了，家里面的小孩子今天都不在，只剩下苏家的长辈跟苏祁耀
    苏孝全知道了苏祁耀的事，他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他觉得，苏祁耀娶一个不是姜堰的名流他可以接受，毕竟苏祁耀到了结婚的年龄，要考虑给苏家传宗接代的问题，但，这个女人，这个叫做杨琪琪的女人，怎么给苏家老四传宗接代啊！
    苏孝全气的全身都在哆嗦
    “爸，您别生气，老四就是玩玩，您别往心里去，我相信，老四是不会娶一个有病的姑娘”苏天华在一旁帮苏孝全顺气，见苏祁耀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又劝一句“祁耀，你快跟爸说清楚，你别气他！他那么大年纪了你这是唱哪出？”
    苏祁耀站在苏孝全的书房里，冷静的看着周围人对自己的反对跟职责，苏孝全一边被顺气，一边看着苏祁耀，希望他能体谅一下作为一个父亲的心情。
    苏祁耀终于知道，纸上谈兵是什么意思，他可以说服杨元仁，说服他让周素秋认祖归宗，他甚至知道杨忠当年为了跟周素秋在一起需要多大的勇气，但，说服，跟亲身经历是不一样的。
    就像是，我们每个人都觉得一个女人嫁给一个没车没房的男人是勇敢的，是真爱。但当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亲人或者家人时，那我们就不会坐立旁边静观其变，严重的是阻止，轻微的是骂傻X。
    但苏祁耀也不是那十几岁的小青年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苏祁耀见苏孝全稍微顺心了一点，才慢慢开口“爸，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苏孝全一拍桌子“你放屁！”
    苏祁耀“爸，既然话都说开了，大哥也告诉了你前因后果，我也不想瞒您，我本来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nin”苏祁耀冷冷的看了一眼苏正全“但没想到大哥那么心急啊。”
    “分，多少钱都要分！”苏孝全站起来，那指着苏祁耀的手都颤抖的厉害，他说完这句话，就对苏正全说“正全，必须要分啊，要不然苏家要绝后啊。”
    “她不是还没死吗！”苏祁耀脾气很冲的回了一句“而且，她现在有了我的孩子，什么叫绝后呢？”
    苏正全“白血病，血癌，无匹配骨髓，还是MNSSU血型，我们暂且抛开她还能活多久这个问题，光是她不能生孩子这一点，就是绝后的表现。”
    苏祁耀勾起嘴角不屑的看了看一边“血会有，她也不会有事，大哥，不要为我的事Cāo心，我苏祁耀何德何能，您可是未来的市长，国家大事你要管，儿女情长你也要管，那么忙啊？还是你闲的慌！”
    “苏祁耀！你他妈就是个傻子！老子告诉你，杨琪琪就算没病，我他妈也不会让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进入我们苏家！更别说她还有病！你他妈才三岁啊！门当户对这个词没听过是不是！”苏正全作为苏祁耀的大哥终于发威了，大声的开始叱喝，市长啊，市长竟然说脏话，还说的那么狠“别给我们老苏家丢人现眼……”
    苏祁耀听后，耸肩，回答的也冷“是，大哥，我是三岁还是三十岁都不用你管，别以为自己当了市长就明哲保身，杨琪琪是没身份，没背景，不过，她干净，你干净吗？”
    “你！”苏正全上前就想去抽苏祁耀“你什么意思”
    “别管”苏祁耀最后强忍着怒气慢慢放出一个微笑“我的事。”
    杨琪琪回家的时候是晚上六点钟，她是想早点回家，因为她现在的心，就像是飞高了的风筝，越是飞的越高，越是看见了更广阔的前景，她就害怕自己的那根弦忽然就断了，然后她被卷入云层，再也出不来。
    苏祁耀的电话打不通，杨琪琪又坐在沙发上，想拨通霍不语的电话，但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勇气去拨。
    “血癌啊……”杨琪琪眼睛里闪动着一些东西，她埋下眼，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几滴红色的液体滴在大腿上，她木讷的用手抹去“究竟，还能活多久……”
    白血病分早起跟晚期，分良心跟恶性，她母亲是恶性白血病，杨柳也是恶性白血病，那么她呢？她不敢想，自己究竟是良性还是恶性
    从来，她都觉得是幸运的。
    但从来，她没有想过，自己会是那么不幸。
    不是所有白血病都能够治愈，不是所有人都有钱去做骨髓移植，不是做了骨髓移植，就能够再造红细胞。
    很多事情，都不是那么幸运的。
    最后，杨琪琪在等到晚上八点的时候，才鼓足勇气，给霍不语打了个电话。
    电话声音响起来，霍不语去接电话
    “霍哥哥……”霍不语听见杨琪琪开口说话，正想开口，就听见杨琪琪说“我是不是有病了？”
    霍哥哥，我是不是有病了？
    霍不语不知道杨琪琪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从杨琪琪消沉淡淡的口气中，他知道，就算是说，你在说什么之类的话，杨琪琪也不会相信了。
    因为她是人，不是小猫小狗，她对自己有质疑的时候，她就会去寻找答案。
    杨琪琪其实是一个做事很认真的人，从以前她当奇创广告设计师的时候就能看出，她对工作认真负责，她很珍惜身边的一切，一旦有某些东西阻碍了她的发展，她就会坚持的去修复，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见面的时候是晚上九点。
    杨琪琪给苏祁耀熬了一点西米粥，放了一点西瓜进去，清热解暑，比较甜也好喝。
    然后就跟霍不语坐在了姜堰省医院对面的一间类似于良木缘的环境好，服务好的西餐厅里面。
    “为什么这么问？”
    “我吃的不是消炎药。”
    “你听谁说的。”
    杨琪琪缓了缓气，把手摸在自己右心房部分“我疼。”
    她说我疼的时候，霍不语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她的表情看起来不从容且认真，是身体疼，还是心疼了。
    霍不语没有再接下去
    “先吃饭。”
    “我还有的活吗？”杨琪琪身子微微前倾，她眼神看起来很虚弱，她身子本来就不好，小小一团，此时，更显苍白。霍不语搓了搓手。
    无奈的笑了笑
    “琪琪，怎么今天忽然问我这个问题了。”
    杨琪琪把今天下午在医院遇见那女人跟药的事都坦诚不公的告诉了霍不语，她希望她坦诚，他也坦诚，只有双方坦诚，她才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或者是，杨琪琪知道苏祁耀是真的很爱她，她也很喜欢他，所以，二十万的骨髓移植或者以前对她来讲是天文数字，但现在，她觉得，苏祁耀会帮她。
    如果只是骨髓移植，如果能够找到匹配骨髓，如果她的造血功能还好，她还可以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那么，杨琪琪她觉得自己是自私的，她没有办法大公无私的因为生病了就放弃苏祁耀
    他那么好
    对他也那么好。
    可是，如果有其他的因素，造成她没有可活的希望，没有骨髓，没有造血功能，那么，苏祁耀还年轻，她是可以选择放弃的。
    就跟杨柳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我在死前能够做的一件事，就是当一只狗——
    一只狗？——
    知道狗在自己要死的时候，会怎么做吗？——
    嗯？——
    它会离开自己的主人，因为它不想让自己的主人伤心，它会找个偏僻的地方，静静的结束。
    这是动物的定律，也是她的定律。
    狗不会让主人伤心，因为，狗是忠诚的，它一辈子都奉献给自己的主人，在它的世界中，只有主人一个朋友，所以，它不想让自己唯一的朋友伤心。
    所以，狗狗如果在死前看见自己的主人哭了，它也会哭。
    因为，它舍不得。
    为了让主人觉得它是走了而不是死了，它会找个安静偏僻的地方，慢慢的死去。
    杨琪琪觉得，如果她无法治愈了，她也会选择做一只狗。
    可是，霍不语的坦诚不公，却让杨琪琪异常的窒息。
    她的心像是过山车，从最低点到了最高点看见了曙光，然后又从最高点到了最低点进入了沼泽，霍不语的坦诚不公很专业，尽管，他已经在尽量的告诉杨琪琪，白血病不是不治之症。
    那么，既然不是不治之症，为什么，为什么医院里，还有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人会为了一个区区的白血病而死了呢？
    最后，霍不语是告诉了她白血病不是不治之症的原因，最后，霍不语还是告诉了她，如果还想活下去，最好是打掉孩子——
    为什么要打掉孩子——
    因为你是MNSSU——
    M,N,S,S,U。
    杨琪琪，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的。
    杨柳今天去了杨琪琪家，美其名曰看自己的妹妹，顺便来跟她说说话，但实际上是来蹭饭的。但饭没吃到，家里面还一个人都没有。
    杨柳给杨琪琪打了个电话
    “琪琪啊，你在哪里呢？”
    杨琪琪走在街上，她一直在想MNSSU究竟是什么血型，这种血型在霍不语告诉杨琪琪之后她去百度过，但，确实是，一无所获
    “姐”杨琪琪一边走，一边淡淡的说“我的血型，是MNSSU”
    Mnssu…
    杨琪琪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是这种血型，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是这种血型，所以，她打电话问了杨柳。
    杨琪琪声音有点哑了“姐，MNSSU，究竟是什么啊！”
    苏祁耀回家之后给杨琪琪打了无数个电话，但杨琪琪的电话一直在通话中，一个女孩子，晚上11点都还没回家，苏祁耀的第一感觉就是，杨琪琪出事了，他挂掉电话，辗转的就拿着进门时才放在鞋柜上面的车钥匙，一边给霍不语打电话响询问杨琪琪在不在他那，一边着急的往负一楼走，开车打算去找找。
    霍不语觉得今天真是忙透了，才送走了杨琪琪，苏祁耀的电话就响起来，他原本是想送杨琪琪回家的，但杨琪琪路过水岸花都的时候忽然说自己一个人走回去就可以。
    水岸花都离苏祁耀住的地方还很近，杨琪琪下车的时候，霍不语在车子那一头等了很久，知道她拿起电话打电话打了十分钟，快走到苏祁耀居住的地方时，霍不语才挂了二档加速，离开
    “杨琪琪还没回来？”
    霍不语的话让苏祁耀听出，言外之意就是，杨琪琪今天跟他见过面，
    苏祁耀不耐烦的问了一句“你今天跟杨琪琪见过面？她哪啊？现在还没回家。”
    苏祁耀现在已经自定义的把杨琪琪跟他同居的，他的房子，当做了他们的家。
    霍不语觉得事情已经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于是缓和了口气说“祁耀，琪琪已经知道她得了血癌了”
    苏祁耀，杨琪琪已经知道她自己得了血癌了。
    “我告诉了她，她是MNSSU血型。”
    苏祁耀简直想把霍不语掐死，听见霍不语说他已经告诉了杨琪琪她是MNSSU，言外之意就是，白血病不是不治之症，但MNSSU是找不到的血，那就是变相的给杨琪琪判了死刑。
    那么杨琪琪呢？！杨琪琪现在在哪呢！？
    “你他妈有病”苏祁耀从嘴里咬出几个字，挂掉电话，用力拉开车门，点燃火，每个动作又准又快。
    他不知道，杨琪琪在知道自己生病之后，会做出什么让他想不到的后果。
    苏祁耀嘴角的淤青还没有散去，原本是红色的，因为跟苏正全发生了抓扯，此时，已经变得淤青。
    杨琪琪握紧电话不停的哭，不停的询问杨柳“姐，我，我到底该“她觉得自己哭也没有，此时她应该是欲哭无泪的”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她自己猜塑造的幸福，母亲才认祖归宗，她马上就要结婚，然而现在，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有了骨髓又怎么样。
    她连做骨髓移植的血液也没有。
    她只有活活的，把自己，跟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给渴死。
    她此时是想活着，因为在西餐厅里，当霍不语告诉她，自己是MNSSU血型的时候，杨琪琪喉咙哽咽，她紧紧握住泡着柠檬的杯子，倔强又绝望的对霍不语说。
    霍哥哥，我想活。
    因为，她从来没想过死。
    人就是这样，健康的时候不以为然，她拼搏，认真，为了在姜堰占有一席之地，哪怕身体再疼痛，她也是相信自己不过是身体不好，姜堰太热，她营养不良等造成的，或者，还有公司里二手烟的因素。
    因为她相信霍不语，相信，她只是身体不好。
    虽然有过怀疑，但，格列卫的颜色不一样，但，她的体检报告每次都合格。
    然后她想在姜堰立足，她想有个家，因为她没有父亲，因为她母亲长期居住在医院，因为那个时候杨柳对她不好，所以，她更迫切的想有个家。
    是家，不是爱。
    可是，当她遇见苏祁耀之后，她发现，除了家之外，她还有更多更多想要去追求的东西，比如他，比如爱
    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是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你更喜欢他的时候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爱你。
    杨琪琪很庆幸苏祁耀真的是爱她，所以她小心翼翼的呵护这份感情，她甚至是没有脾气的。
    因为她相信一yīn一阳，互补的性格，才是最完美的。
    杨琪琪从来不生气，生气对她的身体不好，她从来不对别人发脾气，那样对自己也不好。
    可是，那不代表她就没有性格。
    她服软，但又倔强，她很善良，但那不表示她没有私心。
    当这种癌症拉扯在她跟苏祁耀之间的时候，她还是那句话，她想活，以前为了自己的家而活，现在为了家，为了家里面的那个人而活，可，活着，杨琪琪从来没想过，会变得那么奢侈。
    “咳咳！”杨琪琪坐在苏祁耀楼下的花台哭的快要断气，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身体跟心都那么疼，是不是一切都来的太幸福，然后忽然一切都不见了，所以自己才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所以她才会疼的咳嗽，她才会觉得背部好像是被针刺的裂开了，她感觉自己心脏一分钟只跳动两三次，她觉得眼睛都是朦胧的，脑子都是天旋地转的，然后她把自己埋的更低，弯下腰，一边接不上气的哭，一边咳嗽，咳嗽着咳嗽着，她觉得自己真的病人，尽管，她一直不承认，但疼痛，来的确实那么真实。
    一滴滴的血从杨琪琪鼻子里面流出来。
    流鼻血不是因为天气燥热造成的。
    而是，血癌晚期的症状。
    现在她终于知道，她一直都是晚期的患者了，甚至，比杨柳还要晚期。
    但她以前心态好，所以，她没有发现
    “不要……”杨琪琪捂住自己的鼻子“不要流……”
    杨琪琪慌张的说“我没病，我没病……”
    血从她的指缝中流出来，她抑制不住的告诉自己“我没病，我还要生孩子，我没病……我没病……我没病啊！！！！！”
    她的声音是带着绝望跟不公，风穿过小树林，树叶被弄的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姜堰本来昼夜温差就很大，此时杨琪琪，又黑又粗的头发也乱了，她坐在那，弯着腰，她消瘦，她病态。
    在苏祁耀看来，杨琪琪现在的绝望，已经让她有自己放弃自己的想法了。
    苏祁耀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杨琪琪只是感觉有个人站在面前，她太熟悉这人是谁，因为风吹动的同时，苏祁耀身上淡香的味道也逐渐让她安心。但是，安心之后，杨琪琪又觉得越发的不安心。
    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狼狈至极，刚才的慌张被苏祁耀看的清清楚楚，杨琪琪木讷的又摸了摸自己鼻子上的血，然后才抬头。
    她是崇拜苏祁耀的。因为她小，所以她崇拜苏祁耀比她大，比她成熟，比她更会说话，比她更会赚钱，但，当她觉得自己可能给不了这个她所崇拜的人什么时。
    杨琪琪就会觉得自己跟苏祁耀的距离有那么一点远了。
    所以，她第一句话不是，苏祁耀，我生病了，我会死的。
    而是
    “走开好吗？”
    她让苏祁耀走开，而杨琪琪觉得，自己可以做杨柳口中的那条濒临垂死的狗
    “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
    然后在苏祁耀让她安静的这一点时间里面，她就找个地方或者跟杨柳一样，把旅游当做一个新的起点，也是最后的终点。
    “琪琪……”
    苏祁耀从来都是好看的，傲慢的，他甚至是得瑟的，高傲的，他有钱，有权，有了一个男人三十多岁全部该有的东西，但他对杨琪琪，除了偶尔的得瑟之外，确是真正无微不至的。
    “……”杨琪琪抹掉鼻血“我，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杨琪琪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或者，苏祁耀，你也应该安静一下了。”
    两个人的头发都被风吹的有点乱，苏祁耀的眼睛是他身上最好看的地方，而此时，也正是这一双散发很淡很淡幽光的眼睛，好像是变成了能够看穿人内心的恐怖魔障。
    苏祁耀蹲下来，他的车就在身后，他刚才在出去的时候听见了自己楼下杨琪琪的声音，所以他又回来了，此时，他慢慢蹲下，蹲在杨琪琪面前，然后，他把杨琪琪抱在自己怀里。
    杨琪琪是冷的
    身体是冷的
    流出来的血也是冷的
    包括她的眼泪都是冷的。
    身上，无一处不是冰冷的，冷的让苏祁耀觉得可怕。
    苏祁耀抓紧了杨琪琪后背的蝴蝶谷，微微用力，她表现的衣服跟衣服下的皮肤让苏祁耀也感觉那么冷，所以，他想，用力一些，甚至可以通过表面探入杨琪琪稍微温暖一点的地方，又或者，他觉得自己是暖的，而杨琪琪是冷的
    所以，他可以把自己身上的暖传递给杨琪琪，让她不那么冷。
    那血就像是蜗牛的尾巴，留在苏祁耀的肩膀，杨琪琪闭着眼睛，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苏祁耀没有说话，两个人都被这样一个互相需要彼此的拥抱深深牢靠的黏在一起。
    那风似乎也不是那么冷了，那周围的环境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琪琪啊，琪琪……”苏祁耀勾起嘴角，疲倦的笑，但声音听起来，却跟平常无异，不仅无异，还略带了轻松的成分，只是嘴角那淤青未曾退去，所以，声音不符合表情，他跟他家里面的争斗也没有得到被杨琪琪感动的成果，反而，她让他走开了。
    “去哪呢？”苏祁耀嘴唇贴在她脖子，呼出温热的热气“晚上那么冷……”他轻轻咬住杨琪琪的脖子上面的一片皮肤，然后又顺着她皮肤光滑的质感而没咬住“没我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杨琪琪啊杨琪琪
    晚上那么冷，没我，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你叫我走开，那你又去哪里呢？
    杨琪琪眼泪就跟决堤了一般，她再也忍不住的哭起来，她先是身体轻微的颤抖，然后是剧烈的颤栗，最后，她觉得自己又恢复到了刚才的状态，那就是，那种接近崩溃的状态，所以，她的走开再也不说了，她只说
    “苏祁耀，苏祁耀，苏祁耀”她把头埋在他肩膀下面“苏祁耀，我生病了，我生病了，苏祁耀。”她抓紧他的背“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想哭。”
    因为我爱你
    所以，我才想哭。
    杨琪琪只在对苏祁耀表白的时候说过，苏祁耀，我是喜欢你的
    但她从来没说过爱。
    她跟苏祁耀都不是把情爱挂在嘴巴的人。
    我爱你三个字太不值钱了。
    它没有时间的蹉跎跟磨合，完全的没有价值。
    所以，苏祁耀只会做，不会说。
    杨琪琪也是
    她也只会做，不会说。
    可，当杨琪琪觉得，她时间不够了的时候
    她觉得时间已经不是幸福而是噩梦的时候，她才迫不及待的表达出来
    苏祁耀，我那么，那么的爱你。
    这场爱情，从来都是杨琪琪在追苏祁耀的，她是他的崇拜者，追随者，她的表达比苏祁耀多，然而，苏祁耀的回应，却比杨琪琪想象中，还要炽热跟汹涌。
    “好”苏祁耀无力又觉得心里温暖，他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发“跟我回家。”
    跟我回家，然后，我们再慢慢的商量——
    如果没有苏祁耀的坚持，杨琪琪可能真的就放弃自己了，两个人躺在床上，苏祁耀侧着腰把她抱住。
    “我今天回了苏家”苏祁耀有条不紊的说“十多天前，我大哥苏正天在上海帮我找了一个MNSSU血型的男人”苏祁耀继续说“但当时我不了解，原来MNSSU竟然是有排序的。”
    杨琪琪点头“霍哥哥说，我的血型是mn”
    苏祁耀“嗯。”
    苏祁耀继续说“原来MNSSU，竟然是有排序的。”苏祁耀笑笑“这血被熊猫还稀少，竟然还是有……”苏祁耀忽然脑子里闪出了一条极其重要的信息“等等……”
    苏祁耀忽然没说话，他松开杨琪琪的手，坐起来，苏祁耀思考的时候有个特别明显的标志，那就是，他喜欢捏自己的下巴“跟ABO一样。”
    杨琪琪也坐起来“怎么了？”
    如果MNSSU跟ABO一样有排序，那么，杨琪琪的血型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出来，他忽然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有想到！”
    “苏祁耀……”
    苏祁耀忽然一笑，费尽周折，没想到，绕来绕去，竟然绕到了原点“MNSSU，竟然是有排序的！”
    第二天，苏祁耀天还没亮，就赶到了霍不语的省医院，霍不语下车的时候手上拧了一个从711买的小热狗面包，那面包就这样被遗弃在了停车场。
    苏祁耀昨晚一晚上没睡，虽然打扮的干净且整洁，但眼睛里的血丝还是出卖了他。
    霍不语对昨天的事还是很抱歉，他觉得他还是不应该告诉杨琪琪她是MNSSU血型。
    “苏祁耀，我昨天，抱歉……”
    “周素秋的血型是什么。”苏祁耀激动的问
    霍不语一愣“O形”
    如果不是普通血液，周素秋也不会活那么长时间，霍不语皱眉
    皱眉之后，他好像也明白了“那么杨忠是MNSSU其中一种血型！！！？”
    苏祁耀不用说，霍不语也猜到了一个大概
    苏祁耀点头“血液是遗传的。”苏祁耀明显有些激动“如果杨忠的血型是MNSSU形，那么，她父辈，祖父辈，总有一个人，跟杨琪琪是相同的血型。”
    霍不语啊了一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把死去的杨忠给忽略了，苏祁耀说的没错，如果周素秋是O型血，杨忠是MNSSU血那么杨琪琪是MNSSU血的概率就很大。如果杨忠是MNSSU血，那么，说明杨忠的父辈或者祖父辈，总有一个人也是MNSSU血。
    可，高兴还没一分钟，霍不语才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不对。”
    霍不语觉得自己也被弄傻了，这个问题，他以前是想过的。
    “为什么不对？”
    霍不语皱眉“苏祁耀，你还记得吗？我告诉过你，MNSSU血，它是有排序的。就好比是，两个O形的父母，会生出来一个AB型血的孩子一样，MNSSU有五种排序，那就是说，如果杨忠是MNSSU血，那也未必是mn类血”
    苏祁耀初中那会也不是没学过基因排序，所以，当霍不语说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苏祁耀才明白，昨天晚上，是自己想的太激动，太草率了，MNSSU只是一个名字，跟ABO一样，只是一个名字，但杨琪琪的SU血，究竟是遗传了谁，可能会追溯到三辈以上的关系，也就是说，要找到SU，不能够排除杨琪琪的曾爷爷，曾奶奶，但苏祁耀已经排除一个人活到150岁以上。
    加上，杨元仁家里面，只剩下他一个人而已。
    原本的希望被瞬间破灭，苏祁耀松开了霍不语的手“原来是这样。”
    苏祁耀还是不想放过任何一点希望“但至少，杨忠可能是mn血。”
    霍不语皱眉“他快八十岁了。”
    苏祁耀“你的血跟你的年龄有关吗？！”
    霍不语“……”
    人，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会拼命的抓住，顺着这根藤蔓，慢慢的摸索出新的方向或者到达终点。
    苏祁耀就是没有放过任何一点线索，但让他为了杨忠一个人而去稻香镇验血，那是不可能的。
    杨琪琪的肚子里的生命一天比一天成形，她的身体虚弱，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为了母子平安，苏祁耀终于动用了自己在姜堰以及在姜堰以外能够动用的所有关系
    “成啊，帮你再问问，北京那边辐射面不广，兄弟我无能为力，山东那边倒是可以通通关系。”工商局局长薛家业
    “嗯，没问题，我刚好要去四川出差，那就这样吧，有的话给你打电话”张天
    “哎，就是上次那姑娘吧？怎么，生病了？叫什么SM？”冯晓春
    苏祁耀“MNSSU”
    “好，MNSSU。”
    苏祁耀几乎是倾尽了全力在帮杨琪琪找血，同时，苏正全也被苏祁耀这种疯狂的举动的弄的非常恼火，最后，还是给广西壮族自治区那边管理巫山一带的公安局局长唐秋山打了个电话
    “好，这边少数民族多，我再帮你看看。”
    苏正全“那麻烦你了。”
    唐秋山“苏市长，哪里的话。”
    几天之后，苏正全拿到了稻香族跟京族的所有资料，然后叫司机晚上十点把那份资料送到了苏祁耀的家里。
    当时，苏祁耀正在洗澡，见苏正全的司机送来一个牛皮纸包装，也就索性接了下来。
    苏正全给苏祁耀打了个电话“京族跟稻香所有的资料，排除ABO之后的其他血液能够录用的，全部都录用在里面了，你看着办吧。”
    苏祁耀打开纸，里面确实没有ABO，但其他的血型，也就是几张稀有的HRyīn性血。
    “你是说，稻香族？”
    苏正全“嗯。”
    “稻香族里面怎么没有杨元仁的名字？”
    苏正全哦了一声“因为那地方太偏僻，稻香族基本上不做体检。”
    苏祁耀“谢谢，大哥”
    稻香族跟京族那么相近，却，没有任何的体检报告？
    而且，稻香族是广西壮族自治区里唯一大山里生活的汉族。
    苏祁耀又给苏正全打了个电话“大哥，麻烦你把弄这份资料人的名字跟电话发给我一个，我想问问。”
    杨琪琪从卧室里面才睡醒出来，柔柔眼睛，觉得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真的很愧疚
    “苏祁耀，干脆，算了吧。”
    “快跟孩子去休息。”苏祁耀一边拨电话一边说，他按响了唐秋山的电话
    “喂，唐局长吗？”苏祁耀含笑一句“我是苏正全的弟弟，我叫苏祁耀，哎，唐局长好……”
    唐秋山说，稻香村这个地方真的很奇怪，似乎是被中央所遗忘的角落，国家政策没下发下来，他们，也就没有去那里给那些人做检查的必要，但苏祁耀心里想着杨元仁，所以也就想唐秋山再卖给苏正全一个人情
    “唐局长，是这样的，我想，能不能请您跟广西那边的人说说，我想给稻香族的人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稻香村的村长第一次接到广西那边卫生站下发下来的红头文件，需要给稻香的人做一个全面的检查，这里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用过精密仪器，所以当那些针针眼眼戳进他们皮肤的时候，他们还是极其不配合的。
    但，检查还是要做，不做，就领不到每个人100斤优质珍珠米的奖励。
    四天后的一个晚上，杨琪琪跟苏祁耀散步在水岸花都附近的绕城和，夏风徐徐，凉爽干净
    杨琪琪握紧苏祁耀的手，看见那河里的鱼，忽然想起某天跟李薇在超市里看见的那条鱼，然后，她看见自己，杨柳，母亲都在那稻香镇他们自己的家里面。
    血不是那么好找的。
    尤其是，当杨琪琪接触到了MNSSU之后，她才明白，原来，找血的过程那么困难。
    杨琪琪握紧苏祁耀的手，用翠翠略微疲倦的声音说“苏祁耀……”
    “嗯？”
    “你看过big fish吗？”
    苏祁耀笑笑“看过。”
    杨琪琪眼睛盯着那绕城和如同黑珍珠一般的河水，慢慢的说“那个男人，一辈子都在诉说自己的经历，但没有人相信，他说他是一只鱼，但他儿子说他神经病，但最后，那男人死了，他口中所有的人都来参加他的葬礼了，他儿子才知道，原来他有那么传奇的一生。”
    杨琪琪笑笑“苏祁耀，你觉得，什么才是传奇？”
    苏祁耀抿嘴笑“没有传奇。”
    杨琪琪“是啊，没有传奇”杨琪琪接着说“其实他的故事很简单，就是他的回忆，而之所以传奇，是因为他珍惜他的回忆，苏祁耀，我也珍惜我的回忆……”
    杨琪琪放开苏祁耀的手“因为我存在过。”
    “为你，存在过。”
    “如果某一天，我死了……”黑夜倾城，看好的让人慌神，有夏天的味道，也有秋天即将来临的气息“请你把我送回稻香，我们的碧湖，很美。”
    “再穿上婚纱啊？”苏祁耀无所住心的说，伸手去拉住她“要不要我给你殉情，那样更传奇。”
    杨琪琪摇头“我想…当你生命中可有可无的一部分”
    就犹如，柯思雨是苏祁耀生命中可有可无的一部分
    杨琪琪也是苏祁耀生命中可有可无的一部分一样
    两个都是可有可无的女人，到最后，都变成了无可取代。
    “杨琪琪”苏祁耀垂下眼睛柔柔的说“我最可有可无的那一部分，是心。”
    他的生活是无所住心，漠不关心，所以，心，对于苏祁耀来讲，是可有可无的那一部分
    可是，若是人没有了心，那他立刻就会死。
    苏祁耀抱着杨琪琪，让她感觉到安心。
    7月20日，稻香镇的所有体检已经统筹完毕，唐秋山送来了最新一份的血液资料。
    苏祁耀拆开的时候，终于舒出了一个自从他知道杨琪琪得病之后的第一个真心的笑。
    杨琪琪这天在霍不语医院坐检查。
    出来的时候，是霍不语送她出来的，叮嘱她，注意休息
    然后杨琪琪就看见苏祁耀站在省医院大门口，他车子在他背后
    他手里拿着一份A4的纸张，那天太阳很大，苏祁耀眯着眼睛笑着说“杨琪琪，你靠霍不语那么近干什么？今天结婚证便宜啊，还打折，走，结婚去！”
    （完）
    稻香镇，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清末的时候，当时一群热血沸腾的人跟着洪秀全，杨秀清等人打折薄赋税，均平富的口号浩浩荡荡的上演了太平天国运动，当年的广西有一群人，也参加了这样的运动，但后来，起义失败，广西这群人也随即收到了牵连，逃至巫山一代，从此隐居山中，二次大战爆发之后，日本纳粹开始侵略中国，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民不聊生，但单用子弹作为武器是远远满不足不了日本人的也行，所以日本人决定在中国投入大方面的细菌战术。
    当年太平天国起义失败后的一群人逃至巫山，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无论魏晋，还是春秋，不分时节，两耳不能窗外事，一心只重自家田。那时候，近亲结婚还是允许的，其中一老祖宗就慢慢开始跟其他的姑娘通婚，所谓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也就是这样来的。后来，日本入侵巫山，抓了很多当地的支那去做实验。
    但当在巫山这一代抓到了稻香族的人时，日本的纳粹科学家第一次被这样神奇的血液所以吸引。
    所以，从屠杀变成掠夺，这就变成了杨琪琪口中的她的家人，曾经被拉去日本的实验室做过实验。
    但那个时候，日本人还不知道这是MNSSU血液。
    只是想为自己的大日本帝国做更多的贡献。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稻香族开始奋起反抗，也就有了每家每户都带枪的说法。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稻香族也迎来了第二批新的安宁。
    但却不在允许任何人在踏进他们的村子半步，害怕被屠杀，害怕被做实验。
    1952年，中央重新统筹人口，发现了稻香这一块地，身体检查之后发现这里一半人的血液都与常人不一样，于是，驻守了军队，开始守护这种稀有的血液。
    稻香镇镇长把共产党的守护当成了自己是村子神圣的象征。
    并在没文化的情况下，称自己是，凤凰的传人。
    讴歌自己村子里族人的勇敢，跟与众不同。
    全世界那么多人，MNSSU不足100个。
    稻香村，就是那100个当中，为数极少的50多个。
    苏祁耀某天晚上一遍看报纸，一遍对正在做保健运动的杨琪琪说“琪琪，你们那血，我琢磨着，大概也要1万一毫克吧。”
    杨琪琪此时已经怀孕八个月了“问这个做什么？”
    苏祁耀“人类中的熊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