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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女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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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女二十八: 9-10完结

    第9章
    然后,她便天天打电话给林见深;或者,也可以反过来说,林见深天天打电话给她。
    “胃好一点没有?还会不会痛?”是关心也是专制霸道,他每次问了又问,直到得到满意答案。
    “不痛了。”范江夏温顺的。
    “睡得好不好?”
    “还好。”
    ““还好”是好还是不好?”这种和稀泥的答案,他一定追问到底。
    “好。”她顺服回答。
    “有没有按时吃饭?”
    她顿一下,才说:“有。”
    “火星人,你别想骗我,老实说。”
    她又顿一下,辩解。“人家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没有了。”声音紧起来。“火星人,我怎么告诉你的?三餐要按时吃,不但要定时,而且要定量,要注意营养。你那么快就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我没有。”
    “没有?”他哼一声。“你是嫌上回痛不过瘾,想再急诊一次是不是?”
    “人家没有嘛。”她委屈起来。
    “那你就乖乖听话!”简直命令。
    “你每次都用这种口气,我又不是小孩——”
    “你比三岁小孩还麻烦!”他打断她,忍不住笑,声音柔下来。“好了,晚上想吃什么?我带过去。”
    “你要过来?”她声音亮起来,意外又高兴。
    林见深唇角不禁往上扬,笑说:“要不,你想到外面吃也可以。”
    “我不想出去。”
    “那好,就留在家里。你想吃什么?嗯?”那语气简直柔情婉转。
    “我要吃什锦炒饭,还有肉羹汤。”
    “那不好,太油腻了、又不好消化,对你的胃不好,吃清淡一点比较好。”
    那干么还问她?但范江夏一点都不恼,光是他的柔情就让她心花怒放,乖顺说:“你买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好。你乖乖在家里等我,别乱跑了,知不知道?”
    “嗯。”一点都不敢有意见。
    林见深满意的笑了。这个火星人,要她这么听话还真不容易!
    刚收了线,手机又响,他以为是范江夏,没注意来电显示,接了电话就带笑说:“火星人,你——”
    “喂?见深?”却传来张小蕙狐疑的声音。
    “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她似乎听到他说什么“心人”的,心里疑窦起,很自然联想到他那个“邻家小妹妹”。
    “没什么。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发了小娇嗔。
    他回避了。一定有事瞒着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啦,我知道了,你不必那么紧张。”她立刻甜甜一笑。“你今天晚上有空吧?一起吃饭。”
    “恐怕下行,我今天晚上有事。”
    “又有事?”满腔一下子溢满失望,张小蕙忍不住抱怨。“你最近究竟|4020|电子书|在忙什么?上次突然取消约会,说要打电话给我也没有。”最后还是她先找他。
    “对不起,我忘了。”林见深表示歉意,可没说为什么。
    “不行,你要赔我!”张小蕙撒起娇。
    若现在有谁经过她的办公室,看到她脸上娇嗔的神态,一定会吃一惊,精明能干的张副理,几时会露出这种娇嗔的小女人态?
    就是那么巧,业务部的经理刚好从她办公室门外经过,目光不经意扫过,刚巧就看到。他噫一声,很是意外。
    电话那边林见深不知说了什么,张小蕙小口一扁,显见不满,但就是不满神态也显得娇,那经理又是一个意外。
    张小蕙聪明能干、长得好看,又受了好教育,这样的女人不乏人谈论,公司上上下下自然也有不少人提及,男的爱慕、女的羡慕。但他总觉得她漂亮归漂亮,就是太“白领”了,却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娇媚、这么女人的神态。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有空?”即使不高兴,张小蕙的口气仍娇,令人对让她失望觉得内咎。
    “这几天都会比较忙,我看我晚点再——嗯,你今天晚上会在家吧?我到时再打电话给你。啊,我得去上课了,晚上再聊。拜!”林见深匆匆说着,草草结束谈话。
    怎么听怎么没诚意,都是藉口,这样敷衍她!张小蕙心里很不舒服,怀疑更甚。她搁下电话,愈想愈不痛快,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虽说从她认识林见深开始,林见深的态度就是这样,把握、自信、有时有点冷漠,不会像多半男人那样特别迁就她;不过,出於女人的敏感、直觉,有些细微的地方、微妙的感觉,她觉得变得不一样。
    她说不上来具体上怎么不一样,但就是觉得不一样。她无法不想起范江夏,更无法不觉得怀疑……
    “想什么?那么专心?”业务部经理在她门上敲了雨下。
    “经理!”她抬头,有些惊讶。
    “我刚巧经过,顺便打个招呼。”他愉快笑一下。
    虽然只是个不大不小的经理,但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业务部经理是集团老板的二公子,跟一般小经理不一样。
    张小蕙也微微一笑,玩笑说:“刚巧偷懒发个呆,就被经理给抓到。”
    经理大概四十初岁,身形保持得很好,说不上英俊,但有型,有因为各种内外在附加价值带出的魅力。离婚了,但没有小孩,榜上有名的黄金单身汉,偶尔在财经杂志上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所以,条件当然是好的了。钱、权、声势、地位、教育、见识等各方面比起林见深中等家庭的出身,不知好多少。
    “在忙?没打扰你吧?”看起来,似有跟她小聊一番的打算。
    “如果经理下认为我在偷懒,就不忙。”张小蕙抿嘴笑一下,没有她寻常“白领主管”的“正经、“僵硬”。
    她知道自己的魅力,适时会运用,不管什么身分地位,女人随时随地都有权利展现自己的娇柔妩媚。
    “哈哈!”经理愉快笑出来。“张副理,没想到你这么幽默。”
    难不成他一直以为,她跟都会中那些一般有点小成就,但一年到头装扮得保守老气,终年穿的都是那一款套装的女性白领一样?他也把她想成跟公司其他那些能力有余、风情不足的女主管一样?
    “希望我没妨碍到你。我看你刚刚在讲电话,男朋友?”有点超出界限了。但他态度随意,随口提及似。
    “只是个朋友。”张小蕙轻描淡写否认。
    那心态很微妙,有点报复、有点不甘,还有点机会开放。
    林见深把她想得太理所当然了,就没想过,追求爱慕她的人不会少,她选择了他,他却不知珍惜。
    “那就不算工作中偷懒摸鱼了。”经理又笑起来。
    张小蕙微微扬了扬细致的眉,她不知道这个二世小老板会这么幽默,原以为他免不了也是另一个有钱的花花公子罢了。
    有幽默感的男人容易令人产生好感,她对他的印象加了几分。
    “怎么?你在帮我评分是不是?”不只幽默,而且聪明、反应快,从她表情反应就猜出她心里的想法。
    张小蕙轻轻一笑,也不否认。
    “怎么样?是正分还是负分?及格吗?”
    虽然超出了公事的界限,牵扯到私人了,但他态度大方、言谈幽默风趣,不会让对方觉得尴尬,更不会令人反感。
    “当然是满分——噢,不,得扣十分。”张小蕙识趣地说好听的,可也不知是不是有意,却又一顿,娇声来个转折。
    “哦?”他眉一扬,两眼精光湛湛看着她,等着。
    张小蕙唇齿微启,轻微一笑,却笑得十分妩媚。
    “太完美了,反而不真实,产生距离感,有一点缺憾比较有张力。”婉转地解释讨好。
    经理又笑,从开始就没停止过笑:心情相当好。
    “你这个逻辑有点问题,”他说:“明明有十分,为什么故意要减成九分?明明你有能力胜任,为什么要自谦,说自己能力不足?这是个竞争的社会,太保留了,别人不会知道你的优点长处。”说到最后,望着她,目光闪闪,竞有些言外之意。
    张小蕙抿嘴又是一个轻笑,说:“经理口才好,我说不过你。”
    “是“说不过”,不是“同意”我的意见?”他故意挑她话里骨头。
    惹张小蕙娇声笑出来,眼波一转,媚态横生。
    “这表示你同意我的话了?”他笑盯着她,眼里有点火簇。
    她倾倾头,想了一下,神态娇丽引人。她也知道他在看她、打量她,眼波又一个流转,泛起波光,点了点头。
    他满意笑起来。“都中午了,不介意的话,大家一起吃个便餐吧。”
    所谓大家,就他跟她。
    张小蕙没点破,很大方,带点俏皮说:“我当然不介意——”故意顿了一下。“让经理破费!”
    经理又愉快笑起来,真是从开始笑脸就没停过。这样懂情趣的女人令人开心,一番小谈,他对张小蕙印象大好,觉得她不只漂亮、有头脑,又幽默,更懂得如何与人相处、令人开心,很难不让人喜欢。
    张小蕙也觉得讶异,没想到二世老板如此风趣有意思,相处起来非常愉快。
    “请稍等一下,我收拾一下东西。”她比个手势,又是娇美一笑。
    漂亮的女人,真是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风景。经理耐心地等,一边欣赏那美妙的风景。
    胃不再惹毛病之后,换成失眠又开始来纠缠。
    大概是心思太多、太喜悦,物极必反,范江夏又开始睡不着,她挣扎了半夜,终於拨了电话。
    “深葛格……”这些天叫习惯了,竞一点也不觉肉麻。
    “火星人,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林见深一接起电话就叹气,不过幸好他还没有睡。
    “知道。”她乖乖认罪。
    “知道你还来吵我?”
    “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数羊。”他不假思索。
    “数羊也没用。”她委屈小声说:“数到一千只,第一千零一只就跑出羊栏找不到。然后,我就开始数羊身上的跳蚤,我不敢数羊毛,怕数到天亮。”
    他忍不住笑起来。“火星人,你是故意要寻我开心是不是?”
    “我是很正经的。”
    “小鬼!”他笑骂一声。“睡不着就来烦我,所以我说你比小孩还难缠。”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知道还来讨骂?”他挑起眉。
    她停一下,才轻声说:“听听你的声音也好。”
    他片刻无语:心软了,情柔了。
    “火星人,”声音有点沙哑。“听话,乖乖去睡。先暍杯热牛奶,做一点伸展运动,不要胡思乱想。如果这样还睡不着的话,打电话给我。”
    “嗯。”
    但一整晚,她都没有再打过电话,林见深反而睁眼到天亮,担心她,又怕她睡了吵醒她。
    他从抽屉拿出了一个有点旧的小绒布盒子,在手上把玩了一会,然后他打开盒子看了看,嘴角浮起笑。想了想,拿出里头的东西戴在手上。
    隔天一早,他就打电话,居然没人接!他不放心,赶去她公寓,她不在,看样子一大早就出去。他乾脆坐在楼梯口等,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林先生?”旺婶上楼看到他,连忙笑说:“这么早就来了!你来找二十八的?”
    林见深看了旺婶一眼,嗯一声,笑也没笑。”二十八不在吗?”
    林见深又嗯一声,目光如电发精光,看得人发毛。
    “你找二十八有什么事?要不要我开门让你进去?你跟二十八那么好,她不会介意才对。”
    “不必了,谢谢。”眸光锐利得会刺人。
    “这样啊,那——呃,我先下去了。”旺婶臂上汗毛竖起,不再多说多问,聪明地下自讨没趣,自去忙了。
    过了一会,楼梯上高跟鞋的声响咱嗒咱嗒的,有人从楼上下来。他没回头,没兴趣看是谁。
    “找二十八的?”高跟鞋却停在他身边,甜腻的女声响起,兴味盎然的。
    他抬起头,四楼桃花水盈盈的一双桃花眼,对他眨呀眨的。
    “嗯。”
    “我住在四楼,他们都叫我桃花。”桃花媚眼一勾,要销人魂。“你是二十八的朋友?我以前怎么没有看过你?”
    二十八看起来没什么脑袋,居然有这种优等生型的男人,真叫人意外吃惊!
    “喔。”林见深扫她一眼,爱理不理的,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
    桃花蛾眉微微一挑,大眼又眨了眨,注意到了他手上戴的戒指,眼一眯,更觉得有趣起来。
    “二十八不在吗?”男的一大早就赶来,手上还戴了亮晃晃的戒指;女的在躲什么似,好像一大早就不在……唔,这代表什么意思?二一十八好像不知道你会来。嗯,要不要请旺伯开门让你进去,在屋里面等不是比较好?”
    这女人真是罗嗦!林见深又扫四楼桃花一眼,更加爱理不理。
    桃花自讨没趣,碰了个钉子,一头灰。
    这种优等生型的男人就是这样,把天上、地下所有的人都不放在眼里,凡是他们瞧不上眼的,望都不望一眼!
    她噘一噘嘴,又笑说:“我好像打扰到你了,不好意思,那我先定了。”扭着翘臀定下楼去。
    林见深又等了一会,范江夏一直没有回来,他看看时间,继续坐在那里,难得地一副好耐心。
    他就那样坐着等着她回来,总有等到她的时候。
    “你说有事要跟我说,是什么事?”约了七点,张小蕙姗姗来迟,快七点半才到,没有道歉的意思。
    她心里不满。每次林见深在电话中都匆匆忙忙,老是在敷衍。她知道他忙,可他就没想过,她也忙,他为什么就下能迁就她?
    “关於我们的事。”林见深也下打算迂回。
    他没有脚踏两条船的意思。
    当年他出国时,范江夏还小,他当然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山盟海誓,更不可能没道理的守着,与其他女人来往是很正常的事。
    但当他发现自己那种嫉护的情绪后,他清楚该做个了断。
    “你是什么意思?”张小蕙沉下脸。
    “我喜欢江夏。”林见深直截了当。
    太直接了,让张小蕙接收不顺,呆了一下,说:“什么?”
    “我喜欢江夏。”他重复一次。
    江夏?对了,那个范江夏!
    片刻后,张小蕙总算反应过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怎么样?”她脸色一白。
    “我想跟江夏在一起。”林见深直视着她,脸上有着歉意。“对不起,小蕙,我很抱歉。”
    跟范江夏在一起?那就是要跟她分手?!
    他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这样对她?说一声抱歉就可以了?就勾消一切了?!
    她又气又怒,又不甘心、又不相信,喃喃摇头。“你别跟我开玩笑了,见深。”
    “我没有。我很抱歉,小蕙。”
    抱歉?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有如晴天霹雳,深深被背叛、被伤害。
    “你怎么可以!”她不仅难过伤心,自尊更受伤害,怒气横冲,吼了起来。
    “对不起。”林见深只是道歉。
    他无法多做解释。就是喜欢上了,他无法做任何解释。
    “你太过分了!林见深!”她用尽力气,毫不留情地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
    林见深没动,平静望着她,任她发泄,一直没有任何动作。
    在国外多年,对於感情的分合,他并没有那种在儒教教诲下所产生的对爱情的极高道德。爱情这回事,淡了,就很难勉强。但他觉得,爱情这回事,还是有它的道德性。
    对张小蕙来说,他的离开,无异是背叛、负心、见异思迁,她觉得受伤害,也是必然的。
    理亏的毕竟是他,张小蕙有发泄怒气的权利。
    “你太可恨了!”她恨恨地又甩了他一巴掌。
    林见深又忍下来。
    “你以为我会哭着求你是不是?”她握紧双拳,全身发抖。“我没有那么下贱,也不希罕你这种自私无耻的男人!”维持着自尊,简直口不择言……
    林见深默默不语,尽由她发泄。
    “告诉你,你这种人,我不要了!她能捡的,也只是我不要的东西!”她歇斯底里吼着。抬高下巴,愤怒地甩头走开。
    张小蕙生气愤怒,觉得被背叛、被伤害,这种感觉都是难免的,而且真实地扎痛着她。但她头拾得高高的,不让自己显得凄惨。
    她不是输了,有条件更好的男人追求她,她不希罕林见深。
    只是,难免还是觉得被侮辱、被践踏。
    但她不会躲在家里大哭难过的,更不会偷偷躲起来掉泪。林见深这种男人比比|4020|电子书|皆是,丢了就算,凭她的条件不怕找不到更好的。她绝不会为了他,把自己搞得憔悴消瘦不能见人,他那种男人不配!
    林见深摸摸脸颊,苦笑一下。天下负心的人就都像这样吧?
    不是没有辩解的权利,但道义上,他终究负了张小蕙。两个巴掌,是他该承受的。
    ※※※
    第10章
    那一天还是错过了,林见深迟迟没有等到范江夏。
    范江夏知道后,懊恼不已,埋怨阿a说:“都是你,没事干么一大早拉我出去吃什么早点!”
    阿a翻个白眼。“是谁说那油条、豆浆很好吃的,又脆又香,吃了一份不够,又要了一份?”
    当然是她。范江夏理不直气便不壮,幸悻地。
    阿a跟大苏感情有成:心情变得很好,怎么说她毕竟“居功厥伟”,为了“答谢”她,阿a居然一大早就跑去,把她从被窝挖起来,去吃什么豆浆、油条的,林见深不巧刚好来找她,结果害她错过了。
    当旺婶告诉她时,她多么懊悔,跺脚跺了千百次,埋怨东、埋怨西,自然埋怨到阿a头上。
    “你少再给我罗嗉了,喏,二号桌要的小菜,给我跑堂去!”
    林见深不准她接泳装月历那份工作,她只好回到阿a这里跑堂,顺便打打秋风吃白食。
    她把小菜端给二号桌的客人,回前台时被小吃店的常客顺子拉住。顺子翻着小报杂志,一副无聊的表情,不消说,一定是阿a不理她,或者没空理她。
    “阿a最近心情好像很好,发生了什么事?”顺子丢下小报杂志。气人的是,阿a心情好归好,还是不怎么理她。
    范江夏耸个肩。是发生不大不小的事,但顺子不见得乐意听到。
    “一定有什么原因。你到底知不知道?知道了就快告诉我!I
    桌上摊着的小报杂志,摊开那一页,写了有关某国际知名品牌服饰新一季的发表会,跨页两个满版,尽是一些名人、明星与会的动向。
    范江夏顺势瞄一眼,正中间版面赫然是张小蕙巧笑倩兮的俏脸,和一个西装笔挺,看起来很贵气、有气势的男人站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
    她扑过去,攫起小报杂志。
    “怎么了?”顺子吓一跳。
    “这个借我看一下,顺子。”
    杂志上写着,“大顺集团”的业务部经理与副理张小蕙公开出席名牌新一季发表会,男方是“大顺集团”的继承人之一,也是城中最有价值黄金单身汉之一;女方则是国外名校毕业的智慧型美女。篇幅约占了半个版面,穿凿附会、猜想臆测他们的关系。
    看起来两个人不像是因公事出席发表会,但照片上看来,张小蕙跟男方的神态也不是显得很亲密。究竟是怎么回事?林见深知道吗?
    她看看发行日期,是上个礼拜的,发表会差不多在两个礼拜前。林见深应该知道了吧?但他连提都没有跟她提过。
    “你在看什么?看得那么专心?”全是一些名人、明星的花边新闻,没想到范江夏也那么有兴趣。
    “没什么,随便看看。”她把杂志还给顺子,转身要定。
    “等等。”顺子又拉住她。“你还没跟我说原因呢,阿a为什么心情会那么好?”
    “这个啊……”真不死心!范江夏眼光一转,扫过门口,还真巧呢,她下由得叹口气,指着门口说:“喏,“原因”进来了。”
    大苏一身风情走进来。
    顺子垮下脸,不甘心又嫉妒说:“阿a跟她在一起了,是不是?”
    “好像是那样。”范江夏模棱两可,跟着吐口气,老实说:“没错,就是那样。”看着顺子的脸更垮,变得更难看。
    范江夏没办法帮顺子,只能摸摸鼻子走开。
    “抢到手没有?”刚过去,大苏劈头便问,没头没脑的。
    范江夏明白大苏问什么,含糊说:“应该吧。”
    “应该?”大苏下以为然。“二十八,你应该决断一点、彻底一点。既然决定那么做,就别缩头缩脚,亏我还特地帮你作战。”
    提到这个,范江夏就皱眉了。“大苏,拜托你别再在节目上瞎说!”
    “你听到了?我以为你从来不听我的节目。”
    “是不听。但那一天他送我回家,收音机刚好开着,就那么不小心。”
    “这么说,他也听到了?”还真巧!可见冥冥中都有安排。大苏好笑说:“那不正好,正好让他明了你的心,你要感谢我才是!”
    的确,是因为这缘故,起了作用。但——
    “你不知道那时我有多尴尬!”
    “一时尴尬换来你朝思暮想的男人,很值得的。”
    “还是别吧。我跟他的事,我不希望搞得人尽皆知。”
    “那太可惜了,好多听众打电话进来,支持你把你的大哥哥抢回来呢。”当然,大苏没说的,也有很多听众打电话过去,骂二一十八”不要脸的。
    “谢谢你,大苏。”但范江夏还是很感谢大苏,不只是因为大苏存心帮她,更因为她没有用高道德标准批评她,甚至站在她这一边。
    “对了,”大苏想起说:“听玲姐说,你推了泳装月历的工作。怎么回事?那机会挺难得的,你干么想不开推掉了?玲姐抱怨,说她对你特别照顾,把机会留给你,以为你会接,所以没有连络其他人,结果害得她临时差点找不到人。”
    “这个啊,对玲姐真过意不去,我会专程去跟她赔罪的。”
    “你干么不把握机会?”
    “他不准我接。”
    “他?你那个神一样的大哥哥?玲姐说有个奇怪的男人接电话,就是他?他凭什么?”大苏很不以为然。
    “他不让我拍泳装,他嫉妒。”
    “就算他嫉妒,二十八,这是你的工作,你总不能为了他就不要工作吧?”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脑袋真的清楚?”大苏皱眉。
    “很清楚。”
    “那最好。他如果能养你,那当然最好,可二十八,爱情归爱情,有些事还是保持自我、独立一点比较好。”
    就在这时,林见深来了。那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来。
    “见深!”他没事先告诉范江夏,范江夏又惊又喜,迎上去,仰头说:“你怎么来了?给我一个大惊喜。”众人面前,不好叫得太亲昵。
    看见他时的欢喜喜悦,她总是如此形於外,那么直接不隐藏、毫不保留,林见深很难不心动,因她的喜悦而喜悦。
    “你不在家,我想你大概在这里打工,就过来看看。”看她额头大概因忙碌微出汗,伸出手直接用袖子帮她擦汗,皱眉说:“这种工作做做就算,你干么那么辛苦,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什么叫“这种工作”?惹大苏不满,故意在林见深面前说:
    “二十八,你有没有发现,最近男客增添不少?自从你来了之后,一大堆男客为了看你,特别来光顾,托你的福,店里生意才会这么好。”
    林见深闷哼一声。
    这个大苏!范江夏心里哀叫一声,连忙对大苏使个眼色。
    大苏装作没看见,又说:“看,门口左边那桌客人,这个礼拜都来三次了,你一去帮他服务,就眉开眼笑。”
    林见深蹙起眉,表情有点难看。
    范江夏赶紧扯扯大苏,拜托她别再说下去。大苏要再说下去,她大概也别想再到这里跑堂了。
    大苏这才轻哼一声,看在她面子上,算了。
    范江夏陪她一个笑脸,硬将她推定。然后她拉着林见深,走到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桌位,两人对着墙,背着其他人,小筑着两人的悄俏世界。
    “深葛格。”她唤着他,其实也没什么话要说,看到他,她就很高兴了。
    “嗯?”
    “我喜欢你。”原想问他知不知道那篇报导是怎么回事,还是按捺下去,这么美好甜蜜的时刻,她不想破坏。
    “我已经知道了。”
    “你喜欢我吗?”
    林见深靠向他,俯低脸,低声说:“喜欢得想将你吃了。你要我发誓吗?”
    她心一甜,枕靠在他身上。“我的肉不好吃,吃了会不消化。”
    “谁说我要吃你的肉?”他轻轻抚摸她脸颊。“我比较贪心,骨头跟筋连皮,你全身上下我都要吃。”
    她呵呵轻笑起来,轻咬一口他结实的xiōng膛。
    “唉,火星人,你怎么可以偷袭我!”如果下是在大庭广众下,他一定早就扑过去了,将她连皮带骨,一口气吞下去。“你等着,今天我非把你红烧加清蒸下可!”
    一定要,将她吃了!
    她脸红笑起来,几乎接下住他炙热的眼光,眼波盈满光采,整个人娇滴滴的,满得几乎溢出来。
    范江夏留了一张纸条给他,说她有个矿泉水广告的拍摄工作,可能晚一点才会回来。当然是没名气的品牌——她在后头自己打趣加注。
    这家伙,居然瞒着他接了工作,也没事先跟他商量!
    不过,嗯,是矿泉水广告,那就算了。
    电话响,他以为是范江夏,劈头就要“训话”,那边先开口。
    “喂?见深,我是茂名。”
    “茂名!我还以为——”
    “怎么了?”
    “没什么。你有事?”
    “嗯。”陈茂名嗯一声,声音慎重起来。“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林见深有点莫名其妙。
    “原来你没看到!小蕙跟她公司经理一起出席某个名牌发表会,某家八卦杂志给拍了、登了。小蕙公司的经理,你该知道是谁吧?”
    林见深沉默没说话。
    “你跟小蕙到底怎么了?”陈茂名问。
    “我有一阵子没跟她见面了。”
    “那么,雅卉说的是真的了,你跟小蕙分手了?”
    “分手了。”反正他们迟早会知道,搞不好全知道了,没什么可瞒的。
    “怎么会?你跟小蕙怎么会——”
    “茂名,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有事,不能跟你多谈了。”
    他不是有意回避,但追问为什么,讨论前因后果,实在没多大意义。
    张小蕙又认识谁、做了什么,他根本没权利干涉。以前他就没有干涉过她,现在他更不可能干涉。
    挂了电话,他就开始准备明天上课用的讲义,又浏览一遍刚到的学术期刊,把他觉得不错且有意思的文章做了记号,等晚点有充裕的时间时再细读;然后重头看他正在写的论文,做了局部的修改,打算等周末再继续写下去。
    他专心在工作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抬头看窗外,天都黑了。
    他看看时间,快八点了。
    这才丢下笔,身体往后一躺,重重靠着椅背。
    说是一天,然后变成两天,今天都已经是第三天了。林见深脸色很不好看,对着电话哼了又哼,yīn阳怪气的。
    “火星人,你居然敢瞒我偷偷接了工作!那也就算了,不是说一天工作就会完毕吗?怎么拖到现在还没好?”
    范江夏心虚,吞吞吐吐说:“呃,本来是只接了一个工作,不知怎么,又多了一个……”愈说声音愈低。
    “火星人!”林见深只差没暴跳起来。
    “我发誓,今天真的是最后一天了!”范江夏立刻用力保证。
    林见深只是闷哼一声。
    “真的啦,深葛格,人家没有骗你。”范江夏撒娇说:“等他们安抚好那些大牌,只要再拍一组照片就结束了,我很快就可以定了。”
    接的还是月历拍摄工作,不过这次是有穿衣服的,只是合作对象麻烦了点,时时闹别扭、要大脾,很难搞定。
    “大牌?”林见深声音紧起来。
    “可不是。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那些小狗、小猫的,抓来咬去的,没一刻安分,还在我身上撒尿!”
    小狗、小猫?林见深一愣,安下心来。
    “这次的合作对象是小猫、小狗?”口气缓下来,总算有了笑意,表情也不再紧绷。
    “就是啊,真的很麻烦!”范江夏声音都是笑。
    顿了一顿,回头看看,试探说:
    “嗯,深葛格,那些小狗也闹得差不多了,看起来都很安分,差不多可以拍摄了。所以,我想,再怎么迟的话,六点以前应该就可以完成。思,你在忙吗?你想你会不会刚好想出来兜兜风,又刚巧地兜到这附近?”
    林见深忍不住笑起来。
    “火星人,你拐弯抹角的告诉我这些,是在暗示我过去接你,是不是?”
    “你说呢?”声音腻起来,撒了满满的娇。
    他故意哼一声。
    “我说火星人,你瞒着我接了工作,一次不够,还瞒了我两次,现在又要我当司机,你说,我该不该“刚好想出去兜兜风,又刚巧地兜到那附近”?”
    言下之意……唉!
    范江夏失望极了,刚要开口,那边在喊人了。
    “啊,他们在叫我了,我得走了,拜。”匆匆收了线。
    林见深唇边笑意未消,对着空气摇了摇头。
    这个火星人,从以前就如此,总是能这样令他开心。他的确是自私,这样的快乐教他舍不得。
    他看看时间,抿嘴狡猾的一笑。
    五点五十分,林见深提前出现在范江夏工作现场附近。
    范江夏从大楼走出来,有点垂头丧气,她背着一个帆布包,直直定着,没有看周遭来去的任何的人。
    他没有立刻上前,等着。
    “火星人!”等到她走近了,他突然冒出去,握住她手臂。
    “啊?!”她抬头,叫起来,又惊又意外。
    “你来了!”一下子扑向他,双手勾住他脖子,又笑又叫。“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失望得要命!你这个大骗子!”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毛头!”林见深搂着她,取笑她。
    “大骗子!”她捶打着他。
    害她最后工作那时候:心情跌到谷底,几乎挤不出笑。摄影师不断提|4020|电子书|醒她,要笑、要自然,不要摆一张棺材脸。
    说到底,都是眼前这个人害的!
    “你怎么想想会来了?”勾着他不放。
    “刚巧啊。我刚巧想兜兜风,刚巧兜到这附近,就刚巧当你的司机。”
    还贫嘴!
    “讨厌!”她又笑又叫。
    “我讨厌?讨厌你还勾着我做什么?”
    “我喜欢嘛。”不勾紧一点,她怕他跑了。
    他手上戴着戒指,反射的薄光,剠了她的眼一下。
    她噫一声,这时才注意到,看清楚,看到是戒指。
    “这什么?”脸色白起来。
    “你说呢?”他斜眼睨她。
    会是他跟张小蕙……
    不……不要……
    范江夏喃喃摇头,抬头看着他,满眸是惊惧担忧。
    林见深敲敲她的头,不敢相信似,不满说:“说你是火星人,还真的像火星人!你自己送我的东西,你都忘记了?”
    “我送的?”她一愣。
    啊?!
    跟着心一宽。
    她还问过他记不记得的,居然生疑惑,难怪他要敲她的头。
    “深葛格……”那一刹,她真以为他跟张小蕙定了。
    他跟张小蕙之间究竟怎么了?他一直没提过。她只知道,他几乎天天在她身边,几个清晨,她枕在他臂弯里睁开眼。
    她犹豫着要不要问他关於小报上的报导、要不要提及他与张小蕙之间的事,迟疑了又迟疑……
    不……她不想破坏这甜蜜快乐,她决定什么都不问,把这疑问和她yīn暗的秘密一同埋在心底的深处。
    “你居然忘了,还想套住我!”林见深胡乱揉着她的头发。
    “我没有。”她死不承认。
    “还说没有,你脸都白了!”
    “人家说没有就没有!”
    还抵赖!
    他斜眼又睨她,捏捏她鼻子。
    “小心,你鼻子要跟小木偶一样变长了。”
    “讨厌!”她娇笑着打他一下。
    不禁低头看着他的手,执起他的手,抚弄那美丽的戒指。
    她从十六岁就想套住他,想了很多年,直到现在,他才终於肯乖乖入了她的圈套,甘心被套罕。
    终於,被她套住了。
    牢牢的。
    ※※※
    尾声
    丘比特的那两支箭是很有名的,被金箭射中,就那么坠入爱中;被铅箭射入心窝,情摧爱毁,总会擦身而过,不被放在眼里,甚至嫌恶。
    充满作弄。
    那一天,隔着一条马路,人群来来往往,马路上塞满了车子,林见深站在马路对面,招手要她赶快过去。范江夏急急忙忙,刚走上斑马线,四周忽然变得无声,一切都停了。
    她惊讶不已,正要喊出来,忽然却看到林见深站在她身边。她觉得奇怪,他明明在马路对面……
    两个林见深。但她身旁的他,年轻一些,像十七八岁时的他。
    年轻的他,拿着弓箭,拉满了弓,朝对街的林见深射去。箭身是纯金的,正中他心脏,没入他的身体里。她骇一跳,叫了一声,惊望着他。他浑然未觉,仍然招手要她过去。
    她惊愕不已,又惊骇地望着身旁的林见深。突然,她看他拔出另一支金箭,冷不防插入她心口里,箭身很快消失不见。
    她有点茫然、惊惧、又疑惑诧异,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拔起铅箭,凝望了她一会,往他自己xiōng口戳进去。铅箭戳进他年轻的xiōng膛,然后没入他心窝。
    那眼神有点凄凄,又像木然。他只是凝望着他,一道车流闪过,她错楞一下,再回神,年轻的他已然消失在空气中。
    对街的他,却还是浑然未觉。
    她张大嘴,喊不出声音。
    然后,一阵轰隆车响、人声鼎沸,所有的嘈杂忽然全都回来。
    马路对面的林见深看她在发楞,连忙走过来,出声喊她,不断叫着,你怎么了?火星人?火星人?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