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杜美芳抱着刚出炉的数字周刊，惊慌失措，跑到唐歆的房间门口，不停猛敲门，要里头的睡猪快起床。
    “干嘛啦……”慵懒娇嫩的嗓音从里头传来。
    平常要上课、要打工，假日还要当男友的慰安妇，好累喔！好不容易逮到空档，可以好好睡一觉，不要吵行不行？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快点起床啦！你男友脚踏两条船啦！还不快点起来看。”杜美芳拼命敲门，像打鼓般，扯开喉咙，在走廊大声咆哮，要把昏睡中的唐歆叫醒。
    “嗯？！”什么啦……
    睡得昏昏沉沉的唐歆，趴在床上，两眼半眯，根本听不懂杜美芳话里的严重性。
    “歆歆，起床了。”瘫在隔壁床睡觉的林美珊倒是有听到重点。
    “哦？”要起床啰。
    卷着大棉被，本能还在抗拒起床这件事的唐歆，两眼半眯，习惯性赖床，也不知道室友为什么要叫她起床。
    林美珊打开大灯，把在走廊咆哮的杜美芳放入房间。
    门一开，杜美芳就像冲出牢笼的野兽，拼命对瘫在床上睡觉的唐歆吼叫，“起来了啦！还睡？”
    “不睡……不然要干嘛……”唐歆抬起头，两眼迷蒙、睡眼惺忪地看着好友。
    “睡、睡、睡！你猪头啊你！你男朋友劈腿啦！你还睡？”伸出手，杜美芳使劲摇晃唐歆。
    “啥？谁、谁劈腿？”意识昏沉的唐歆好像听到重点了。
    “你男朋友啦！”看到死党睡呆了，杜美芳为之气结，用力大叫，希望把她震醒。
    “我、我男朋友……”她是讲骆鸿贤吗？
    刚从睡梦中被摇醒的唐歆，一时间无法接受杜美芳的说词，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
    “我还在做梦吧……”她伸出手，想敲自己的脑袋。
    “大猪头！你不是在做梦，我跟你讲的是真的！你自己打工的八卦杂志上头刊载的！自己来看！”快被唐歆的呆样气死，杜美芳把周刊丢到她面前，要她自己看。
    霍然，一张英雄救美的相片就呈现在唐歆眼前。
    虽然拍摄角度模糊，但对熟识的人而言，已够清楚了，足够把骆鸿贤的脸型跟身材完全看清。
    只见他抱着一个烫着大波浪鬈发的小美人，行色匆匆走在校园里。
    小美女的脸上还带有泪痕……
    周刊标题就是：新版的豪门恩怨？飞鹰集团的两兄弟同时追求一女？怒发冲冠为红颜？
    在图片旁还附注，他们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哩。
    一旁，还把骆从圣跟骆鸿贤两兄弟的个人资料做列表，公开做了个比较，看哪个人比较适合杜小蝶。
    各项评比下来，是有绅士风度的骆鸿贤小胜一筹。
    “超劲爆！两兄弟争夺一女呢！上上一期的八卦我看过，他哥哥不就是我们企管系的助教骆从圣？他跟这个女的订婚呢！”林美珊是第一个从八卦新闻里清醒过来的人。
    “这女生长得有够可爱、又有够柔弱的啦……”不少闻风而来的同学瞪着相片，七嘴八舌评论。
    都昏倒了，脸上还有哭痕……
    超级惹人怜爱的，让人看了，好舍下得喔……
    难怪周刊的编辑会下这种标题，是机车助教对小美人太心狠手辣了吗？同是企管系的学生也开始讨论。
    骆从圣的机车、难搞、笑里藏刀，可是远近闻名的呢！
    “嗯，要我是男生，我也要追她……”有人瞄了傻住的唐歆一眼。
    “你怎这样讲话？歆歆跟骆鸿贤交往在先，现在他又跟他哥哥抢杜小蝶，那是怎样？”杜美芳完全站在唐歆的立场，帮她讲话。
    “杜小蝶比较可爱。”有人伸出食指，比了比杂志上的相片。
    “嘿！你们有没有同学爱啊，要帮唐歆讲话啊！”林美珊看不过去，开口指责纯粹看戏的同学。
    “是要怎么帮啊？骆鸿贤又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他们那种人，也不是我们这种贫民等级的人可以认识的……”几个人结结巴巴，对着学生时代的小恋爱就能上八卦周刊感到万分惊讶。
    “是啊！怎么可能会认识得到他呢？”唐歆对着那篇报导，喃喃自语。
    上上一期刊载骆从圣跟杜小蝶的八卦时，她还没切身之痛的感觉，只觉得万分心虚，对不起季希筵……
    现在掉到自己头上，主角换成骆鸿贤，她才万分心痛……
    她没想到自己的男友也是他人眼中的富家公子，当他们一起窝在老沈牛肉面店抢吃酸菜时……
    她一直觉得这就是幸福了。
    她根本没想到骆从圣是集团总裁的接班人，那骆鸿贤当然也是……她一直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普通……
    当他在收拾自己的烂摊子时，她一直以为他跟自己一样平凡的啊！
    怎么，他会突然变成豪门恩怨里的主角？
    那现在到底是怎样？
    他还要她吗？还是她只能盯着杂志，看着他的故事？跟同学讨论到底杜小蝶该选谁？
    她到底做错什么？上帝怎能这样对她？怎能这样对她？
    “老板娘！我先走啰。”
    下班时间一到，杜美芳包袱款款，跟还在算账的老板娘打声招呼，挥挥手，人就要离开了。
    没想到有个不算陌生的身影站在门口，气急败坏的神情，似乎来找麻烦的。
    杜美芳瞄他一眼，低下头，决定不跟他打招呼。
    “嘿！同学，我找你。”骆鸿贤挡住杜美芳的去路，不让她离开。
    “什么事？”很奇怪咧，他们又不大认识，干嘛找她？杜美芳瞪了花心大萝卜一眼，态度不是很好。
    “唐歆上哪去了？”找不到亲亲女友，他只能从她的死党下手。
    “你已经跟杜小蝶谈恋爱了，干嘛还来找我们歆歆？”杜美芳死瞪着男人，用力质问他。
    又在讲那件没根据的绯闻！唉。
    这几天为了这事，他解释到嘴唇起泡，仍没有人相信。他是招谁惹谁啊！
    “八卦杂志拍到相片，乱写绯闻，你们看到就信？”骆鸿贤叹口气，眼神充满无奈。
    毕竟，那天杜小蝶哭倒在他怀里也是事实。
    “那你应该马上来找歆歆解释，现在来跟我说，有什么用？”杜美芳充满鄙夷的眼神看他。
    “我隔天到学校才知道的。前一阵子在忙系篮，到其它大学打大专杯，根本抽不出空处理这件事。”骆鸿贤觉得自己很可怜，明明是无妄之灾，却被同学取笑，女朋友也跑个不见人影。
    连来质问他、找他吵架的机会都没有，他就被定罪了。
    “那歆歆也不想跟你处理这件事。”杜美芳露出yīn沉的笑容，对骆鸿贤的答案很不谅解。
    人不能过来，可以打手机给唐歆吧？
    他们都是男女朋友了，有什么话不能讲？干嘛现在闹大了，唐歆跑了个不见人影，他才到处找人？
    这样处理爱情，她看不到他的诚意。
    “总是要给我个机会解释，对吧？我想找她聊聊。”疲于奔命的男人已经不想吵架了。
    “这些话你应该跟歆歆讲……”杜美芳继续责怪他。
    “我有打！从知道这个绯闻起，我就打了，但她一直没接我的手机。”骆鸿贤真的是欲哭无泪。
    杜小蝶哭到晕倒，他只是好心送她到保健室，却被拍成相片，乱写一通……
    “真的吗？”杜美芳眼里有质疑。
    骆鸿贤拿出自己的手机，按到“已拨电话”的纪录让她看，让她看看他打多少通，而唐歆有没有接……
    “嗯……”好惨……
    没想到从事发隔天后，一整排纪录都是拨打给唐歆的手机号码，但她却没接半通。
    “应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骆鸿贤疲倦地捏捏鼻梁，满是无奈。
    “好吧！唐歆跑回家了。他说这里她待不下去了，她得回家想想……到底该怎么办……”杜美芳搔搔头，从口袋里抽出手机，把唐歆老家的电话跟地址抄给男人。
    “想什么？她脑袋管用吗？”
    他想到小女人平常要天兵、装白痴、摆无辜的样子……还是很想笑，嘴里不禁冒出淡淡的调侃。
    “嘿！你这人怎这样？这件事如果是真的……”
    “还没问过我，怎能判定真假？她至少该问一问我吧？我是她的男朋友，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吗？”眼神疲倦又充满无可奈何。
    “也是……”杜美芳同意。
    说来说去，都该怪唐歆的胆子太小，如果真被劈腿，连摔人家巴掌的勇气都没有……
    她跑个不见人影，这算什么？做错事的人又不是她。
    “谢谢你的消息！掰掰。”拿到老家电话跟住址的男人已经等不及，迅速转身离去。
    他要去把那个躲在乌龟洞里的小女人挖出来……好好质问她一番。
    难道，她真的不要他了吗？
    “厚！好冷喔。”
    早晨，帮妈妈卖完早餐，唐歆没回房睡回笼觉，反而跟妈妈说了要出门晃晃，就迳自到家附近已收割的农地散步。
    伸出两只手，猛吹气，还会冒烟呢，天气果然真的很冷……
    现在的气温是跟她爱情的温度一样寒冷了吗？
    唐歆边呵着气，边凝视面前的烟雾，一下子就不见了……偷偷揣想着，这样的情景不知道哪里看过。
    啊！对了，她去奥地利时，也曾经这样玩……
    那时，骆鸿贤刚好跟在她身旁，看到她这种傻气的行为，便伸出拳头，轻轻在她头上敲一下，要她回魂。
    她抱着头，撇着嘴，不停地蹦蹦跳，不满地跟他大声抗议，男人淡笑着，不当一回事。
    那时，他们多快乐啊……
    谁知道现在会变这样呢？即便他们有那么多甜蜜的往事，但她跟他老死不相往来，那么他们为何要有那些回忆呢？
    唐歆呆呆看着天空，眼泪情不自禁就这么流下来了。
    “你为什么哭？”低沉醇厚的嗓音从身后冒出。
    “没、没有……”怎么会？唐歆错愕地转头，两手自然捂住泪痕，“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骆鸿贤瞪着小女人的惊愕样，没好气。
    “欸……”不知要聊什么，唐歆的脑袋一片空白。
    “在想什么？”他还有问题。
    “嗯？没有。”她慌乱地摇头，不知该说什么。
    “为什么不接我的手机？”很好！她没话问他，他却有一卡车的问题想请教她。
    “耶！我还没想清楚要跟你说什么。”愣愣看着他，她还是说了。
    原来如此，他点头表示了解了。“所以就不接？”
    “对。”因为消息太错愕，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劈腿的事，不想便宜他，但又怕他为了杜小蝶跟自己分手……
    她左思右想，实在搞不清怎么处理，只有先躲起来，等想清楚再说。
    “那你现在想清楚了吗？”他的态度还算温和，默默看着她，想知道女友作何打算。
    “欸……”其实还没……
    她面有难色看着他，不知该怎么说。
    “你看到周刊上头的报导，认为我边跟你交往，边追求大哥的女友，对不对？”很好！这个蠢蛋连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来帮她说。
    “……”闷闷瞪着骆鸿贤，过了几秒后才开口，“大家都那样想，不会只有我那样想吧？”
    “所以你就不要我了？”他顺着唐歆的话反问。
    “没有！我只是需要空间想一想，我应该怎么做。”唐歆赶忙解释自己落跑的原因。
    他们的关系已这么糟了，被他误会可不得了。
    “欸……”两个人的白痴对话，又将状况打回原点。骆鸿贤有点无奈，不禁重重叹气。
    “干嘛对我叹气啊！”好像她很笨一样。唐歆娇声抗议。
    “好！那你告诉我，你还爱不爱我？”男人决定换一种问话方式，不再讨论她躲着他的原因。
    他抓着她消瘦的肩，要她认真回答。
    “爱啊。”这个问题不难答。
    她傻愣愣看着他，豆大的眼泪就这么掉下来了。
    “既然还爱，那有什么好哭的？”终于大大松口气，他搂住她，低声在她耳边呢喃，“我没有劈腿，面对我们的问题，还大老远跑来找你解释，这么重视你，你有什么好哭？”
    “骗人……你没劈腿，为什么要抱杜小蝶……”窝在男友的怀里，唐歆边哭边问。
    虽然没看过情敌，但她连她的名字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失恋，找我哭诉……自己哭到昏倒，我总不能把她丢在路边吧？”骆鸿贤觉得自己真是超级无奈。
    如果可以，把她丢在路边也是个方法。
    “她长那么可爱还会失恋？谁那样对她？她干嘛找你哭……关你啥事……”讲起脑中的疑窦，唐歆开始叽叽喳喳。
    “她暗恋大哥，大哥不理她……”
    原本不想讲，但他不讲，误会还是会继续下去，他只好简单带过，讲述起杜小蝶长年来一相情愿的追求过程，让兄长反弹到极点，所以他对她的态度都极为冷酷，甚至冷漠。
    事实上，他根本不想在唐歆面前提起大哥，因为他耀眼的光芒夺去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他心爱的女友……
    “她暗恋骆大哥啊？！”果然，唐歆眼中的光芒一亮。
    “不许你想大哥！”醋意横生的男人皱起眉，大掌一把遮住她的眼，不准她的眼里为别人绽放耀眼的光芒。
    “厚！我没有啦。”一把拉下他的手，跟他甜甜一笑。
    “所以你知道我很可怜了吧？”各位客倌哪，这样的悲剧跟他无关啊！他抱住她，哀哀惨叫。
    怎会跟事实完全不同呢？周刊上头明明就不是这样讲。
    “可杂志上明明就说她是骆大哥的未婚妻……”怎么可以怀疑数字周刊的专业呢？
    “他们有没有订婚，我是骆从圣的弟弟，会不知道吗？”他瞪她一眼。
    现在到底是怎样？她是要信谁？
    “噢，也对。”她为什么会跟骆从圣的弟弟，争执他哥哥有没有订婚的事？好蠢喔。
    “那现在是……”关于绯闻，她还是有无穷的好奇心。
    “唐妹妹，我拜托你！该知道的部分知道就好，剩下的，与我们无关。你现在该做的事不是那些。”骆鸿贤大声抗议。
    “那我该做什么？”唐歆不懂。
    “做什么？安慰我疲倦受伤的心啊！”把头埋在女友的肩头，他哀号声不断。
    “噢……”有这么严重吗？
    她抱住他，想起骆鸿贤之前安慰自己的模样，她轻轻拍打他的头，安抚他的情绪。
    被他人失恋无辜扫到台风尾的男人，终于有了该得的补偿。
    “哼……”好好喔……在她怀里，发出满意的叹息。
    “那你要不要再说一点他们的事啊？”她的好奇心还没得到满足。
    事实上，她比较想知道骆从圣跟杜小蝶的八卦耶，至少，她可以确定希筵学姐也是幸福的。
    “唐歆小姐！你那些无聊的思考举动，伤了我少男纯纯爱恋的心，快点安慰我！想办法补偿我！不准再想那些无聊的八卦。”骆鸿贤大声斥喝，把女友的魂魄叫回。
    “好啦、好啦。”这男人有够小气的，跟她讲一下，是会怎样喔？真讨厌。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可怜，朋友嘲笑我，唯一的女友不理我，她的朋友还用眼神鄙视我……”
    骆鸿贤不断靠天他在这段日子所遭受的委屈，要唐歆好好割地赔款。
    至于谁爱谁，都不是他们生命的重点。
    他们只要彼此相爱，那就够了。
    别人的事，不用多管，真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