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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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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闻之路: 完结

    他们回到北京就听说文立同和陈茵协议离婚的消息,文立同没有争文耳东的抚养权,只是一心扑在事业上,据说很快又要调任四川任一方大员。
    谢美琪去看陈茵和文耳东,小朋友见到她自然是认不出来,不过只是一会儿,便熟识起来,穿着小小背带裤,在室内跑来跑去,将自己的玩具一件一件拿出来堆在谢美琪怀里。陈茵笑说:“小朋友多简单,喜欢你就将他珍爱的都给你。”
    谢美琪逗弄文耳东,说:“耳东,耳东,你是不是喜欢姐姐?”
    文耳东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下一下拍他的胳膊上,嘴里嘟嘟啷啷说:“在在,在在。”
    谢美琪去捏他的脸,笑说:“姐姐也喜欢耳东。”
    文耳东仿佛真的听得懂,一下子撞进她怀里,她抱起他,满屋子跑,直到两个人都累了。陈茵让保姆带耳东去睡觉。
    谢美琪坐下来说:“听说文家二老为了耳东抚养权的事,很是生气。”
    “我知道。若非立同周旋,恐怕有得闹。”
    “他到底爱你。”
    陈茵没有说话,沉吟片刻,忽然说:“美琪,我前些天去看立欣,她现在状态不错,人很平静,我想把她接回来。不过需要医生出具证明,他们只听立同和安胜的。”
    谢美琪当即说:“我来想办法。”
    陈茵握了她的手说:“谢谢你,美琪。”
    “是我应该做的。”
    谢美琪想来想去,怕与谢安胜吵架,只得悄悄去找了贺聿文。他与父亲冷战,最终取了折中结果,离开航天部,去了中科院物理所。
    文立欣的事情贺聿文自然是听说过的,谢美琪来找他,他很高兴,答应一定搞到医生的证明。事情进展很顺利,贺聿文利用自己在科学界的人脉,找到文立欣所住那家疗养院的主治医生,让他给文立欣重新做检查。这个医生初来乍到,文立欣的背景并不是很清楚,再加上这一段时间以来,无论是文立同还是谢安胜,都没怎么查问过,医生便出具了一份正常的证明。陈茵亲自过去,将文立欣接回来。
    谢美琪不敢见文立欣,连陈茵那里都不再去,只是听说她现在信天主教,整个人变的非常温和。谢美琪觉得心酸,宁愿她还是那个飞扬跋扈的她。她免不了将自己与文立欣相比,想起来的总是心惊。
    《暮晨的死亡》顺利在国内上映,票房虽不如商业电影,但是也成为一时话题,口碑上彻底打赢。谢美琪想起卫幕私有化的事问傅少杰,他说:“四叔最近都没提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和荣天娇打的火热,工作上的事情不过做到本分。
    谢美琪疑惑,晚上跟谢安胜一起吃饭的时候问他,他笑说:“这么想脱离永胜?”
    谢美琪听他话意,忽然反应过来,脱口说:“你从来没想过让卫幕私有化是不是?”
    谢安胜不说话。谢美琪不依不饶:“你跟少杰说让卫幕私有化,只是想让我从纽约回来?”
    谢安胜握了她的手柔声说:“现在不是挺好的,还追究以前的事做什么。”
    谢美琪一口气压在胸口,出不出来,起身就要离开。谢安胜站起来,捞住她,将她裹在怀里,说:“是我不好,别生气好不好?”
    他着力哄她,她说不出话来,可是心内不安,觉得自己完全被他操纵,快要失去自我。
    谢美琪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将她从美国回来到现在的事情仔细想了一遍,越想疑心越大。如果是谢安胜故意设计让她回来,为什么之后一直对她冷淡,直到苏华和张爱琪张君琪出现;现在想来,是他极力主张苏华来希园住,对张爱琪的态度又诸多做作,故意引她吃醋,直至后来在她难过时,过来与她亲近,不顾她母亲和弟妹都在。她想着想着好像隐约听见谢安胜在她耳边说:“亮亮,不可以太贪心。你有我就够了。”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瞬间清明,原来他是故意的,设计一切让她与母亲和弟妹决裂,对外再无倚靠,只能依附于他。她怒不可遏,想立马过去找他问清楚,可是威尼斯的那些美好时光又瞬间出现,拉扯着她的心智,让她将之前的一切都忘记。
    她心内纠结,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见到谢安胜的时候几次想问他,终究还是忍住,害怕他哄她,也害怕他不再哄她。
    她打电话给张君琪,他一直有给她发邮件,接到她的电话很欣喜,叫:“美琪!”
    谢美琪心内黯然,迟疑半天,说:“对不起!”
    张君琪摸不着头脑说:“无端端说这个干嘛。”
    “爱琪还好吗?”
    “挺好的。你别想多了,她不过是个小孩子,记得一件事情不会超过一个月。”
    谢美琪沉默片刻,张君琪说:“妈妈也挺好的。”
    张君琪很会宽慰人,谢美琪心内却更是内疚,说:“君琪,帮我好好照顾他们,有需要尽管跟我说。”
    “我知道。”
    她对卫幕失去兴趣,开策划会的时候只是听别人说,仿佛怎么样都可以。卫幕现在人员壮大,自有精英人才,也不缺她一个。她下了班没处去,谢安胜总是开会到很晚,傅少杰早就跟荣天娇去二人世界,陈茵那里也不能再去。
    她开着车在城内穿梭,最终竟然来到贺聿文单身公寓楼下。她上楼去按铃,贺聿文见到她异常惊喜,将她让进屋里,她看屋内景象未免惊讶,上次来还正常的一间屋子,现在摆满了各式游戏机和摊开的书籍,虽然很乱,却另有一种活力。
    贺聿文正在煎牛排,看到她来,多煎了一份。她为他的手艺折服,贺聿文说:“这个其实很简单,去超市买整快的牛排回来,腌制一下,煎了就是。省时间又能补充足够能量。”
    谢美琪知他全副身心都在自己的研究上,不禁羡慕。他们吃了饭,贺聿文继续做自己的事,谢美琪便在一旁玩游戏机,依旧是她以前玩过的赛车游戏,玩的兴起,一路通关,看手表竟然已经深夜。打算离开,贺聿文坚持要送她,从头到尾没有问她为什么来这里。他足够了解她,直到如何让使她最舒服。
    谢美琪说自己开了车,他还是不放心,她无奈,只得上了他的车。他送她到希园门口,看她下车进门,开车离去。
    谢美琪第二天下班又去了贺聿文那里,依旧是吃牛排,打游戏。她开始学玩《拳皇》,玩的兴起,直到贺聿文提醒说你该回家了,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游戏机。依旧是贺聿文送她回去,她在车上睡着,到了地方被叫醒,有些不知身在何处,她刚刚梦到威尼斯,以为自己正和谢安胜坐在船上,漂流在某一片不知名的水域。看到贺聿文,不禁抱歉,说:“耽误你时间送我回来。”
    贺聿文笑说:“完全没有,我本来也该出来换换脑子。”
    自此贺聿文那里几乎成了她的第二个家,她吃厌了牛排,就让家里厨师做了其它的直接送过去,贺聿文倒是陪着她也换口味。他们并不怎么聊天,她《拳皇》玩通关,又开始玩《侍魂》,沉迷其中,往往都要很晚才回希园。
    有一个星期天,她在屋里没有出门,午后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乱,放下手中的书出去看,只见工人正往放映室旁边的屋子抬游戏机,连续不断,总有十几二十部。她喊人来问:“这是干嘛呢?”
    “领导让抬进来的。”现在家里工人将谢安胜叫“领导”。
    谢美琪径直去找谢安胜,他正从外面回来,看到她来说:“几乎市面上能找到的都买回来了,以后不用再去贺聿文那里玩儿了。”
    “你派人跟踪我?”谢美琪异常愤怒。
    “一向都有人负责你的安全,不用我特意派人。”
    谢美琪无力,问:“你非要这样吗?”
    谢安胜扯下领带,给自己倒酒说:“是我要问你,非要这样吗?你要做事,有卫幕;你要找人玩,叶家王家爱玩的人一堆,每晚出去我都没意见;为什么非要是贺聿文?”
    “你知道我跟他没什么的。”谢美琪不想解释,还是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他为了帮你将文立欣弄出来,费了多大力气,他对你一直不死心。”
    谢美琪震惊说:“你知道文立欣的事儿?”
    “若不是有我的默许,你以为你们真的能弄出她来?”他语气完全是一个大权在握的人才有的威势,而文立欣对于他来说,不过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掌控的棋子。
    谢美琪心内难过,她沉迷于他的温情,不想与他作对,于是他的控制欲越来越强,直要将她囚禁在他身边,不允许她有任何自我。
    她不想再跟他对话,怕他再暴露出她不愿意看到的一面,转身就要离开。他过来拦住她,将她抱在怀里,说:“等忙过这一阵子,我们再去威尼斯。”
    谢美琪却知道无论有多少次威尼斯,最后都还是要回到这里,他们随时都可能掉进一个陷进,隔绝彼此,就像现在。碎了的爱
    谢美琪不再去找贺聿文,有了张辰的前车之签,他怕谢安胜再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儿来。但是也对游戏失去兴趣,希园里的那些游戏机她一台也没碰过。卫幕回的更少,大部分时间倒是在放映室里看电影。
    傅少杰来找她,看她颓废样子很是惊讶,说:“美琪,你这是怎么了?”
    “少杰,在威尼斯你怎么说,你说我们快要有一片天了,现在呢,天在哪里?”
    傅少杰听她口齿不清,知道她喝了酒,让人给她倒了热水,又拿来冰块给她敷额头,说:“就为了卫幕私有化的事儿?”
    “少杰,你知道吗?他说让卫幕私有化是为了让我从纽约回来,他一步一步,设下陷进,让我跟母亲决裂;他要将我困死在希园里。”
    傅少杰听了心惊,他没想到谢安胜能做到这一步,他说:“那你就这样甘心被他困住吗?”
    “我舍不得他,少杰,我们在威尼斯,他给我拍照,给我唱歌,他那么好,我舍不得。”
    傅少杰叹了一口气说:“好好的回卫幕上班,拿出你以前的斗志来,他会知道你是困不住的。”
    “没用的,少杰,那天他去看《暮晨的死亡》首映,中途直接就走了。他根本拒绝听我说话。”
    傅少杰来气,说:“那是因为你做什么都是为了他,他不听你说自然有人听你说,这电影的票房你又不是没看到。你那么看重他,所做一切都为他,不是他困住你。是你和他一起将自己困住。”
    他说的都对,可是谢美琪听不进去,只是喃喃说:“我舍不得他。”
    傅少杰无语,知道多说无益,只得走掉。
    谢美琪到底还是开始按时回卫幕上班,谢安胜这一阵子不在国内,她觉得轻松不少。有一天下了班,贺聿文来找她,他多日不见她,心里挂念,特意过来。谢美琪与他一起去吃晚饭,笑说:“蹭了你那么多块牛排,今天一定要让我做东。”
    他们去了西餐厅,谢美琪很自然的点了牛排红酒,贺聿文讲他最近工作,说是正在做一个重要实验,结果出来,自己手上的论文就可以完成了。谢美琪边喝酒边听他说,虽然有些东西听不懂,可是觉得毫无压力,整个人都是放松的。
    一顿饭吃完,谢美琪人已经有点晕,贺聿文说送她回去,她坚持要去他那里玩游戏。他无奈,只得带她回去。
    到了贺聿文公寓,她跑去玩上一次还没玩完的《侍魂》,他也不再管她,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等贺聿文做完事情出来,看谢美琪竟然躺在自己沙发上睡着。他上去叫了两声,她睡的很实,完全看不出会醒的样子。贺聿文无法,绞了热毛巾,给了擦了脸,将她安置在自己床上,自己去客房睡了。
    第二天贺聿文送谢美琪回希园,到了门口,她忽然很害怕碰上谢安胜,可是想想他还在国外,心里又放松下来。等到贺聿文离开,她为自己刚才的害怕觉得懊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真的就甘心这样被他控制。
    谢美琪换了衣服,回到卫幕,找到傅少杰说:“我要辞职。”
    傅少杰大吃一惊,虽然卫幕的日常事务她管的少,可是真的做起项目来,也只能靠她,他说:“你要想休息,只管放假就是,说什么辞职的话,卫幕是我跟你的。”
    “少杰,你上次说的话我想明白了,确实我自己困住自己。我没法离开希园,离开卫幕总是可以的。”
    傅少杰沉默半晌,说:“离开卫幕你打算做什么?总不能天天都去聿文那里。”
    谢美琪被他噎惯了,也不在意,说:“我打算成立自己的公司,完全自己出资。我没跟你说过吧,爷爷留了一大笔钱给我。”
    傅少杰犹疑说:“可是你那些钱能拿回来用吗?”
    “找一个有海外背景的投资公司就可以,大家不都是这样做的。”
    “四叔知道了会生气的,你真的想好了?”
    “我怕再像现在这样下去,才会毁了我跟他的关系。”
    傅少杰看她重新恢复斗志,替她高兴,说:“那我跟你一起干。”
    谢美琪吃惊说:“不必要的,少杰。你在永胜这么多年,已经有了根基。”
    “美琪,你是不是一直当我是那种蝇营狗苟的人?其实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很久了,张辰那事儿我事先根本不知道。”
    当初因为是傅少杰邀请张辰去猎场,谢美琪一直当他事先知道,他这个时候对她解释,她当然相信。
    傅少杰继续说:“你记得你刚回国,我跟你说过的吧。我早就不想跟他们混了,就想好好做点事情。听到卫幕可以私有化,我是很高兴的,现在既然是这样,我也觉得灰心。我们俩一向是好搭档,你要自己开公司,没有我,你还不焦头烂额。你说自卫幕开张以来,账目,管理,招聘,对外,你理过哪一样?我手里也有点钱,我们可以共同出资,免得你动用太大笔钱,增加风险。”
    谢美琪不禁感激,孩子气的要与他击掌。傅少杰不理她,说:“别高兴太早,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儿。”
    他们发扬一贯作风,说做就做。卫幕这边辞职信递上去,那边准备新公司申请材料,找写字楼,跟卫幕这边的几个亲信一一聊了,准备挖他们过去,又联络圈内人,透露出这个消息。
    他们忙了半个月,已经闹的沸沸扬扬。谢安胜从国外回来,一听说这个消息,不禁暴怒,将他们二人找来,直接将辞职信甩出去说:“当初是你们自己找到我的,现在这是想怎样?”
    傅少杰说:“永胜人事太复杂了,电影这一行实在难以做开,我们想换个环境。”
    谢安胜指着谢美琪说:“你说!”
    谢美琪也要发怒,想指他说话不算话,傅少杰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忍下来说:“我跟少杰的想法一样。”
    谢安胜一口恶气发不出来,说:“好,好,你们现在翅膀长硬了,做出这样的事来。”
    谢美琪听他完全是家长口气,觉得可笑,不管不顾,摔门而去。
    她晚间不想回希园,开着车又逛到贺聿文楼下,上去按铃。他看到她上来,自然是高兴。她吃了他坐的简餐,想继续去玩游戏,却怎么都提不起兴致来,只得离开,因天还早,便没再让贺聿文送。
    谢安胜在国外大半个月,她不是不想念,可是现在这样情势,她害怕再跟他吵架。回到希园,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只是喝酒,晕了便沉沉睡去。
    自那天后,谢安胜倒没有再说什么,新公司进展顺利,写字楼已经租好,只等装修开张了。
    有一天晚间,谢美琪跟傅少杰开完会,提议说:“我们去找聿文。”
    傅少杰打了电话跟荣天娇告假,和谢美琪一起去贺聿文公寓。车子刚进小区,就看到有救护车急急的出来,谢美琪心内不安,开着车子快速到贺聿文楼下,只见一个消防车停在下面,楼上一间屋子正往外冒着黑烟。傅少杰抓住一个消防员问:“出什么事了?”
    “煤气爆炸,六楼A.”正是贺聿文的公寓。
    “有人受伤吗?”
    “一个男人受伤,刚被救护车拉走。”
    谢美琪整个人如遭雷击,几乎支撑不住。傅少杰扶住她说:“我们去医院。”说着将她塞进车子,直接开去急救中心。
    他们到了急救中心,贺家的人已经在了,周围布满军装警卫,贺父站在人堆里咆哮说:“找你们最好的医生来!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事,你们都别想干了!”一众人听的战战兢兢,知道他有那个能力。
    谢美琪远远的看着,不敢走近,傅少杰上前找人问情况,没人说得清楚。一会儿谢安胜的司机过来找到谢美琪说:“领导让我来接你回去。”
    谢美琪正疑心重重,匆忙跟他回去,径直去了谢安胜的院子,他正换了睡衣,坐在沙发上喝酒。
    谢美琪进屋就问:“是不是你干的?”
    谢安胜安稳的坐着,眉毛都没抬一下说:“我之前不是没警告过你。”
    “我跟他只是朋友。”
    谢安胜愤怒说:“朋友?朋友会在那里过夜?朋友会让你这么着急离开永胜?”
    谢美琪脸涨的通红,心里难过,看着他像看一个疯子,喃喃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到底做了什么?聿文他会不会有事?”
    谢安胜听她还提贺聿文,火气上来,钳住她的下巴说:“到现在你还惦记他?”
    谢美琪奋力拨开他的手指,说:“谢安胜,你疯了。他是聿文,不是张辰。他要是有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
    谢安胜一把将她甩在沙发,面露痛意说:“还说只是朋友!亮亮,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贪心?我不过是不能给你肉体的欢愉罢了,你就一次次的去找别人!”
    只是一瞬间,谢美琪觉得他们之前的美好全部都碎了,她无力再与他争辩。跌跌撞撞的起来向门口走去,谢安胜看她面如死灰,心内不禁开始害怕,拉住她喊:“亮亮!”
    她不理,甩开他的胳膊径直出去。期待重逢(完结)
    谢美琪开车去急救中心,可是贺聿文已经转院,问他的情况,没人能说清楚。她打电话给傅少杰,他黯然说:“他转去301了,贺家人不让我去看他。他们也拒绝透露他的情况。”
    谢美琪驱车去301,直接上去高干病房,出了电梯口就被拦住,军装警卫说:“谢小姐,请回。”
    谢美琪着急,看不到贺家人,只得问那警卫说:“聿文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无可奉告。”
    谢美琪心内着急害怕,惶惶不可终日,深怕贺聿文有什么事。从她被谢望软禁在纽约,贺聿文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心内对他的珍惜超出自己的想象。
    她不能再住希园,回去收拾东西打算去酒店,谢安胜闻讯赶回来,将她箱子夺过来说:“发什么疯!”
    “我没疯,是你疯了!”
    谢安胜见她态度强硬,只得用老招数,上前抱住她,柔声哄道:“别总是为了外人跟我斗气好不好?”
    谢美琪挣脱他的怀抱,冷冷的说:“谢安胜,你让我走,我已经不爱你了!”
    谢安胜被她一句话打击,颤声说:“你说什么?”
    谢美琪心痛难忍,强自镇定说:“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可以这么可怕,还一直心存幻想。”
    谢安胜发怒,没有耐心再哄她,指着门口说:“你走!你今天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谢美琪不理他的威胁,提了箱子出门,走到门口,听见谢安胜说:“他不会有事的。”
    谢美琪听他说贺聿文没事,放下心来,可是仍然半信半疑。她在酒店住下来,新公司的事情也没有心思。每日去301医院下面守着,希望能得到贺聿文的消息。傅少杰来找她说:“聿文出院了,没事了,只是以后我们可能都见不到他了。他家里在他身边派了很多人。”
    谢美琪说:“他没事就好。”她无比后悔将贺聿文拖进来,知道他没事已觉万幸。
    她一边跟傅少杰重新开始筹备新公司的事,一边找房子,打算彻底搬出希园。她最终在东直门的高级公寓找到一个三居室,已经装修完好,立马可以入住。一晚,她回到希园拿东西,进屋看到谢安胜正坐在她起居室的沙发上,见她进来,并不意外,说:“你在美国的那些年,我时常都会来这里坐坐,每次想着你跟我拌嘴的样子,就打定主意第二天就去看你;可是第二天一早醒来,心里又害怕起来。”
    他的话让谢美琪觉得悲苦,他们这一段感情,承载了太多东西。几乎有一刻,她觉得可以原谅他做的所有事。
    “我昨天把《暮晨的死亡》看完了,最后一个镜头是你想的吗,很真实。”
    谢美琪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也在沙发一角坐下来。
    谢安胜继续说:“那天我跟荣天娇约好了去参加一个地下摇滚音乐会,我从来没去过,她说有她认识的人,很好玩,一定要见识一下。我一大早趁着家里人不注意溜了出去。荣天娇开了她家车子在希园后门等我,我们去了音乐学院旁边的一个演艺厅,谁知道去早了,他们要到下午才开演。荣天娇就提议先去八大处烧香,下午再过来。”
    “于是我们去了八大处,爬到第四处的时候,王叔带着一队当兵的上来,荣家的人跟在旁边。我和荣天娇想跑,四处的路都被堵上。我被他们抓回兵营,交给父亲。他当时暴怒,骂我是逆子,畜生。我跟他顶嘴,说大哥大姐死的时候我和荣天娇都还没出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将我们扯到这件事情里来。他怒不可遏,从抽屉里拿出枪要杀我。我以为他吓唬我,就赌气说你杀了我好了,反正你一直都恨我。”
    “谁知他真的将子弹上膛,对着我要扣动扳机。这个时候三哥闯了进来,他一脸慌张,大力将我推出,我往后退开,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三哥整个人倒在我身上,周围回复死一般的寂静。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手上感觉到一股子温热,我低头看到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蔓延出来。我大叫三哥,他不应。我抓到所有能抓住的东西试图堵住他的胸口,可是血一直不停的流出来。我不停叫三哥,直到嗓子都哑掉,再也发不出声音来。可是他至始至终没有回答过一声,我感觉他的身体在我的怀里慢慢僵硬,直至死去,血液沾满我的双手和前胸,开始还热的,后来渐渐冷掉,就像你电影里拍的那样。”
    谢美琪的心像是被撕裂一样,低身哀求说:“谢安胜,别说了!”
    谢安胜没有动,语气依旧是平静的,说:“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如果那天没有出门,如果那天不是要去看音乐会,如果那天去的不是八大处,如果那天没有跟父亲顶嘴,如果三哥推我,我没有退开;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我多么希望死的那个人是我,有一段时间,每天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就像是开始一场噩梦。”
    谢美琪说不出话,走到他身边蹲下握住他的手。
    他任她握着说:“可即使是这么可怕的经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开始淡掉,到最后就只留了那么一个影子在。我好好的在英国,读书,工作,生活;可以接受父亲为我安排的一切,可以坦然的面对你。我甚至可以为了打击父亲,当着你的面,说出那个谁都不想让你知道的真相来。”
    谢美琪将他的手放在嘴边说:“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
    他用手撩她的额发,拇指在她眉毛上划过,轻说:“亮亮,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身不由己不过是一个借口。事实上,是我变了,变成一个背叛过去的人,变成了一个只会想着去满足自己欲望的人,就像是我的父亲。”
    他的反思让谢美琪觉得亲近,可同时也开始害怕,害怕自己真的将要失去他。她说:“别说了!”
    “昨天我又在想,如果我当初答应文立欣要一个孩子,那么也许我就不会跟她离婚,也就没有后来的这许多事儿了。”
    “我不后悔。”
    谢安胜的她的话无动于衷,平心静气说:“亮亮,我多希望你还是15岁,给你办个生日party,送你一辆车,你就会高兴。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越长越大,越来越不满足,什么都想要。给了你心,你还想要身体;给了你未来,你还想要我的忏悔;亮亮,不是我不想给,实在是我给不起。”
    他将自己的心结加在她身上,使她不能辩解,她觉得无力,站起来说:“你不觉得可笑吗?你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到头来变成我爱你不够!你想我怎么爱你,像文立欣那样?”
    “我知道,你总是忘不了文立欣,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我。是我错,我不该为了留住你,让你跟你母亲决裂。我早该知道有这一天,亮亮,跟你作对手,我从来没赢过。所以,我不会再给你机会。”谢安胜说到此处,意兴阑珊,站起来说:“卫幕你们拿去吧,找时间跟少杰上来签文件。”
    谢安胜说完出门,谢美琪一个人坐在那里,知道这一次他们真的完了,他不会再回来,而她也不会再去找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里很平静,抓不住一丝情绪,难过变成一个很无力的词。
    谢美琪最终顺利搬出希园,卫幕也换作傅少杰和谢美琪私有,搬出永胜,生意做的红火。谢安胜和谢美琪的叔侄恋丑闻在圈内盛传,据说是贺家放出的消息。谢美琪觉得这个世界甚为荒谬,她与谢安胜现在只在清明节和除夕见面,可是那些流言传的仿佛他们还是如胶似漆。她向来不惧流言,何况只是在小圈子里,电影圈的人也不可能知道。倒是对谢安胜有些影响,不过他也听之任之,完全不理。他大权在握,流言伤不了他分毫。
    有一年,卫幕又有电影参加威尼斯影展,谢美琪重新回到威尼斯,她一个人去了圣马克广场,照样有人在那里喂鸽子。她在旁边的咖啡馆买了一张明信片,上面印着夕阳中的威尼斯海滩,谢美琪在背面写:“记得有一天,我送给你一对袖扣,你特意戴了陪我去餐厅吃饭。那晚食物精细美味,Leonard Cohen用略带沧桑的声音唱Dance me to the end of love,有一些熟识的朋友过来跟我打招呼,你眼中第一次出现害怕失去我的神情。我想,那个时候,我们就应该死去。”她盯着纸上字迹看了片刻,写上希园地址,就近投在广场的邮筒里,向码头的方向走去。经过的地方,秋风渐起,鸽子飞开一片,有情侣在风中接吻,仿佛马上就要分开,她裹紧身上大衣,还是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这一年过年,谢安胜让人来接她回希园吃年夜饭,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人,吃着吃着他忽然说:“亮亮,有没有跟你说过,希园一直都不是我们的,如果我不任公职,随时都会被国家收回。”
    谢美琪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个,抬头看他,只见他鬓角一根白发露在最外侧,分外扎眼,他只有40出头,却已经早早老去。
    过了年到五月份,谢美琪过三十岁生日,谢安胜差人送来一辆白色的布加迪威龙。谢美琪看到那车子丝毫没有想开的欲望,她想是因为自己已经老了。但是她到底打电话过去,很意外的,电话没通;她打去谢安胜的秘书那里,秘书说谢总已经辞去常务性职务,现在只保留了董事职位,不用来永胜上班了。谢美琪觉得震惊,这才想起谢安胜过年跟她说的那句话。她驱车赶去希园,果然那里已经上锁,是过去很多年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站在希园门口很久,忽然充满了希望,她开始期待一个重逢,在苏梅岛或者威尼斯。
    亮亮,我和同学一起去看莎士比亚名剧《理查三世》。这出戏讲的是英国历史上,约克王朝最后一位国王理查三世的故事。故事里他双腿残疾,为得到皇位,杀死自己的侄子,骗取女人的婚姻,使用yīn谋残害亲族,后来他终于登上王位。故事的结尾,他悲惨的死于敌人之手。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吊死在舞台上时,我的眼泪竟然流了下来。我想,那可能是因为,无论如何,他始终都还是一个“人”。亮亮,生日快乐!谢安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