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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测爹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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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测爹爹心: 25--完结

    ☆、第二十五章 他没有死
    渡船上,玉潇默默挽起袖管,露出凝如白玉的皓腕,素手握着木橹,一下一下摇起来,小船向一望无垠的大海驶去。我能感受到她此刻低落的,甚至可以说是痛苦的心情。
    碧海蓝天,鸥鹭齐飞,船行了许久,君望夕的瞳仁变回深紫色,狰狞的面容恢复如常,狭长凤目一瞬不瞬注视着玉潇,沙哑的声音突然说:“婆婆,我不会成魔,您相信我。”
    玉潇眸光一黯,轻轻放下摇橹,疲惫地扶着船舷缓缓坐下,看了君望夕一眼,垂眸敛住心绪,轻声道:“为师相信你。”说完一阵急咳。
    “婆婆,您怎么了?”
    君望夕两步走上前去,想也没想,便将玉潇揽在怀里,玉潇的手臂顺势从他腋下穿过,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她指间银芒闪动,她在凝聚内力,银光逐渐变成金灿灿的光芒,这是星芒的最高功法,人针合一,此功法破坏力极强,一旦使出来,玉石俱焚,人针俱毁。
    君望夕哪里会想到玉潇此刻有杀他之心,玉潇眸中寒光闪过,星芒直刺君望夕后心,然而在离他的后心仅有毫微之距时,却听君望夕清朗地声音说:“婆婆……”
    玉潇心头一颤,蓦然止住手上的动作。
    “婆婆,您随我去瀚洲吧,我家虽不是皇亲国戚,也是诗礼簪缨之家,您……”他顿了顿,快速瞟一眼玉潇,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您喜欢夕儿吗”
    玉潇见他忽然严肃起来,还以为他要说重要事情,一听他问这个,往日的一点一滴涌上心头:他初来星空岛时,还是一脸稚气的孩童,虽然顽劣调皮,却极惹人怜爱。后来他长成玉树临风的少年,有时对自己的态度虽有些怪异,但却极是乖巧懂事,知冷知热,甚至有时候自己这个师傅都不及他心思细腻。
    他虽是魔王转世,但是心地纯良,杀他?本来自己是这样打算的,可现在她下不去手了。刚刚下定的决心,因他一声呼唤而动摇。
    “你喜欢我吗?”
    玉潇看着他明亮澄澈的眸光,想着他儿时种种稚气可笑的情态,不由含笑回答:“喜欢,当然喜欢。”
    我不由叹息,别看玉潇活了一把年纪,可至今不通男女之情,君望夕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可天真的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真的?!”君望夕激动地将玉潇紧紧搂在怀里,饱含深情道,“回到家中,我便禀明父母,娶你过门。这是真的吗?我都不敢相信,潇潇!我以后就叫你潇潇!”
    玉潇闻言如同石化一般僵在当场,至此她才明白他口中的喜欢原来包含这样一层含义,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不可能!”然后又是一阵急咳。
    “你说什么?你怎么了!”
    玉潇咳了一阵,艰难断续的声音说:“修炼摩云神功,恢复了青春容颜……咳咳……若是离开星空岛,没有灵力庇护……衰老的心脉无法承受年轻的躯体,很快便会衰竭而死”
    君望夕注视着她,眸光变幻莫测,最后果决地说:“我们回去!”
    “已经晚了,”玉潇急喘着,又说,“夕儿,为师死不足惜,但最不放心的便是你……夕儿,你说喜欢为师是……是真的吗?”她看着他目光闪烁,犹豫着问道,
    君望夕以为玉潇不信,急切地说:“是真的!我爱你!我君望夕可以对天发誓……”
    “好,为师……相信你,”玉潇打断他,此刻,她每说一个字都极其费力,身体里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为师听闻,世间有一种爱,生则相守,死亦相随,生生死死,永不分离……”
    君望夕哪里晓得玉潇的用心,他年轻血热,看着心上人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可自己却无能为力,心早就痛得如同凌迟一般,恨不得随她一同去了,见玉潇这样说,慨然道:“潇潇,君望夕此生非卿不娶,你若死了,我绝不让你孤单上路,不论生死,我都陪着你!”
    灼热的唇吻下来,温柔而有力,充满激情,玉潇仿佛触电般,脆弱不堪的心脏不规则地急跳起来,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似乎正在熔化,他对自己如此深情,她是感动的,同时更加愧疚,她不但骗了他,临死时还摆他一道,可为了天下苍生,她只能这样做。
    慢慢阖上双眼,手缓缓垂落,君望夕的身躯悲悸地颤抖起来,将玉潇紧紧搂在怀里痛哭失声。哭了好一阵,他一把拭去满脸泪水,猛然抬起头,仰天长啸,原本明媚晴朗的天空顿时yīn云密布,海面上怒涛狂卷。
    他的脸上恨怒交织,双眼猩红可怖,对着星空岛的方向厉声喊道:“灵霄!看在玉潇面上,我不杀你!但是,如有来生,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说完,眷恋地看一眼玉潇,抱起她跳入波涛翻涌的大海。
    画面在眼前定格,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发现自己仍然立在潭边,幽潭里泛动七彩光芒,往日的记忆正在复苏,温柔美丽的娘亲,八年来相依为命,娘亲临终托孤,将自己托付给花幻海兄妹,自己则大病一场,灵魂出窍重生到现代,后来莫名归来,忘记过去的事,原来我本就是这里的人,到头来反认他乡是故乡,真是悲哀。
    一步一步,双腿如同灌铅一般,缓缓走出前世之鉴,想到以死殉情的君望夕,想到灰飞烟灭的雪济,头,不可遏止地疼痛起来。
    雪济杀我灵府满门,我本该恨他,可我现在不但不恨他,反而对他充满愧疚。君望夕待玉潇何其深情,而玉潇最终辜负了他,而雪济,如果不是他对我倾心相付,以他两世修为,魔体护身,又怎么会轻易中剑。
    我的前世原来是玉潇,他付出两世真情,可两世都因我而死,自己欠他太多,可斯人已逝,时光无法倒流,我该怎样补偿?
    走出太乙殿,头顶星光璀璨,我在里面经历了一世,而外面不过一瞬。
    心情沉重,双脚虚浮无力,冷不防撞上一道身影,我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雪白的衣摆随着夜风飘扬,轻拂在我额上,我仰起脸,夜色下,管擎白衣胜雪,正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微微一怔,看惯他穿黑衣,如今换了身白衣,气质温润了许多,不再显得那样冷峻,“是你呀,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我站起身边拍着衣裙上的灰尘,边问道。
    “睡不着觉,出来走走。”
    “哦,星空岛上美景很多,明天我给你当导游,今天太晚了,你回去睡吧。”
    管擎看我一眼,唇角勾起一道弧度,转身向太乙殿走去。
    “等等,这里是星空岛禁地,外人不得进入!”我在他身后喊道,今天他真怪,不止是今天,这一路上他就不对劲,有时我真怀疑面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管擎,而是……我连忙敲敲头,又在胡思乱想,人死不能复生,即便再痛悔。
    管擎止住步子,缓慢地转过身来,注视着我,极轻极轻的声音说:“我不觉得自己是外人,”我闻言一愣,他又说,“灵霄,你的伏灵剑是镇岛之宝,能借我看看吗?”
    他的眼眸明亮澄澈,我心头不由一颤,只觉那明澈的目光像极了刚才见到的某个人,瞬间被摄去魂魄一般,“好!”我听见自己轻若浮尘般的声音。
    摸向腰间,抽出那把伏灵剑,指腹轻抚剑身,心底里突然有个声音在叫嚣:不可以!伏灵剑至关重要,决不能交到外人手中,哪怕只是片刻。
    抬眸瞥一眼管擎,他的眸中盛满期待,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也许只是不忍见他失望,横下心,将伏灵剑递给他。
    管擎接过宝剑,“刷刷刷”当空挥出一道道剑花,然后,深不可测的目光看向我,薄唇微启:“呵呵,幼稚,轻信,可笑的是我居然会被这样的女人……”
    唇边漾起涟漪般魅惑众生的微笑,我不由一惊,这明明是雪济式的微笑。他的脸贴近我,我本该闪开,可是在那样诡异的笑容下,我如遭雷击一般,一动不会动,他的嘴唇凑到我耳边,震撼人心的话语,被湿热的气息送进耳蜗,直达心底最深处。
    “霄霄,我没有死。”
    ☆、第二十六章 真相
    在我震惊的目光中,他站直身躯,勾起唇角,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我的脑子瞬间被电光火石点亮,一路上他怪异的言谈举止终于有了注脚。
    我还是有些糊涂,眼前的一幕匪夷所思,明明是管擎的身体,可言谈举止,骨子里透出的气息,却出自雪济。
    “你是雪济?你借管擎的身体重生?那管擎呢?”
    “你说呢?”他微笑着反问,望着熟悉的笑颜,有一瞬间我以为回到了过去,可目光看向他深不见底的瞳眸,那里是亘古不变的幽幽寒潭,只消一眼,我便觉遍体生寒。
    我心中不由一痛,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出言:“你是预言中的沉岛之人,是师傅临终时嘱托我,必须除掉的人,为了星空岛,为了我爱的人,我别无选择。我亲手杀死了你,可你却成了我的梦魇,我一直心神不宁,直到刚刚,我在……”
    说到这里我顿住,关于我的前世还是不要同他讲为好。
    “总之,子夕,如今你没有死,我是真心为你高兴。”
    他的笑容褪去,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低沉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你又在骗我!可惜,我不会再犯那样低级的错误,你害得我魂魄无依,我不得不暂借师弟肉身一用,你用这把剑杀了我,你说,我是不是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眼前寒光闪过,脖颈处一凉,伏灵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柔和的弧度,架在我项下,命在旦夕,我不但没有惊慌恐惧,反而心底里一片释然,他没有原谅我,易地而处,我也会像他那样做的。
    可我不能死,即使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也绝不能死!目光紧紧注视着他,轻声说:
    “雪济,我不过杀了你一条命,可你杀了我灵府满门,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他闻言怔了怔,片刻,眼中现出一抹狠绝,眼看剑势欲向前送,忽见他紧握剑柄的手微微一抖,“刷”的一声撤回剑,“灵霄,我不会让你轻松死去,我也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我要你看着,星空岛在你眼前一点一点沉下去!”说完,大步向太乙殿走去。
    “不行,你站住!”
    我飞身挡在他面前,“你找死!”他眼中红光闪过,伏灵剑快如魅影般刺向我的心口,xiōng口感受到透骨寒气,雪济眉头皱起,收剑是不可能了,伏灵剑眼看就要没xiōng而入,斜刺里一股罡风猛然拂来,我的身体被卷到半空中,落在一个坚如磐石的怀抱里。
    我纳罕至极,师兄们都在摩云顶修炼,眼下这里可没有武功高手,手臂被伏灵剑划伤,火辣辣地疼,我顾不上疼痛,仰头看向来人,麦色皮肤,双目深邃,五官深刻,那不怒自威的神采,令人不敢久视。
    是他,我的心凉了半截,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我好半天没回过神,可他怎么上的星空岛?难道是!那个船家!
    “哈哈哈!雪逐天,你真令我意外,就凭你也想阻止本尊,真是自不量力,等本尊沉没星空岛,在找你们算总账!”
    雪济说完,身形犹如鬼魅一般,白衣在前方忽隐忽现,太乙殿的大门突然大开,白色身影融入万道霞光之中,殿门缓缓合上。
    他去沉岛了!不行,我要阻止他,我刚一挪动身体,“别动!”雪逐天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是他杀死燕云殊的,我恨不得一剑斩了他,可是,眼下情况特殊,没有他帮助,凭我自己的力量根本不是雪济的对手,压下xiōng中怒火,叫道:“雪逐天,他是雪济,他现在去沉岛,我们之间的恩怨先放一放!”
    “可你的伤口……”
    不就是一点小伤吗?正欲拔腿去追,可还没等我有所行动,腰间一麻,他点下我的麻穴。
    布料撕破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他敢撕我衣裳,我惊恐气怒到极点,叫喊道:“雪逐天!师傅他临终之时将我托付给你,要你助我寻找沉岛之人,可你都干了些什么!”
    他面色平静,从怀里掏出瓷瓶,药末撒在我的伤口处,疼得我紧咬住下唇,原来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他是在为我包扎伤口。
    “好了!被伏灵剑所伤,如果不及时处理,这条胳膊就废了。”雪逐天低声说,再次点向我腰间,解开我的穴道。
    “丫头,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呵呵……”他一阵苦笑,深深地注视着我,又说:“也许,我更适合做恶人吧。”
    没功夫深究他话里的含义,我急忙说道:“我们先去阻止雪济!”
    正要飞奔而去,不料,他一把拉住我的手,“不必了……”
    被憎恶的人碰到,我一阵恶寒,大力甩开他的手,气恼外地瞪着他,他眸中现出一抹痛色,低沉的声音说:“已经有人等在里面了,雪济已经成魔,寻常人不是他的对手。”
    我惊疑地看着他,已经有人了?是谁?
    “丫头,这些天委屈你了,雪济成魔,我和云殊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他的意思是,他当着我的面杀死燕云殊是他们事先定好的计策?燕云殊没死?冰冷绝望的心瞬间复苏,抓住他的手臂,激动喊道:“他没死?对不对?你告诉我!”
    “他死了,但是也没死。”
    我被他的话弄糊涂了,什么叫死了也没死呢?
    “丫头,你学艺之时,应该听说过一种术法--离魂。”
    “这跟离魂有什么关系?”我不解的问。
    “离魂术普通人无法修炼,只有深具仙缘之人才能修习,修炼离魂术对身体损耗极大,短时间内,身体迅速衰弱。”
    我心神一动,那段时间,燕云殊经常咳嗽晕眩,我一直以为是他床第间不知节制,这么说,早在那时,他就已经做好打算,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此说来,你们一早便定好计策,那晚,你们是故意在我面前演出燕云殊遇害的戏码?”我的声音微微颤抖,这么重要的事燕云殊都瞒着我,他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吗?简直是生不如死。
    “原来我不过是一粒鱼饵,为你们钓来大鱼的鱼饵!”说到最后,我忍不住愤然高声道。
    “丫头,雪济心思细腻,若让他得知,南华仙君在这里等他,他说什么也不会来自投罗网。”
    南华仙君?
    “师兄应该对你讲过,若想投师星空岛,必须与仙家有缘,燕云殊是南华仙君转世,尘世中人死后,魂魄被冥界使者接引去地府,而施用离魂术法而死的人,因为阳寿未尽,地府无人前来接引,所以可以在九天大陆任意遨游。”
    “根据约定,他的魂魄重返天庭,找到封存在南华圣地的元身,以仙家之身复活,但是仙凡殊途,仙界之人无法在凡世行走。除了星空岛,这里遍布蕴藉灵力的宝珠,且与星辰北斗遥相呼应,数百年来吸取日月精华,早已不是普通的海岛。”
    “于是,你们将计就计,甚至瞒着我,将雪济引上星空岛?”
    “丫头,云殊之所以没有告知你,完全出于你的安全着想。”
    此时,太乙殿内传来一声穿云裂石般的巨响,紧接着山摇地动,夜空中yīn云密布,我不由大惊,却见雪逐天脸上露出喜色,霸气十足地说:“魔王即将伏诛,这次万无一失!”
    “魔王伏诛……”我喃喃重复。
    雪逐天握着我的肩头,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深眸注视着我,“对!这次他是真的灰飞烟灭了!”
    灰飞烟灭!那就是说,世间再也没有雪济这个人。心口疼痛得难以呼吸,他一心沉岛,也是因为前世的仇恨,他本无心成魔,如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死去,我要阻止。
    冷眼瞥向雪逐天,即使这是他和燕云殊的计策,可他竟敢强吻我,这笔账我得和他算算,手起针落,雪逐天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看着他近乎威胁的眼光,我勾唇而笑,“雪逐天,你一路风尘,又是本岛主的故交,本岛主理应尽地主之谊,今日就请你在这里天水沐浴,洗去一路劳顿。”
    说完,我转身奔向太乙殿,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终章(一)
    沿着宽敞的环形走廊,一路飞奔,墙壁上的宝珠发出朦胧似雾的光晕。
    一道耀眼的强光,从前方一侧墙壁射出来,那里就是存放水晶球的石室,迈步冲进石室!
    罡风浪涛般一波一波袭来,悬浮着水晶球的石台旁,有仙人遥立,繁琐富丽的紫衣冠冕,衣袍跌宕扬起,广袖鼓荡如帆,鹅黄色绦带随风飞扬。凤目慈悲而无情,形容俊美而出尘,意态肃穆神圣,如真似幻,这是真正的神仙。
    这就是南华仙君?他就是燕云殊?可为什么我觉得这样陌生?虽然他的容貌同燕云殊有七成相似。
    他把目光移向我,眸波春水般荡漾,眸光不再清冷,“霄儿……”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溺死人,我的心神为之一颤,他的目光越发温柔,我无法思考,向那温柔走去。
    走近,相对而立,心跳比鼓点还密集,是他,即使他的容貌改变,但是,那样温柔的目光,融进暖暖春意,那样温润的气息,除了他,还能有谁!
    “燕云殊!”口中念着他的名字,泪,潮水般涌出来,心中尽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也许,刚得知他瞒着我布局,害我悲伤绝望,我心中的确有气,可是在看到他的一刹那,我所有的气都烟消云散。纵使历尽千帆,纵使万般苦楚,只要他还活着,比什么都好!
    眼前广袖飘展,清风拂来,我被带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你怪我吗?”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额上。
    我哽咽着连连摇头,他将我抱得更紧了,“对不起!”
    紧紧相拥,良久,良久,可我觉得还不够,我要和他相拥到地老天荒,直到永远……
    最后,是他将我从怀里拉起来,“让为夫看看,”他轻声说,明眸注视着我,眉头轻皱,“嗯?好像瘦了不少?小师叔不会做得太过火了吧?”
    不提雪逐天还好,一提起他,我的眉毛竖起老高,气恼道:“雪逐天他何止是太过火,他简直是……他甚至……”想起他强吻自己,口对口给我灌药,我一阵阵恶寒,这种事还是不要让燕云殊知道的好。
    “他甚至什么?你说呀?”燕云殊近乎咄咄的眼神逼视着我,问道。
    “云殊!”浑厚好似洪钟的声音响起,雪逐天高大的身躯出现在石室门口,他怎么卸掉的星芒?
    他几步走到我面前,将星芒递给我,目光看向我时,明显躲闪,脸上微微报赫,解释道:“宫里尽是雪济的眼线,如果我不表现得逼真些,很容易被窥破。”
    他说什么?他还有理了?一时火起,不管不顾地说:“那你也不能强吻我……”眼见燕云殊杀人的目光投向雪逐天,我连忙打住。
    雪逐天毫不示弱,深眸与燕云殊对视,一个帝王气势,一个天神下凡,我不由坏坏地想,打吧打吧,他们联起手来瞒骗我,打起来正好给我出出气。
    哦,对了,提到雪济,我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四下望去,他人呢?心头立刻像长了草一般,他不会是……
    “雪济呢?”我急忙问道。
    燕云殊睨我一眼,眉头更深了,“你担心他?”
    “不是,不是,雪济占用了管擎的身体,可管擎是无辜的!”我矢口否认,他正在气头上,还是少招惹为妙。
    “哦,管擎在那里。”燕云殊的态度缓和下来,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管擎平躺在水晶球后的地面上,显然是陷入昏迷中,
    燕云殊平静无波地说:“雪济的神识已被我收走,这个时候快化作灰烬了!”
    ☆、终章(二)
    “化作灰烬!”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燕云殊眼中闪过别有意味的情绪,一股强大的气压罩在我头顶,我的头立时大了两圈,目光躲闪,正好落在平躺在地的管擎身上。
    虽说现在是夏季,岛上气候温暖,可是这石室里却如同寒窑一般,他就任由管擎这样躺着,余光见燕云殊不为所动悠然飘逸的身影,他是因为那次的事吧,他这样在意我呢,我的心顿时甜得好似打翻了蜜罐。
    “夫……夫君,”磕巴地叫出口,他的样子变了,虽然待我一如既往,可我还是有些不适应,“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燕云殊眸光一荡,幻化出万般柔情,深深地注视着我,极轻极柔的声音说:“好……”
    话虽这样说,可是脚下如同生了根一般,目光转向雪逐天,眼中露出一抹凌厉,浑身透出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我倒是期待他们大打出手,可现在时间紧迫,雪济危在旦夕。
    于是,连忙拉起广袖下白净宛如玉雕般的大手,“夫君,霄儿有事同你商量。”
    牵着他的手,走到石室门口,我的步子顿了顿,微微偏头,睨一眼在凝立在原地一动未动的雪逐天,不客气地吩咐:“管擎还要麻烦师叔替本岛主送回去。”
    说完,不管雪逐天yīn沉的脸色,走出石室。
    太乙殿外,电闪雷鸣,yīn风怒号,地面上,随处可见被狂风摧折的树枝,这是一场罕见的暴风雨,燕云殊立在殿门处,墨发随风飘扬,衣袍袖摆猎猎作响,望着殿外倾盆大雨,面色沉凝静穆,他不笑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神圣得不容亵渎,我不喜欢这样的他。
    他似乎感受到我深深的目光,侧脸看向我,温暖的笑在眼中,在脸上荡漾开来,我不由随他而笑,这样才像我认识的他。
    “娘子,想对为夫说什么?”笑意在他脸上加深,在我看来是那样动人心魂,脑袋短路一般,一瞬间变成空白。
    俊美的面庞在眼前放大,唇上一软,我浑身酥麻得如同过电一般,蓦然清醒,轻轻推开他,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雪济,他本无心成……”
    燕云殊脸上含笑,眸光投向我,那么宁静,那么澄明,可看在我眼里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迫使我将剩下的话悉数吞回肚子里。
    定定地注视着眼前飘逸出尘的身影,他同样注视着我,唇角淡淡含笑,低沉的声音道:“你怎么不说下去了?”
    他向殿堂深处走去,我紧随其后,心里想着该如何说服他,重重帷幕之后,肃穆庄严的寝殿,随意摆放着十数古朴素雅的烛台,烛台中嵌着夜明珠,夜明珠发出幽亮的荧光,不知名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玫红色纱幔层层扬起,飘渺如梦。
    好一派暧昧的氛围,我忍不住腹诽,凤至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样浪漫啊,话说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弄得这么销魂干嘛?
    耳边传来燕云殊的低沉笑声,“你把这里布置得这样……这样浪漫,是不是想在梦中与我共度良宵?”
    什么呀?我尴尬得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怎么可以这样误会我呢?我的好师傅啊,是不是这些年我没给你烧纸上香,你在故意报复我呀?
    触上他皎如明月的目光,我心如鹿撞,连忙解释:“不是,我……唔”
    铺天盖地的吻,令我喘不过气来,浑身着了火一般,神志越来越迷离模糊,脑海中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闪过,心中一阵刺痛,不能再这样下去,指间现出星芒,对不起,燕云殊……
    手中动作快似流星,他蓦然止住动作,不敢去看的他的面色,颤抖的手探进广袖,指尖触到一个硬物,连忙掏出来,心头顿时一喜,就是它--紫玉金砂瓶!古籍中记载的专门用来盛放神元的灵器。
    “对不起,我……我不想他死……”
    转过身,感受到身后强大的压力,他是神仙,应该很快就可以卸掉星芒,我一刻也不敢停留,飞一般冲出寝殿。
    太乙殿外!
    依然是雷电交织,不过雨势渐减,风也不那么大。
    手指捏住瓶塞,指尖抖得厉害,连带着手臂也跟着不住颤抖,真要这样做吗?魔王现世,贻害无穷,脑中闪过君望夕晶亮澄澈的眸子,闪过他以死殉情时的悲壮豪迈,甚至闪过雪济临死时的不甘与绝望!
    心,不断下沉,不再想下去,用力拔出瓶塞,紫玉金砂瓶托在手心,鎏金瓶口处,迸发出灼亮耀眼的万丈光芒,刺目的白光过后,紫气崩雪裂云般喷涌而出,这就是雪济的元神?好一会儿,瓶口处不再冒出紫气,我这才盖上瓶塞。
    紫气缓缓升腾,汇聚,堆积……恍惚成人形,轻薄如纱,淡袅如烟。
    “为什么救我?”
    空蒙寂寥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苍穹传来,薄雾般的手探向我的额头,我只觉额上分外柔暖,大脑不受控制般闪过在前世之鉴里看到的情景。
    “你是玉潇……”
    我不想他误会,轻声说:“雪济,玉潇也曾有杀你之心……”
    “我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从未逃过我的眼睛,可她最终没有杀我,这就够了!”
    “原来你早已洞悉一切,雪济,你能否看在玉潇的面上,放弃报仇?”
    “……”
    “瀚洲大陆曾经饿殍遍地,连年战乱,是你,选拔贤能,励精图治,才使得瀚洲重拾太平,这里有你不懈努力的汗水,莫让仇恨迷惑自己的双眼,犯下不可挽回的杀孽!”
    “我可以不报仇,但是,你必须跟我走!”
    “那不可能……雪济,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对你从未动过情……”
    “从未动过情……”
    淡紫的身形,看不见表情,但身影看起来那样悲寂,我的心莫名悸痛起来,自己真的对他从未动过情?可为何,此刻,我的心会这样痛,脑海里倏然闪现出君望夕在玉潇临死时,深情激荡的吻,心,突然激烈地跳动起来。
    “不是的……雪济,你对我的情意我很感动,回忆起来,虽然那时你有你的目的,但是你从未逼迫过我,也从未以帝王的身份命令过我,正如你所说,你不碰我,是因为你尊重我,你xiōng怀宽广,济世之才,其实爱上你并不难,可是……对不起……你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一时无措,冒出的话连自己都诧异莫名,也许这才是我心底所想。
    “呵呵……”他低声笑起来,笑声听起来魅惑人心,“尊重?你说,我尊重你,那么……和燕云殊比起来,如何?”
    “他……”
    想起战场归来,他对我百般试探,后来甚至想一度放弃这段感情,再后来,又对我多次隐瞒,这一点上他真的没法和雪济比,于是不假思索地说:
    “他凡事不同我商量,经常擅作主张,毫不尊重我……”
    “但是我爱的偏偏是他”这句话还未等我说出口,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不尊重你?!”
    我的心猛然一跳,缓慢地转过身来,燕云殊不知来了多久,面容宁静无波,可是看向我的眼神,令我想起刚才那场暴风雨,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哈哈哈哈……燕云殊,不,我该称呼你一声‘南华仙君’,你私自潜回天庭,擅用元身,犯下了天条,仙帝很快会洞悉,到时我看你怎么办!”
    犯下天条!抬头看向燕云殊,他依旧安然自若,不见半点惊慌,“这个不劳魔帝Cāo心,灵霄放了你,从今以后,你老老实实待在魔界,不要出来兴风作浪!否则……”
    “哼!这是本尊的事,待本尊回魔界重生,势必卷土重来,除非……”
    “灵霄……你就不用宵想了,她生生世世都是本君的人。”
    “未必……”眼前的身影蒸腾而起,化作一团深紫色的浓雾,飘向远空,之至天际……
    ☆、终章(三)
    暴风雨早已歇了,天外曙光初现,云层万道光芒,透过淡淡的晨雾,照耀着世间万物。
    苍穹一碧如洗,遥望良久,心头怅然若失,转过身,正对上燕云殊若有所思的目光,想到魔帝最后说的话,他会卷土重来!可那又如何,我并不后悔!
    唯一对不起的,是燕云殊,他为了降服魔帝,为了天下苍生,不惜一死,甚至犯下天条,最后,因我的不忍,致使功亏一篑。
    “燕云殊,你如何处置我,我都毫无怨言,如今,你犯下天条,如果仙帝降罪,我愿一力承担罪责!”
    燕云殊遥遥而立,眸光黯淡不明,注视着我,不语。
    我心中一痛,最见不得他郁郁不乐,心里的话破唇而出:“我知道,很多事你不同我讲,是因为你太在乎我,你不想我受一点伤害,所以宁可自己默默承担下一切,这些,我都知道!其实,刚刚的话我还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不管我心中如何怨你怪你,我爱的那个人,偏偏是你!”
    燕云殊的眼波骤然明亮,如同艳阳下闪耀的钻石,晃花我的眼,迷离我的心。紫衣袍摆轻轻扬起,他向前迈开半步,我以为他会向我走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停住步子。
    只见,他神情肃然道:“此次,魔帝的灵元被紫玉金砂瓶所伤,他返回魔界,一是为重生,二是为修补灵元,快则一世,迟则百年,他便重返凡尘,到那时,你会如何?”
    我会如何?只要他不为祸人间,我又能将他怎样,再说,以我的武功同他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更何况他重得元身,法力无边!到那时,只怕身为南华仙君的燕云殊也不是他的对手。
    “霄儿,他的目标是你,对你,他只会用尽柔情,到时,你真的不会动心?”他不相信地目光在我脸上逡巡。
    原来他指的是这个,我不想他误会我,于是急切地表白:“不会的,我心里已经有人了,这些,你是知道的……”
    “我相信你,可是你的实力太弱,我总会有疏忽的时候,万一你被他摄去……”
    他注视着我,一副天神般俯视万物的姿态,他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不等他说完,我打断他道:
    “不会的!从今天起我就努力修炼,争取早日登上摩云顶,总之我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强大,绝不成为你的负累!”
    “星空岛景色虽美,但远离繁华,时间久了,你耐得住这份寂寞吗?”
    “你为什么这样小瞧我?”他连番质疑,我真有些恼了,“为了将来对付魔帝,即使做出再大牺牲,我也愿意,再说,这里不是还有你吗?”
    他俊美出尘的脸上缓慢展露出笑容,好似白莲初绽,晃得我好一阵失神,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他渐行渐近的身形。
    “好,记住你说过的话。”含着淡淡的笑意,他一字一字轻吐出唇。
    然后拥我入怀,温暖坚实的宽阔xiōng膛,温柔霸气的男性气息,无比眷恋他的怀抱,这些天来,深入骨髓的绝望,生不如死的疼痛,似乎正一点一点离我远去。
    然后,我忽然想到,自己怎么就这样轻易原谅了他,而且,还演变为自己追着向他表白心迹了?
    头顶,传来他温柔饱含浓情的声音,“对不起,娘子,只要你不离开星空岛,怎样罚为夫都行。”
    至此,我终于恍然,原来方才他步步紧逼,并不是不信任我,而是要我一句保证,为什么我总会落入他的陷阱,我本该生气,可是,面对他,我的气为何总是生不起来?
    ——*——*——*——*——
    帘外,晚风萧瑟。
    倚窗而坐,听雨打蕉叶,一声又一声。
    那日,他只说仙帝召见,便匆匆离去,至今已五个月有余,毫无音信,难道仙帝降罪?
    不会的,天庭一日,凡尘一年,可是,他若再不回来,我的手搭在凸起的肚子上,不由叹息,再有两个月怕是要生了。
    真是后悔,早知他不能陪在我身边,就不该答应留在星空岛。
    那些师兄师姐,一个个心里只有修道成仙,根本没把我这个岛主当回事。回想起他们刚刚得知燕云殊业已成仙,纷纷下山围观时的情景,尚峰、杜景等人本就喜爱这个小师弟,如今见他成仙,崇拜得就差跪地膜拜了,一口一个“南华仙君”的叫着,天天缠着燕云殊,转弯抹角地要他传授仙法。
    天际忽现一个亮点,我不由诧异,这样的雨夜,还能看到星星呢,真是少见。
    亮点由远及近,我的心跳越来越急促,那是一团洁白的云朵,有仙人驾云而来,仙裾飘飘,衣带当风。
    穿云过雾,及到窗前,身形透窗而入,飘然落地,
    “娘子……”
    ☆、终章(四)燕云殊篇
    月光如水,透过纱窗斜射进来,淡淡地洒在她脸上,她的脸上散发出融融的光晕,看上去既柔美又圣洁。
    细细看了良久,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上,淡淡的荷香萦绕鼻间,再次为她掖好被子,翻身下床,披上一件斗篷,缓步走出沐岚轩,反手将门关严。
    屋外扬起雪花,山中空气清凉,并不觉寒冷,漫步下了洛神山,岛中四季如春,雪在这里是极罕见的,即便是这薄薄的一层。
    清澈的明河水静静流淌,与夜空银汉,遥遥相对。
    我从袖中掏出那粒仙丹,圆润的药丸发出冰蓝色的幽光,空气里弥漫着清冽异香,吃了它便能飞升成仙,老君炉里十万年方能炼制一颗,何其精贵,手攥成拳,再次张开,仙丹化作齑粉,手掌倾覆,粉末飘飘洒洒,尽数落在明河水中。
    这是仙帝赐给她的仙丹,可我是不会给她吃的,许多事我永远不会让她知道,虽然我明白这不大可能,但是,最起码,此生我一定不会让她知道。
    和光来信了,雪逐天改国号为周,继续推行科举制,不分出身贵贱,广纳良才,任命花幻海为国师兼吏部尚书,和光为太尉统管武官。
    朝堂上下一致对雪逐天交口称赞,唯一颇有微词的是,后位一直空悬,据说他的妃子产下一女,他给取名叫若灵。
    我不由勾唇而笑,他永远不会对我构成威胁,我也不会把他当成对手,因为霄儿无意于他,最令我担心的是另外一个人。
    回忆起那日,我收到雪逐天的飞鸽传书,信上说,他夜观天象,发现那颗暗红星辰消失三日后,突然光芒大盛,光亮已经盖过星空岛的主星!
    雪济没有死,星空岛岌岌可危。另外,他告诉我,经他无数次推算演化,我极有可能是天神下凡,雪济的元神已然成魔,普通人的力量无法同他抗衡。
    余光见她凑过来,这件事说什么不能让她知道,运起内力,信纸化作碎屑。这几日她看似快乐无忧,可一到晚上,神情里便隐隐显出悲伤之态,而且睡眠很不安稳,常常说梦话,看来亲手杀死雪济,对她打击很大。
    首饰铺子里,她渴望的眼神偷偷瞟向那支金笛,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进来的第一眼便看见了,只要她开口,我会毫不迟疑地为她买下,她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原来上次的事她没有放下,内心深处她并没有原谅我,这让我很失落。我承认,上次我先斩后奏毁掉金笛,更主要的原因是,我嫉妒了,非常非常嫉妒,说出来可笑,我在和一个死人争风吃醋。
    我本想趁她沐浴,为她买回来,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的是,她抢先行动。
    当我听到她轻快的步子推门而入,看见她脸上带着失而复得的欢喜时,我尚能勉强镇定,但当我得知她竟敢用我为她千挑万选的项坠换这个,我再也无法淡定了。
    “不喜欢就敢用它换这个!”
    我有多久没有这样大动肝火了?记得上次发火也是当她的面,她被雪济蒙蔽,我也是这般动怒,为什么我和她总会因为雪济争吵?这个现象可不好。
    她的身子因我的怒喝,明显抖了一下,我吓到她了?她害怕的神情无辜地看着我,美丽的眼睛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明净无尘,我的心猛然一跳,于是决定,换一种方式惩罚她。
    “刚刚为夫说笑呢,为夫送给夫人的任何东西,夫人都可以随意处置。”
    “天色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她诧异不解的目光瞪向我,大概是没想到,一时之间,我的转变这么大,清绝出尘的面容上隐隐现出一抹红晕,为她平添三分娇憨,我不由看痴了。
    迫不及待拥她上榻,上次,考虑到她初经人事,我运内力强压住体内的欲火,其实,我本想将这一夜留在洞房花烛,可因为那支笛子,我提前要了她。
    这次,我不打算克制自己,我要让她知道惹恼我的后果,本来我只想小施惩戒,可和她融合的感觉太过美好,令我不想停下,眼见她的身体在我身下娇羞绽放,耳边传来她声声哀求,娇媚入骨,这哪里是在哀求啊,好容易压抑住的欲望,再次被她勾起来,这一夜,我没有把持住,要她一次又一次。看着她偎在我怀里沉沉睡去,我不由勾唇而笑,她一定是累坏了。
    这次她睡了一天一夜,不再说梦话,看来我为她找到治疗失眠夜惊的良方。
    时光如流水,一个月时间弹指即逝,我本想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让世人都知道,我燕云殊娶了灵霄!可当我匆匆赶到皇宫时,雪逐天告诉我一个坏消息,雪济的元神极有可能附着管擎身上!
    如果不经宿主允许,陌生人的元神不可能附着在宿主身上,雪济是管擎的师兄,和他情同手足,雪济魂魄无依,管擎极有可能义气用事,收留下雪济的元神。
    雪济已经开始行动了,长乐谷正在各地秘密收购粮食谷物,用不了多久瀚洲大陆便会饿殍遍野,时间紧迫,他的目标是霄儿,若是容他率先出招,不知会使出什么残忍极端的手段,为今之计,只能上演苦肉计,把霄儿推到他身边,将伤害降到最低。
    雪逐天将长剑刺进我身体那一刹那,我分明看见他眼角闪动的泪光,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强大霸气的他,我冲他投以安慰目光,同时带着深切的嘱托,下面的戏码难为他了。
    施展离魂术,我的魂魄轻飘飘的窜出肉身,穿过殿脊,不受控制地飞上夜空!魂魄似乎被磁石吸引着,直飞上层层云霄。
    九天之外,雾气霭霭,仙气蒸腾,这里就是南华圣地?
    当我的魂魄重返元身,往昔的记忆浮出水面……
    娑罗山上惊鸿一瞥,她的笑容如同赤子一般纯净,令身为上仙的我自惭形秽。
    被音魔所伤,是她巧施妙手,耳鬓厮磨,在山洞里照顾我两天三夜,而后悄然离去,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寻找多日无果,我将她的画像呈给仙帝,立意娶她做我的仙妃,仙帝的双眼先是一亮,而后眉头皱起,怜悯地瞧我一眼,只说了一句,便将我所有的美梦击破。
    “她是紫霄仙子,北溟仙君之嫡女,是仙界送去魔界和亲的女子,魔帝无殇刚刚迎娶的王后。”
    我闻言惊痛,原来她就叫紫霄!传说中去和亲的女子,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去那种地方会有什么好结果?我一定要救她!
    仙魔宴上,魔帝携王后赴宴,我的目光,不止是我,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美得不可方物的王后身上。
    她举止大方,微笑着和每一个人打招呼,一个月不见,她越发娇媚明艳,浑身上下迸发出夺目的光彩,可这光彩却刺痛了我的心。
    席间,悠扬柔美的笛音飘来,魔帝手持金灿灿的短笛,细细吹奏,偏过头,脉脉含情地注视着他的王后,他和战场上那个嗜血残忍的魔王简直判若两人,依然是邪魅的面庞,但唇边始终噙着温暖的笑,尤其是目光看向紫霄仙子时,眼波里是不加掩饰的柔情。
    瑶池边
    “紫霄仙子,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这粒丹药有养颜功效,希望你收下。”
    “南华仙君客气了,如此,紫霄却之不恭。”
    “仙子最好现在服下,否则效果大打折扣。”
    她明澈的眸子看向我,略一犹豫,服下药丸。
    我深深地注视着着她,眼见她的身体在我面前缓缓倒下,她大概从未有过防人之心吧。这是慑魂丹,服用之后,仙魄离体归于地府,投胎去凡间。
    仙帝大发雷霆,对我动用火刑,我的法力锐减五成,然后将我押缚于孽天池,可我不后悔。
    令我始料不及的是,魔帝竟将元神离了元身,饮下忘川水,随她下凡投胎,倒是我小看了他。魔帝下界,为天庭除去心头大患,仙帝大喜,特赦我回南华面壁思过。
    天上方百天,地上已百年!
    魔帝含恨而终,魂魄去了三百年前,紫霄自觉愧对魔帝,也随他去投胎。
    我要他们永无可能,若是紫霄投胎成魔帝最恨的那个人,那么他们的缘分也许会在这一世了结!
    事实证明,一切按照我预料的发展。
    如今,我重拾元身,仙帝意外从天而降。
    “师弟,自魔帝下凡以来,魔界群龙无首,自相杀戮,如今已经殃及六界,魔帝不能灭,此次,你务必召他回魔界!”
    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魔帝若返回魔界重生,势必重拾过去的记忆,重新记起紫霄仙子,到时侯天界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仙帝很可能再次妥协,这次,他赠灵霄仙丹便有这样的意图,况且魔帝不除,难保紫霄不会旧情复燃。
    可天命难违,且我若灭掉魔帝,将来有一天她若知晓,不管她是否还爱我,都很可能散去仙魄,选择同魔帝一样灰飞烟灭。
    现在,毫无疑问,她是爱我的,可这远远不够,我要得到更多,我要她亲手放掉魔帝,我要她对我心怀愧疚,我要她生生世世追随我!
    于是,我将魔帝的元神收入紫玉金砂瓶……
    夜色愈加清寒,雪花飘落在我的额上,微凉。
    我拢了拢斗篷,向洛神山走去,飞雪如杨花,漫空飞舞。
    娘子,是我让你坠落凡尘,是我令你饱受轮回之苦,你所有的遭遇全部出自我。
    娘子,若是你知道真相,还会爱我吗?
    如果实在无法爱下去,那就恨吧,只要你不忘记我……
    篇外话:
    其实爹爹多虑了,若是紫霄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失笑的。他小瞧了紫霄,也小瞧了他自己,养颜丸和摄魂丸紫霄还是分得清的,若非对他有意,怎么会孤男寡女为他疗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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