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数春星: 完结
☆、萧萧黄叶闭疏窗
宋念念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许阳扶着她,心疼的那冷水敷她脸上肿起来的印子,她却满不在乎的笑笑:“我想我终于是自由了。”
宋念念很快回到学校上课,一切似乎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她和安静还是每天一起上课,吃饭,打水。
许阳和宋念念的关系比之前明显更进了一步,宋念念不再过分拒绝,很多时候都默认了许阳的暧昧,安静看着她的样子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安静知道,她不快乐,宋念念一点都不快乐。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可是有没有人愿意为了爱情,甘愿放弃那珍贵的自由。
安静每天都陪着她,顾泽偶尔回来找安静,有时候会聊聊天,有时候会问她们有没有帮助,有时候他只是站得远远地看着她们。但是段博宇一次也没有来过。
许阳过了很久很久才说:“念念,我们走吧。”
宋念念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只是忽然又想起来,很多年以前,她捏着两张飞机票,天真的对一个人:“我们走吧。”
许阳继续说:“院里有两个英国伦敦艺术大学的半年的交换名额,你如果愿意,我们可以想办法去。”
他拉起宋念念的手说:“我们一起离开,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给人生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
给人生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
她摇摇头说:“许阳你不知道,你从来就不知道,有很多人,根本就没有重新的机会。”
许阳眼神坚定的看着她:“你有的,念念,相信我,你一定有的。”
她也不辩驳,只是沉默。
安静和顾泽联系的越来越频繁,宋念念只是担心她,安静太过单纯,顾泽和她在一起,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她对安静说:“安静,你值得更好的男孩。”
安静笑着说:“念念,你知道吗?原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多人都说,我们根本不配,并没有人说我值得更好的人,而是说他太优秀。我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们在一起,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太阳,我是一棵向日葵。我永远只能仰望他,不停地追逐着他的脚步,可是有一天,他会为我停留,我就会感到莫大的欣喜。他不仅仅是我的爱情,更是我年少时的一个梦,直到现在,我还没有醒来。”
宋念念只是握住她的手,看着彼此的眼神,一切明了。
“安静,我只是希望你幸福。”
夏天就这样过去了。这里的秋天其实也很漫长,差不多过完整个十一月才会正式进入冬天。宋念念这段时间还是很瘦,原来的裤子松松的挂在身上,她还没了一件宽大的外套,穿在身上自然更是空荡荡的。
这里的秋天与北方不一样,叶子一年四季都是绿色的,所以,满地落叶的季节是春天,而非秋天。大约是处于盆地的缘故,极少有风,早上总是雾蒙蒙的,天气也总是yīn沉的厉害,晴天更是少之又少。
安静,宋念念,许阳他们三个最喜欢在这种yīn天小风雾蒙蒙的季节去吃火锅,憋了整整一个夏天没有吃过了。三个人围坐在一个桌子前,要了鸳鸯锅,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宋念念又高兴的要了一瓶啤酒。
三个人都不是能喝酒人,所以只是意思一下,一人倒了一小杯。煞有介事的干杯,然后许愿,各自祝福。
宋念念的脸有些红扑扑,露出了难得的血色,她笑眯眯的给安静和许阳倒酒。三个哈哈的说笑着,许阳看着宋念念,真的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她笑过了,这样的笑容是那么美好。
三个人酒足饭饱就在马路上逛街,安静接了顾泽的电话,顾泽问了她在哪里,说顺便过来接她。
宋念念看着她说:“你先回去吧,我和许阳在走走。”
安静知道宋念念在给她和顾泽单独的空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然后朝他们挥手。
宋念念站在原地笑着跟安静挥手,看着她上了顾泽的车,一直到车子远的看不见了,她才慢慢转身对许阳说:“许阳,我们离开吧。”
许阳眼睛里有欣喜溢于言表,他看着宋念念说:“你想好了?”
“嗯,”她理了理头发说:“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的,可是现在上天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好,你如果同意,名额我们一起争取。”
三年前,宋念念一个人离开,是为了成全她的爱情,三年后她离开,是为了成全她自己。
一样的事情,只是因为心情的不同,就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宋念念拿到交换名额的事情很快在学校里引起轩然大波。
学校里成绩好的,获过奖的,有关系的不计其数,怎么想也不会是宋念念可以拿到这个名额,平时不上课是家常便饭,好在在安静的帮助下没有挂科,可是这离好学生还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宋念念问许阳是不是他帮了忙,许阳摇摇头说:“我的名额可以拿到有我成绩再加上父亲的人脉,可是你的名额不是我父亲的能力范围,他也只是一个学院的副校长,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宋念念也没有多想,也许是她的人品大爆发也说不定,再说她的英语早就过了六级,考虑她也不是一点优势也没有。
这一个月宋念念开始忙起来,一直在准备外事处的面试。其实还好,都是一些基本的英语对话,和专业的问题,许阳这个好学生倒是比宋念念更紧张,不停地和她联系英语对话。
好在面试还是顺利通过了,又开始准备交流学校要求的材料,一遍一遍审核,修改,宋念念觉得头都大了,直到拿到通知书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那样不切实际。
如果顺利拿到签证,也许很快就要离开,她说不上高兴或是失落,幸好这一切有安静和许阳的陪伴。
其实,宋念念有时候想,安静对于她确实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不是爱情却胜似爱情,也不仅仅是友情可以形容的,宋念念想起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她们是闺蜜。
多么甜美的名字。
寝室里越来越冷了,学校里没有装空调,南方更不可能有暖气,没办法只能穿着很厚的大衣,有时候安静和宋念念会挤在一张床上玩电脑聊天,越是临近放假,她们越是珍惜,因为她们都知道,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宋念念坐在寝室听歌,外面似乎吵闹着不停,她有些不耐烦的塞上耳机,安静从外面冲进来喊道:“念念,外面下雪了。”
宋念念一下就开心起来,她和安静两个人穿上大衣,又带了一条厚厚的围巾,跑出了寝室。
这里的雪跟北方那些“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壮观景象自然是不能相比,不过在这个亚热带的城市能够见到雪景已经是十分不易。宋念念抬头看,其实是零星的小雪,小的不能再小,如果不在灯光之下根本看不出来,落在地上便化掉了,但是外面的道路上还是聚集着不少人,大家尖叫着,手舞足蹈,在灯光下欣赏着这些美丽的精灵。
宋念念拉着安静在街道上奔跑着,两边的路灯也散发出温暖的颜色,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跑步了,不一会就气喘吁吁,宋念念嘴里吐出一团团白气,哈哈的嘲笑着安静:“笨蛋,你才跑了一会就不成了。”
安静指着她说:“你还说我,你不也一样。”
宋念念伸手挠她的痒痒,安静尖叫着还击,她们跑跑停停,就算身边传来异样的目光也毫不在意,青春就是张扬的过往,如果按部就班,一辈子到老,都不会有值得怀念的回忆。
宋念念终于跑不动了,安静和她并肩坐在了操场的看台上,天空上没有星星,操场上三三两两的有几对男女在散步,依偎着有说有笑,风轻轻的吹来,宋念念出了一身汗,只觉得浑身舒畅,她抓起安静的手冲着天空大喊:“安静,我要和你一辈子是朋友。不管生老病死,我们都不离不弃,以后你结婚伴娘只能是我,你的孩子要认我当干妈,你受了委屈要记得找我给你报仇,我们永远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安静看着很多人都看着她们这边,但她毫不在乎,她也冲着天空大喊:“宋念念,我永远都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以后结婚我一定要穿最美最美的伴娘服,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也要做最好的朋友,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身后,永远支持你。宋念念,你一定要幸福。”
宋念念,你一定要幸福。
☆、取次花丛懒回顾
考试过后让人期待的自然就是放假了,顺利的话录取通知书大概在寒假中就会收到。其实宋念念一点也不担心,经历了许多事情,她反而把这些东西看的很淡,安静也在一边打包行李准备回家过年,宋念念看着她的样子十分不舍,她大概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下个学期就会飞往伦敦,和安静朝夕相处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她把这里的许多衣服都留给了安静,满满的一柜子,安静傻兮兮的看着她,没有说谢谢。
宋念念却是很兴奋的拿着一件件衣服往她身上比划,安静看着她说:“念念,你的衣服还是拿走吧,都挺贵的,再说那边天气不好的时候也可以穿啊。”
“傻瓜,那边很暖和的,环境又好,再说还有许阳照顾我呢,我不在你身边了,就让这些衣服陪着你,替你遮风挡雨。”
“念念。”
“安静,别忘记我。”
“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我们不都说好了吗?将来我们的孩子还是要结拜的,我们会老的牙齿都掉光了,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不管你在哪里,我的心一直都跟你在一起。”
宋念念扑哧一声笑出来,“我才不要牙齿都掉光了呢,多难看。”
明天就要正式放假了,许多离家很近的同学都已经早早的离校了,还有很多人都出去疯玩,校园里就显得空荡荡的,每次回家收拾行李的时候许阳都会自告奋勇的前来帮忙,安静这次却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按说,他和宋念念的关系进了一步没有道理不来啊,难道是吵架了?许阳应该不会和宋念念吵架吧。这样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好不容易得来的正果哪里舍得吵架啊。
宋念念好像知道安静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敲了敲她的头说:“胡思乱想什么呢,今天许阳的一帮哥们叫他出去庆祝,马上就要走了,他也实在推脱不开,所以才没来。”
安静:“哦”了一声之后又问:“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你那个脑子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早就表现出来了,傻子才会不知道。”
安静还想不服气的辩驳,嘴巴却不知道该怎样措辞,只好作罢。
老实人总是这样被欺负。
顾泽早就帮安静和宋念念订好了晚上的机票,本来他之前就可以回北京的,为了安静的考试也一起往后推迟了几天,宋念念本来不愿意和顾泽扯上关系,但是安静非要一起回去,她为了不拨安静的面子,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顾泽早早的就来接安静和宋念念,许阳和她一早说好去庆祝一下就会回来的,因为是晚上十点的飞机,他肯定要送她的,不会失约。眼看着都八点了还杳无音讯,宋念念实在没法子了一遍一遍的打电话回答都是一个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宋念念急得团团转,安静在一边安慰她:“许阳做事情从来稳重,估计是他们人多,可能是喝多了,手机没电了,也可能是一时高兴去唱K了也说不定啊,你别着急,多发几条短信,也没准一会他就回来了。”
“正因为许阳是个稳重的人我才担心,他从来不会忘乎所以耽误正事的,我就怕他出了什么事情。”
还是顾泽提议:“你先别急,这样吧,我们给和他一起出去的同学打电话问问。”宋念念一下恍然大悟,赶紧打了几个电话,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是关机,心里愈发惴惴不安。时间差不多临近九点,宋念念终于接到了电话,却是公安局打来的。
宋念念拿着手机半晌没有动静,她的身体僵在那里,安静被她吓到了,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说:“念念,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可能不会的。”
“到底怎么了?”
“不可能不会的,他们是骗我的。”
顾泽示意安静不要再问了,宋念念却是机械一样重复着这句话:“不可能不会的。”
这件事情并没有因为宋念念的不说话就过去了,许阳的父母也很快接到了电话,包括学院里的很多学生,又不少还是学校老师的孩子,一行人被怀疑在娱乐场所携带违禁品。公安局发搜查的时候找到了15克的海洛因。
所有人都被拘留,要过二十四小时之后才允许探视。
这件事情无疑引起了轩然大波,学院力图把事情压下来,但是所有媒体仿佛一夜之间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学校门口被记者堵得水泄不通。一时间成为各大报纸,电视,网络头条。
第二天中午,网络上一个帖子更是爆出来,被拘留的学生中有一个是学院副院长的儿子,还是伦敦大学的交流生,点击率更是猛烈增加,无数人在下面回复“各种校园交流生黑幕,好学生的背后面目,还有人说就是靠有校长父亲撑腰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各种各样的留言像是一个个炸弹,把所有的东西毁得面目全非。好像许阳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学生,他的那些优秀的成绩单,他平时努力得到的认可,还有善良的心,一切的一切都被抹去了。
宋念念得不到许阳的任何消息,他的父母到处请律师,电话根本打不通,学院对于这件事拒绝任何采访,她找不到任何人帮她打听消息。
她就这样在寝室里坐了一夜,安静一直陪着她,没有上飞机。
顾泽也给公安局的一些领导打电话,希望可以问出一些头绪,其实说起来之前的关系还算良好,但是一提这件事情,纷纷摇头。有一位干部对在电话里旁敲侧击的对他说:“小顾啊,我这么跟你明说了吧,这件事情其实原本没什么,哪个场子真那么干净啊,风头一过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上边有人插手了,这也不是你我能管的了的,你是聪明人,现在不如什么都不要问。”
一席话听得顾泽半懂不懂,但他没有把话告诉别人,宋念念眼神空洞,茫然无措的站起来。
走了两步身体忽然晃了一下,安静眼疾手快的扶住她说:“小心。”
她推开安静的手看着顾泽说:“我要见段博宇,他在那里?”
顾泽想劝一劝她,可是看着她的眼神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宋念念又说:“如果不出意外,他一定还在这里,没有回去。”
“念念,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你先别着急,我们慢慢想办法。”
宋念念看着安静着急的样子忽然就笑了:“安静,连你都猜出来不对劲了吧,你不必劝我,我自然什么都知道。你放心,他一直在等着呢,他等着我去找他。”
安静发了疯似的拉住她说:“我不准你去,你知不知道,不许去,有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我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去找他,要不然我们一起去,我陪你一起去。”
宋念念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傻丫头,他这样做不过是逼我,我去找他许阳自然就没事了,你去也没什么意义,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那里又不是龙潭虎穴,我不会有事,我保证。”她笑着上天竖起三根手指头,可是安静并没有任何笑意,眼睛里透出绝望的神情。宋念念转身对顾泽说:“你不必带我去了,我知道他在哪,你照顾好安静。”
顾泽伸手揽住安静,点点头说:“我会的。”
☆、此情此夜难为情
宋念念在外面走了半个多小时,手脚冰凉,小腿都在哆嗦,身上却出了汗,隔着羽绒服,嘴巴里哈出一团团白气,在路灯下格外明显。
宋念念伸手推开门,屋子里有空调,开得极暖,只觉得热气扑面而来,她的鞋子在地毯上踩了几个印子。屋子里摆了许多盆的花,她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觉得很香。
段博宇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他穿着灰色的毛衣,这么久不见似乎是瘦了一些,但是脸上带着笑容,一如以往的温暖。
宋念念只当是错觉,段博宇端着一杯热水朝她走过来:“外面冷不冷,你看看你怎么也不戴围巾手套,手怎么这么凉。”
宋念念把手抽回去,段博宇也不介意,把热茶递过去,宋念念别过头没有接。
段博宇把热茶放到桌子上,自顾自的坐下来吃东西,然后看着电视,开始换台,电视里放着八点档的影视剧,女人哭哭啼啼,趴在一个高宅大院门口。一个贵妇人指挥着一群人把她扫地出门,这时候男主角冲上来抱起她,英雄救美。
宋念念开口:“你到底想怎么样?”
电视剧忽然插播广告,段博宇换了一个台。又是一个八点档,宋念念冲过去把电视啪的一声关掉,转过身冲着段博宇大吼:“段博宇你到底要怎么样?”
段博宇走过来,扶着她的肩膀说:“其实我要什么,你一直都知道。”
宋念念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伸手脱掉大衣说:“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我给你,只要你放了许阳。”
段博宇笑了,他伸手捡起大衣,温柔地披在宋念念的身上,然后说:“难道我在你心里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我怎么这样卑鄙呢。”
他的眼睛看着宋念念,一直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要跟你结婚。”
宋念念褐色的眼眸猛然间收缩,她像是没有听懂他说什么?眼睛有些迷茫,过了几秒钟,她像是触了电似的跳开,后退两步,然后又冲上来猛地推了他一把:“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纯粹是疯了。”
“没错,我就是疯了,我早就说过,你总有一天会哭着回来求我。你想远走高飞没那么容易,我倒看看那个小白脸有什么本事,不过。”段博宇讥笑地看着宋念念:“你要是扔下他一个人自己走也可以,反正你从来就是忘恩负义的人。要不然就跟我结婚,我保证放了他。”
外面像是起风了,树叶都吹得哗啦啦响。其实窗户关得很严,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或者是旁边厨房的水龙头没有关严,滴滴哒哒的漏水,她茫然无措的摇头,伸手一擦才知道,原来是她哭了。
她哭得那样绝望,段博宇看着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蜷缩在那里,半晌,她站起来,眼睛里满是恨意:“段博宇,你够狠。”
段博宇嘴角上扬,但并不是笑容,他眼睛里透着绝望:“十一放假那几天你失踪了,你当我真不知道你在哪?你做得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都两个月了,你竟然狠心。”
宋念念哈哈大笑,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伤害段博宇的方法:“没错,我就是打掉了孩子,就是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我才打掉,你以为我会主动对你好是因为你吗?我不过是让你不在监视我,我好去医院,我厌恶你,更厌恶那个胚胎,我想起你,只觉得恶心。”
“啪。”
宋念念脸上浮起五个指头的印子,但她如愿看见了段博宇绝望的样子,他眼睛都是通红的,嘴角微微发抖,他的手哆嗦着指着宋念念:“你少得意,安静现在还没离开这里,你要是逼我让她和那个小白脸一起进去,我就成全你。”
宋念念终于愤怒,她跳起来,掐着段博宇的脖子说:“你敢。”
“你终于觉得愤怒了?你终于也恨得想掐死我了?你知道我现在多想掐死你。”
宋念念慢慢的松手,她不再哭,也不再愤怒,像是在沙漠里走了太久,已经忘记了水的滋味,段博宇轻轻地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放心,我不会对安静怎么样的,她还要当伴娘的,对不对?”
门被轻轻地关上了,她躺在床上,只觉得四肢像是被卸下来之后从新装上,虽然是自己的身体,却是蚀骨的疼痛。
胸口像是有一个巨大的洞,空空的,少了些什么东西,只是涓涓地往出流血,她在用一把双刃的刀子捅向段博宇,他痛,她也会流血。
宋念念醒的很早,或者说她根本没有睡,天还是黑的,她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天从黑慢慢亮起来。
段博宇出来的时候下了一跳,这里虽然是南方,可是冬天晚上的气温接近零度。宋念念穿得十分单薄,客厅没有开空调,可是她像是一个布娃娃,毫无知觉的坐在那里,眼神空洞,抱着膝盖,段博宇拿了条毯子裹在她的身上,她没有躲开也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说:“我同意。”
段博宇只觉得心又被狠狠的刺了一下,他以为宋念念会吵闹,会反抗,会跟他斗争到底,但是没想过她也会妥协。
那个许阳对她来说真的那样重要,值得他用一辈子来交换。
他的手紧紧地捏成拳头,然后说:“你休息一下一会我要出去。”她猛地站起来,可能是坐的时间太久了,腿脚都已经麻木,她身体一晃,差点栽到地上去,段博宇搂住她,她死死地抓住段博宇的衬衫说:“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不能出尔反尔。”
段博宇甩开她的手:“好。”
转身出去,门砰的一声发出巨大的声音。
安静不停的给宋念念打电话一直都是无人接听,她担心的睡不着觉,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顾泽在一边一直默默地陪着她,安静终于按耐不住地拉着顾泽的手说:“为什么宋念念还不回来?我要去找她。”
顾泽拉着安静说:“这是她和段博宇之间的事情,你去了有什么意义?”
“至少我可以和她站在一起,我可以挡在她的前面,段博宇不能这样欺负她没谁也不能欺负她。”
顾泽有些无奈:“安静,别这样,宋念念不是小孩子,她比任何人都聪明,她不会受委屈的。”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只能照顾你,我也只会照顾你,安静,难道你不明白吗?只有你,我才会这样,你先安心等一会,如果中午还没有消息,我就陪你去找她好不好?”
安静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上面还挂着宋念念给她的挂件,是个日本的小娃娃,甜甜的微笑着。
☆、山雨欲来风满楼
安静在接到宋念念电话的时候还是不敢相信,不过好在确认宋念念没事了,她又焦急的问:“许阳呢?怎么样?”
“许阳会没事的,段博宇答应帮忙,我跟他说清楚了,估计马上就没事了。”
安静终于舒了一口气,电话那头的宋念念没有在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第一次有这样漫长的沉默。
宋念念首先打破沉默说:“安静,我想结婚了。”
“啊?”安静像个傻子一样,她反应了半天来消化这句话:“你开什么玩笑啊?”
“谁跟你开玩笑了?段博宇也老大不小了,我们家里都知道我们的事情了,所以就忙着结婚呢。”
“念念,你才多大啊,段博宇是老大不小了,可你呢?你才二十一岁,这么早就结婚你考虑清楚没有?”
“安静,看你平时笨头笨脑的,这个时候怎么这样清醒,反正我们早晚都是要结婚的,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不同。”
安静听着念念的声音确实是兴高采烈的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宋念念讲着许多不相干的事情,出什么样的婚纱,在哪里办婚礼,去哪里度蜜月,安静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只是开口。尽量平静的问:“念念,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突然之间要结婚?”
宋念念有一瞬间的沉默,但语气马上恢复了开心的样子:“没事啊,就是家里太着急了,我也不想这么早的,可是段博宇也着急,所以我就从了他了,我也想再陪你几年,可是没办法啊。”
“那你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结婚?段博宇为什么会帮许阳?”
“安静,你很烦啊你知不知道?”
她们两个人长久的沉默,最后宋念念挂掉了电话,安静再打回去就是关机。
她想去找宋念念,刚准备出门却接到顾泽的电话,许阳被保出来了。
她来不及弄清楚宋念念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这么久没见许阳,她还是想去看看,便打车去了顾泽的地方和他一起去许阳家里。
安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个面容苍白,身体瘦弱的男孩子就是许阳,他本来就瘦,此刻眼窝都已经深陷,布满血丝,神情恍惚,虽然已经梳洗过了,衣服显得格外宽大,她甚至能看到许阳手腕处的血管。短短两天,他竟然憔悴成这样。
许阳一直没有合过眼,他看见安静来了,紧紧抓住她的手问:“宋念念呢?”
安静想起宋念念之前说出的婚期,她不忍心告诉许阳只要撒了个谎:“念念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刚才刚睡下,我得到消息看她睡得正香,就没叫她起来。”
许阳听到安静这样说才稍稍放下心。吃了一些东西,就回去休息了。
面前的世界好像格外平静,但是安静却觉得天空好像酝酿着一场大雨。
这段时间宋念念彻底与安静失去了联系,她索性不接安静的电话,她不是不关心,也不是不在乎,而是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许阳已经平安,安静也会快乐,所有人都会满意这个结局,至于她自己,早已经不重要。
段博宇早已经收拾好东西,行李已经打包,她这几天没见到顾泽,想必是陪着安静,心里不禁宽慰了一点,没想到这个顾泽还是有点良心,终究没让安静再次失望。
宋念念站在二楼的窗台上,段博宇没有找人帮忙,而是自己一点点把行李搬上车,他的动作很慢,宋念念却没有任何表情,也不去帮忙,好像事不关己。
她看着窗户外头的景色,一会就要上飞机了,她对这里的生活十分简单,但是想起要离开还是不舍,多少个日日夜夜,安静许阳默默陪着她。也许这时的感情才是最纯粹的。
这次段博宇的动作十分利落,根本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宋念念第一次见识到他的手段,公司里他把持了大部分的股份,召集媒体宣布订婚,引起轩然大波。他不知道怎么说服了董事会站在他这边,段存业气得大发雷霆,远中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任由媒体以时间大肆炒作。
她不想自己多想,外头还是很冷,只是树木依然是绿色的,甚至路边还开着鲜艳的花朵,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这里的冬天,习惯了北京的干燥沙尘和灰色的冬季。在这样本该万物凋零的季节看到绿树红花只觉得诡异。
外头的气温不低却很冷。
宋念念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因为下了飞机会更冷,北京的气温已经是零下,她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看见围栏外头的树后面似乎站了一个人,瘦弱单薄的身影,在外头瑟瑟发抖,她想起这个身影之前无数次站在宿舍楼下张望徘徊,在见到她和安静的时候会微微扬起笑容温柔的说:“你们来了。”
其实开始的时候她对许阳也是不屑一顾,他之前托很多人问她手机号都没有成功之后便时常在楼下等她,她从来都是敷衍。
有一次她不禁和安静打赌,答应了许阳的约会,看这个男孩会等她多久,安静想了半天说一个小时,她不屑的说:“最多半个小时。”
她们各自玩电脑,不知不觉就到下午了,她揉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然后叫安静一起吃饭无意中瞥向窗外,那个身影竟然还在那里,她有些震惊,更多的是愧疚,便拉着安静第一次去赴约。
许阳看到她下来乐的兴高采烈的,虽然站得小腿发麻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还是笑眯眯的样子,把手里的小礼物给了宋念念。
安静有些不可思议的问:“对不起啊,你久等了吧?”
许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有,我也是刚刚到。”
他没有鲜花,没有跑车,没有吉他,但是却有一颗最真挚的耐心。宋念念心下动容,一来二去竟然发现许阳不像他的外表那样无趣,温柔,有耐心,懂得照顾人。
她怔怔的看着窗外,段博宇拍拍她的肩膀说:“给你十分钟解决。”
许阳站在那里踟蹰许久,宋念念轻轻唤他:“许阳。”
许阳转过身看着宋念念,眼睛里满是高兴,宋念念也笑着问他:“你怎么来了?等了很久吧?
“没有,我也是刚到。”
宋念念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睛差点掉下来。但她隐忍着,低头眨眨眼,然后抬起头冲着许阳笑了笑,
许阳也高兴的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说:“念念,录取通知书到了,下个学期开学我们就可以离开了,签证也不会有问题。”
宋念念没有接那个信封,许阳却一直举着,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分钟,宋念念抬头看着许阳,平静的说:“我要结婚了。”
许阳又笑了笑,“报纸上也这样说,我都不信呢,那些都不是真的,都是炒作对吗?你不会的,你不是说会离开吗?不是说会重新开始吗?”
“我和段博宇已经和好了,对不起,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如果你愿意,以后还是。”
许阳终于敛去了脸上的笑意,但是手中的信封却一个劲的往宋念念手里塞:“这是通知书,我会等你,等你寒假一起和我离开。你要是不来,我就一直等你。”
宋念念终于发飙,她顺手把信封揉成一团,看也不看就扔在一边。她语气冰冷,甚至不带一丝温度:“许阳,我说过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就要结婚了,你愿意来参加我欢迎,你不愿意就算了,以后当是陌路。”说完就转身离开。
许阳抓住她的一角,她的羽绒服是那种亮色的料子,抓在手里滑滑的,可是许阳用尽了力气抓住,白色的衣服下摆被抓出了许多褶皱,宋念念伸手甩他的手,可是许阳不放开。宋念念一根一根的用力把他的手指掰开,她每掰开一根手指,许阳眼里的绝望就多一分。直到她把所有的手指掰开,许阳终于松了手。可是他站在原地说了一句话,声音很小,宋念念只当没听见,她不敢停留转身快步离开。
段博宇已经装好行李,宋念念坐上车,许阳并没有离开,他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宋念念没有抬头,反光镜里许阳一直看着车子离开,他的身影一动未动,直到车子驶进马路,转个方向,才再也看不见了。
许阳说:“你不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样?剧情发展有木有很俗套?
☆、人面不知何处去
宋念念努力不去看许阳,她原来这样自私,在最无助的时候用许阳的感情填补心里的空洞,她知道她不爱许阳,不过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许阳给了她比人给不了的爱和一辈子还不起的情。
许阳陪伴她,照顾她,这样无私,不求回报。
她更多的是歉疚,她竟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这就当是她为许阳做最后的一件事情吧。
她奢望的幸福原来竟有这样难。
车子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许阳站在那里,身体好像都僵硬了,他没有哭,只是觉得眼睛涩涩的,原来幸福总是在他身边转个弯就离开了,还是终点一直都不是他。
原来都不过是过客。
安静说:“念念和段博宇和好了。”
他不相信,宋念念明明答应他,会离开,过新的生活。她这样做肯定是为了他,都怪他自己不争气,被人拉着进了酒吧竟然还被拘留,他记得自己喝得晕晕乎乎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拘留所不吃不喝不睡两天两夜,不停有人像是审犯人一样质问他:谁把违禁品给你们的?这样做有什么目的?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
他哑口无言,只能沉默。
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侮辱,二十年的好学生他一直循规蹈矩,怎么会这样。宋念念肯定是为了救他。他不能让宋念念背负这样的沉重,赌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他在楼下徘徊了很久,终究没有勇气面对,他究竟是想要那个答案还是害怕那个答案。
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他总是在楼下等宋念念,每一次宋念念微笑着朝他走过来,他就知道不论等多久都是值得的,他心甘情愿的一直等下去。
等待也是一种幸福,因为不知道结果,所以还残存了一丝希望。
可是在宋念念叫他的时候,宋念念拒绝的时候,宋念念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了宋念念的笑脸,她是心甘情愿嫁给段博宇的。
那个她最爱的男人,那个如此优秀的男人,她会幸福。
原来的自以为是,不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慢慢的弯下腰,捡起那个信封,慢慢的抚平上面的每一个褶皱。
段博宇回到北京忙着处理公司的事物,忙着准备婚礼的各项事宜,事无巨细,没一个细节他都亲自过目,从酒店预定,宾客名单,礼服定制,他一一过问宋念念的意思,宋念念却充耳不闻,仿佛事不关己,一脸漠然。段博宇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也不发火,只是自己一一挑选,然后那个各种各样的礼物先去拜访宋念念的父母,正式按照礼节提亲。
宋家父母并不知道原因,只知道他们突然宣布订婚,宋念念在父母面前不再冷冰冰,她偶尔也会露出笑容,段博宇更加开心。
宋志国笑着说:“小时候念念就信誓旦旦的说‘我长大是要嫁给段博宇的。’一句戏言没想到真的成了真”
全家人哈哈大笑,宋念念也笑,是啊,嫁给段博宇是她最大的心愿,她应该笑的,她应该笑的,可是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心里的苦涩。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时间最残忍,莫过于物是人非。
日子定在下月下月十六,宜嫁娶,虽然时间仓促了点,但日子还是好日子,加上财大气粗,自然不会失礼。
各方面打电话当面祝贺的人络绎不绝,段博宇总是笑脸相迎,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笑是真的在笑,还只是一个表情。
面具时间长了,自然就变成了真的,可是为什么,他得到了,却一点都不快乐。
送走了公司合作项目的一行人,段博宇刚走出公司,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脚步一顿,还是笑脸走上前去,打个招呼:“好久不见,周小姐。”
“是啊,好久不见。”
段博宇只是微笑,周琳适时微笑:“还没恭喜你,听说段总要结婚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多谢,我欠周小姐一个人情,之前远中没有为难存业,也多亏周小姐大度。”
周琳微笑:“我没有那么小家子气,再说段总与我之间并没有关系,全都是长辈一厢情愿,你自然有选择的权力,我没有让远中为难存业自然是看在我们之间合作得利益上,本来作为商人就是利益为重。”
段博宇哈哈一笑,略带欣赏的看在周琳:“原来周小姐竟有这样的胸襟气度,相信我们会有更长远的合作。”
“但愿如此吧。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
“一定。”
段博宇与周琳告别,坐上车,手撑着方向盘,过了很久才掏出手机给余杭打电话:
“有时间出来喝一杯。”
余杭的声音有些沙哑,分辨不出喜怒地说了声:“好。”
以段博宇对他的了解什么都没问,开车前往暗夜。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余杭最近也忙。他也一直围着宋念念的事情,两地跑,之前和家里闹翻,索性不回北京。
看着这里竟然觉得怀念。
余杭坐下之后拍拍段博宇的肩膀说:“兄弟,恭喜了,终于修成正果。”
段博宇微微一笑,却难言苦涩说:“你不也一样?什么时候和翩翩妹妹结婚。”
余杭一挥手:“也快了,估计今年的事情。”
段博宇不再问,余杭也不说,只是各自倒酒,完后干杯。
几瓶酒下肚,脸上终于浮起一层红晕。
不知道喝了多久,段博宇只觉得眼前发晕。
余杭说话也开始多了起来,他咬着舌头说:“博宇,你是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我喜欢唐翩翩多少年了,她不稀罕我,我就等着她,她说什么我都顺着她,我脾气再不好我都不敢对她发火,你说我上辈子到底造什么孽了。
好不容易她终于答应跟我在一块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天天哄着她,我就怕她不高兴,全家人都赞成我们在一起,可是从跟我在一块,她从来就没笑过。我心里头难受,我还不能说,我跟谁都不能说。”
段博宇苦笑,原来世间的感情,都不过如此。
余杭拍着段博宇的肩膀说:“你现在终于是熬出头了,宋念念和你不容易,虽然她能折腾,但是她毕竟是真心喜欢你,心里头有你,可是我呢,我一颗心都掏出来,也不过被人踩在脚底下。”
段博宇没有劝余杭,只是举起酒杯说:“干。”
余杭也笑:“对,我们好长时间没喝醉了,我们就在这不醉不归。”
☆、直为凝情恐人见
安静和顾泽终于也回到北京,安静已经放假,但顾泽还是要处理公司的事情,依旧很忙。安静挂念宋念念,之前打电话也是关机,她央求顾泽打听一下宋念念的情况,如果可以就出来见一面。
顾泽自然没有多说什么,其实每次忙完之后,给安静发一条短信说晚安,这样简单的话语也变得格外温暖。
段博宇忙着婚礼,许多事情自然就落在他的身上,段博宇是个重才的人,顾泽在这里可谓是如鱼得水,虽然身份只是一个高级助理,但是段博宇十分信任他,一般事务都会交给他处理。
他一直格外留心宋念念,可是毕竟是在公司,宋念念并没有出现过,他又不可能直接去问段博宇。
几天下来还是一无所获,段博宇这几天的表情yīn晴不定的,本来他结婚就是大喜事,所有祝贺他的时候他都笑得格外开心,但所有人都心里发毛,做事情小心翼翼,上次开会一个地区经理说了不同的意见,段博宇就发火了,不但各种挑刺扣了他的奖金还骂的他狗血淋头,大家从此只敢背后议论,段博宇独裁,听不进任何意见,但是表面总还是老老实实,生怕触怒了发威的老虎。
段博宇原本去城西约了一个香港的老总谈生意,吃完饭说是要在北京到处走走,但是后来觉得疲惫,段博宇也不好多说,正好他也接了一个电话,寒暄两句,匆匆离开。
顾泽正在思索段博宇为什么如此,这个港商很有实力,又有在内地发展的意思,按说段博宇应该抓住这次机会,大展拳脚,不应该如此怠慢。
但是段博宇一言不发的坐在车里,顾泽也只能默默跟着沉默。
车子在一家婚纱定制的前面,顾泽瞬间明白了,其实本来就不用多想,能让段博宇不管不顾的,也就是宋念念了。
宋念念半坐在沙发上,两个服务生拿着画册和小样一一给她讲解,她满脸的不在乎,一脸僵硬的表情坐在那里。两个女孩子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如何继续,来这里都是笑眯眯的恩爱小两口,还没见过这样的表情。段博宇看见这样微笑着过去,手搭在宋念念的肩膀上温柔的说:“怎么不高兴啊,是不是不喜欢,不然咱们换个样子,这里的老板是我的同学,你要是不喜欢他们自己设计的样子,让他拿国外的设计给你。”
宋念念还是不说话,把头别在一边,旁边两个小女孩看着段博宇两眼放光,这样年轻有为又如此一表人才,谁嫁给他都会满脸幸福,可面前的女孩子没有半点表情,她们不禁更加嫉妒。
不管段博宇如何笑脸相迎,宋念念都是一言不发,最后旁边的小姑娘都看不下去了,建议说:“不如把我们公司最好的样子让宋小姐试试,看看效果如何。”
段博宇看了看宋念念说:“也好。”
都说女人在穿婚纱的时候是最美的,段博宇都有些恍惚,这样的美丽,从此以后就属于他一个人了。他看着宋念念一套一套的试礼服,洁白的裙裾,点缀着蕾丝的花朵,一朵一朵的缀在上面,收身的设计更突出了宋念念的线条,露出好看的锁骨和修长的手臂。长长的拖尾拖在地上,宋念念每走一步,都散了一地的风华。
段博宇呆呆地看着,旁边的服务生微笑着提醒:“先生要不要试一试新郎的礼服?”
段博宇点头:“好。”
黑色的西服打着银灰色的领带,合身的剪裁妥帖的穿在身上,显得段博宇更加玉树临风神采奕奕,周围的人都看着段博宇和宋念念,金童玉女不过如此。天下竟然真的有如此般配的一对。
段博宇拉着宋念念的手,站在镜子前,看着他们的样子,他们终于在一起了,终于把心交给了对方,他为了结婚不惜一个一个向股东承诺不同的利益,换取他们在父亲面前的支持,他跪着求父母原谅,他还记得父亲拿着鞭子站在他面前,举着鞭子怒目而视,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只是指着门口叫他滚。他这么多年,努力了那么多,最终还是值得的。
可是,宋念念呢,她终于说了一句话:“试完了就走吧,宾客名单你看着办吧,以后什么事情都不用找我商量,反正我也无所谓。”
段博宇暗自咬牙,手紧紧地捏着她的肩膀,半晌终于露出一个微笑说:“好,都依你。”
段博宇和宋念念上车,叮嘱顾泽送念念回家,段博宇自己直接回公司。宋念念一直靠在后座上不说话,直到段博宇走后才问了一句:“安静还好吗?”
顾泽点点头说:“好,就是很挂念你。”
宋念念说:“我也是,我还想让她当伴娘呢,如果可以让她出来见一面。”
顾泽说:“安静也有这个意思,应该没问题。”
宋念念在纸上写一个地址,交给顾泽,然后又说:“这个记得给安静。”
顾泽点点头。
安静捏着那个地址找过来,是一家不错的咖啡厅,由于是下午,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慵懒的坐在那聊天。安静透过落地的大玻璃窗就看见宋念念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阳光透过来打在身上,说不出的温暖。
她走过去,宋念念看见安静,微微一笑说:“来啦?”
安静瞪了她一眼说:“你怎么关机,害得我都找不到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宋念念陪笑着说:“好妹妹,一会我请客给你赔罪好不好?”
宋念念坐在那里等了很久,也没有说话,她其实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安静看着她的样子静静地说:“许阳挺好的。”
宋念念哦了一声。
安静又说:“你不开机也是怕许阳找你吧,其实他也担心你,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宋念念有些惊讶的看着安静:“你这脑袋瓜什么时候开窍了?”
安静脸红了,瘪嘴说:“我一直都很聪明啊。”
宋念念狡黠的笑:“肯定是顾泽告诉你的,你的脑袋想不出来这样高深的内容。”
安静的脸更红了,笑着打宋念念,宋念念不依不饶继续笑,她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以后的日子,她也不会开心了吧。
☆、而今领略当时错
按照家里的规矩,男女在结婚之前的几天是不可以单独相见的。她一直住在家里,正好省去了应付段博宇的心思。
段博宇虽然人没有来,但是每天一个电话,她的反应总是冷冷的,可是段博宇一点也不介意,还让宋志国接电话,不停地嘘寒问暖。只有一次,电话打通了,是在半夜,宋念念没有说话,那边也没有一点声音,宋念念像是知道是谁打来的,可是他们都没有说话,沉默了两分钟电话就挂断了。
宋念念知道是谁。
她只觉得夜色很黑,关上灯,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她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变。
日子越来越近了,段博宇又来电话,宋念念本能的排斥,直接把电话给宋志国,宋志国放下电话,眼神里也消散了刚才的笑意,他看着宋念念说:“念念啊,你和博宇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
宋念念本来满腹心事,可脸上只能露出笑意说:“没有啊,我天天不是挺好的吗?”
“哎。”宋志国长叹一声:“你现在还小,说老实话,我真不想让你这么早结婚。”
宋念念看着父亲忧虑的眼神,不再装笑脸,绷着一张脸说:“你怎么这么烦啊,成天念叨我,要不你就跟段博宇说去,叫他别结婚了,都现在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啊。”
宋志国看着宋念念绷着脸说:“你看看你这孩子,没大没小,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怎么说话呢,你看看你这天天闷闷不乐的样子,我知道肯定是博宇家里的问题。你别担心,有我在呢。”
宋念念只觉得眼睛发涩,她侧着身子看着宋志国,因为糖尿病的缘故宋志国格外注意饮食,但是长期服药使得身体显得更瘦。人也变得憔悴苍老了许多,父亲真的老了,那个像山一样的人再也不能撑起这个家了,宋念念知道她现在没有任性的资本了。
她不再说话,转身咚咚咚的就跑上了喽,现在没有人可以帮她,除非段博宇放手,除非他放手。
可是他会吗?
宋念念躺在床上,桌子上摆着一些零碎的小玩意,还有她悉心收着的收藏品,她犹豫了半晌,拉开抽屉,一件一件的整理着小时候的战利品,这些遥远的像上辈子的事情,可是又觉得那么熟悉。
一个羽毛毽子,五彩的颜色,她老是去和大院前面的公园里踢毽子,每次妈妈不放心,都会叫段博宇陪着她,她在一边踢,段博宇就在旁边看书。
有时候段博宇考试考得不好,宋念念就会帮忙打掩护。段存业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发脾气,那时候的天很蓝很蓝,阳光很好,树叶很绿,她穿着花裙子,段博宇牵着她的手一起过马路回家。
没有利益,没有背叛,没有一切一切的烦恼和难过。
可是原来那个大院他们早已经离开了,那个门前的公园早已经拆了,那个牵着她的手回家的少年也早已经不在了。
所有的往事都像云烟一样,那么轻,那么美好,只是一阵风吹过,都散了。
她把收纳好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这里的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以后她就真的要嫁给段博宇了,她会和段博宇在一起一辈子。
她知道这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可是这样的生活从来就由不得她来选择。
酒店承办婚礼实在寻常不过的业务,不过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段把整个酒店包下来的也是非富即贵,记者早就在外头包围的水泄不通,还没见婚车来就已经围了不少人。
宋家离酒店不近,要穿过市区,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为了防止堵车,宋念念还是在另一个酒店的包间里准备化妆,礼服,等待段博宇来接她。
车队早就准备好了,段博宇身边的朋友,加上一群捧场的,看起来也是相当气派。打头的那辆迈巴赫就是余杭的,后头跟着的也全都是名车,刚刚开在酒店下头记者就围了上来,保安不敢出一点差错。在两边设了围栏,又站成一排把段博宇一行人护在中间。庆贺声,掌声,音乐声响成一片。
宋念念早已经换好了婚纱,顶着精致的妆容坐在梳妆台前头其他人都被只走了,只剩了安静帮她整理着裙子的后摆。
宋念念微笑着看着安静说:“你看,我可是实现了诺言,要你当我的伴娘,说到做到了。”
安静温柔的靠在宋念念身上,她想笑着祝福宋念念,可是她笑不出来,她不知道是该安慰宋念念还是安慰自己。
宋念念说:“傻瓜,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不要为了迎合别人而委屈自己,你就是你。”
安静点头,宋念念说:“今天是我结婚的大喜日子呢,你怎么不恭喜我?”
安静咬了咬下唇说:“恭喜你,新婚快乐。”
宋念念突然就笑起来,不带一丝yīn霾,那样甜美:“傻瓜,你这个样子干什么?我是爱段博宇的啊,这样的结局多完美?”
安静点点头,宋念念眨着眼睛说:“一会段博宇就该来了,我折腾了一个上午,快累死了,去帮我倒一杯热水。”
安静点头说:“好。”
远处一群人众星捧月般的拥着一个男子走过来,深灰色的西装礼服衬托出整个人的气质,长身而立,风度翩翩,正是今天的新郎,让人不禁暗自揣测,什么样的女孩子可以般配这样的男子。
段博宇轻叩酒店的房门,唤着:“念念?念念?快开门了。”
北京结婚有这样的习俗,新郎在迎亲的时候,第一关便是“入门”。若要顺利接的美人归,必须经过一连串智力及体能测试,必要时还加上歌和情话,但最重要的还是丰厚的“开门利市”,众姊妹满意后才开门。
所以段博宇并不着急,只是耐心的一遍一遍叫着。
众人心里暗自纳闷,不开门是对的,可是按照规矩应该里面有人回答,然后出各种难题刁难新郎,而不是这样默不作声。
正在个时候,安静从后面穿过一行人走过来。安静看见众人已经来了,不禁暗自责怪自己,没注意时间。段博宇看见安静还穿着伴娘服便问:“你怎么在外面?念念呢?”
安静也皱着眉头说:“她刚画完妆说有点渴,就让我给她倒杯水,我就出去了一小会。”
段博宇只感觉心脏突突的跳得厉害,他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前又开始敲门:“念念,念念。每次呼唤一声心就会更痛一次。顾泽觉得不对工作人员把房间门打开。
化妆台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化妆品,还没有装好,旁边的桌子上排满了香槟色的玫瑰花,娇艳欲滴,整个房间充满了花香。窗子开着,风吹起粉色的窗帘,透进来阵阵凉风。
只是,人不在。
段博宇抓着安静的胳膊说:“念念呢,宋念念去哪里了?”
他只感觉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安静也是心乱如麻,顾泽拉开他的手,把安静护在身后说:“段总,您冷静一点,可能是刚刚出去了。”
段博宇颓然的坐在椅子上,顾泽安排人去各个楼层找,另外一个区调看监控。剩下的人继续组织婚礼。
顾泽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如此理智,他看着段博宇问:“现在外面很多记者,要不要安排一下。”
段博宇摆摆手,他喃喃的说:“我就知道,我早该知道。”
安静开始后怕起来,她带着哭腔说:“念念刚才还冲我笑,她还要我恭喜她,她不会,她不会…”
她的话还没有完,段博宇忽然猛地站起来,大力的推开门跑了出去,顾泽和安静一看赶忙追上去,段博宇站在电梯前不停地按着按钮,电梯停在二楼,他有些等不及,沿着楼梯就跑了上去还好这个酒店不是很高。
当段博宇终于跑上楼顶的时候终于停下了,他气喘吁吁的扶着旁边的护栏大吼:“念念。”
宋念念穿着礼服就那样站在十二层的天台上,寒风吹得她的肩膀和脸颊通红,头发变得更加凌乱,披散在肩上,长长的裙摆拖了一地。她就那样站在边缘上,身影的白色和天边的云快要融在一起。
她微微一笑说:“婚礼真的很隆重呢,那么多车,那么多人。”
段博宇的双眼通红,他冲着宋念念歇斯底里的吼着:“宋念念你给我过来!”
安静随后冲过来,她大吼:“念念。”眼泪就掉了下来。
宋念念像根本没有听见似的,她没有看安静只是对着段博宇笑,这是这么久以来,段博宇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容。
她伸出手指着段博宇说:“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过去。”
段博宇看着她,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气说:“你先过来,有什么话咱们过来好好说。”
她摇摇头,然后往后退了半步,本来她已经站在了外面的围栏上。围栏很宽,可是她又往后退了半步,足跟已经悬空,风吹得那样大,她更显得单薄,她就那样站在边缘上,白色的婚纱迎风吹起,摇摇欲坠,像极了一只翩然欲飞的蝶。
段博宇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起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大声说:“你别后退,你过来,我什么都答应,我都答应,只要你过来。”
他的手在颤抖,他竟然如此害怕,害怕她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宋念念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的声音格外平静:“第一,不要动许阳,永远都不可以。”
段博宇像是早就料到了,并没有说话。
宋念念继续说:“第二,我知道你在收购宋家的股份,我也知道这样是你一直在帮宋家,我爸爸早就老了,公司你愿意要就拿去,只是钱够我爸妈养老就可以,其他的都归你。”
“第三。”宋念念看着段博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得远,反而显得段博宇更高,可是他那样瘦,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看看他的样子,合身的西服穿在身上,那样妥帖,原本今天的他应该神采奕奕的,可是此刻的他竟然显得如此狼狈。
宋念念开口:“第三,从今以后,我和你,再无关系。”
☆、忽疑君到、痴数春星
段博宇猛然抬起头来,他看着宋念念的眼睛,可是离得太远了,什么也看不清楚。风很大,她根本站不稳,没说出一句话都会冒出许多白色的气体,寒风那样冷,像是直接吹进人的心里头。
他忽然就笑了,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总要有一个结果。
他了解宋念念,可是宋念念何尝不了解他呢,她捏着他的七寸,令他动弹不得,只能束手就擒。
他想过许许多多的可能,这是唯独没有想过,他们也会这样,他点点头说:“好,我都答应。”
宋念念看着他,段博宇也看着她,宋念念终于迈出步子,一步一步的走下去。零下几度的天气,她只穿着婚纱,身体早已经被风吹的僵硬,可是脸上却是浮现着笑容,她还是赢了,这场赌局,谁压得够大,谁越舍不得失去,谁就输了。
那样美丽的装扮一生一世只该有一次,她穿着那么美丽,从今以后却和他再无关系,段博宇一动不动,也不曾转身,只是在宋念念与他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终于忍不住艰难的开口:“你,曾经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爱过我?”
宋念念也没有回头,她的步伐甚至没有停下,在准备下楼梯的时候说:“没有,一次也没有。”
安静早已经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还是宋念念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离开。
什么是绝望?就是在悬崖上抓住一根绳子,在你快要爬上去的时候,绳子断了,脚下就是无尽的深渊。
段博宇趴在吧台上不省人事,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旁边的人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说:“算了吧。”
他想努力看清楚眼前的人,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只是大着舌头说:“算了?我也只能算了?不算了又能怎么样?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嫁给我,我可真是失败。”
余杭看着段博宇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段博宇从来做事情最稳重,他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段博宇眯着眼睛看着他半天,好像才认出他来。他嘻嘻地笑着说:“余杭,来,喝酒,我们不醉不归。”
余杭没有再劝他,只是拿起酒杯,一口饮尽。
段博宇哈哈的笑着说:“你说,这爱情,算他妈什么东西,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是这样?我去***爱情,我再也不信了。”
段博宇笑着笑着就开始哭:“你说,为什么我忘不了她?为什么我还这么爱她?我到底怎么样才能不爱她?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像是彻底疯了一样控制不住,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来,余杭也不禁动容,猛地拍了段博宇一下吼道:“瞧瞧你那点出息,你不是喜欢她吗?那就别让她走,要么就让她离开,然后干干脆脆的忘记她,现在躲在这像个大老爷们吗?”
段博宇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余杭无奈,只得先拉着他坐上车,然后送他回家。
宋念念早就把行李收拾妥当了,许阳也把录取通知书寄了过来,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着过几天的开学,一切都结束了,如她所愿,以后天很广阔,她也会有自己的生活。
安静这些日子一直陪着她,有时候她也会和安静一起看安然做各种模型。顾泽也会在处理完公司的事情之后陪着安静一起逛街。
她想,所有人都如此幸福。
安静和顾泽也算是有一个美满的结果,安静爱顾泽,之前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对方,现在老天又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如此幸运,可是重新开始。
走过了那段校园洋槐树下的青葱岁月,现在一起面对更广阔的以后,彼此都已经成熟了,谁还能不计较得失,不考虑后果,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当我们都懂得了爱情的意义之后,就都失去了爱人的勇气。可是安静愿意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圆了那个少年时期的梦。
也许是身边的人刻意回避,宋念念没有听到过段博宇的一点消息,她尽量避免看电视,不上网,过着简单的生活,只是一心等着开学的时间到来。
段博宇也没有找她,他们之间再也不会纠缠了。
宋志国倒是不生气,对于宋念念的任何决定,他都不发表任何意见,相反的,他更担心宋念念。
日子过得这样快,春节过后,没几天就是开学的日子。
许阳提前一天来到北京,准备和宋念念一起从北京出发,直接飞往伦敦。之前宋念念有在国外生活的经验,准备起来倒也不觉得手忙脚乱,但是宋妈妈像是格外不放心似的,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叮嘱。
宋志国心里也觉得不舍,但是事情到现在的地步,宋念念离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宋志国安慰着宋妈妈,一边帮着宋念念搬行李。安静和顾泽也早早的就来了,前段时间宋念念都刻意回避着顾泽,不过这是最后一天,她倒是没有说什么,送行的队伍声势浩大,两辆车子加上行李勉强能坐下,为了怕路上堵车,机场又离得远,他们提前一个小时就出发了。
段博宇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手边点着一支烟,他没有吸,这段日子他已经吸了太多的烟,现在反而有一种麻木。
天气很好,他能看见蓝色的天空上耀眼的阳光和大朵大朵的白云。不知道坐了多久,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上午十点了,起身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走什么。
最后,他穿过书房,看着旁边的那扇门,最终打开了。
门里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有他研究生时候用的书柜,各种实验报告,课题材料,甚至毕业论文的草稿,还有一台当是没有卖掉的二手电脑。
时间过去的太久了,上面好像都结了一层厚厚的灰。
这里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按照那个公寓布置得,他和宋念念这辈子都忘不了的那个下午。他把公寓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这里,按照那个布局一点一点放在原处。哪怕是一张旧报纸,他都舍不得扔掉。
沙发上还有她的那件鹅黄色的衬衫,隔了好几年的款式了,他还记得她当是的样子,是么明艳动人。
他甚至能听见哗哗地流水声,他在洗碗,给她煮了一锅面。
她不爱吃,却偏偏放了很多醋。
那么酸的味道,他至今想起来,都想流眼泪。
段博宇想把一切都留住,可是时光过去了,一切都变了。这些东西从回忆中跳出来,凝视着他,想要把他也抓进回忆里,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缩进回忆,不再出来。
门铃响了,是快递,不知道是谁送来一个大箱子,很重。
他拿着剪刀划开外面的胶带。
他像是傻了,里面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陌生。
小小的**毛毽子,五颜六色的贴纸,他一件一件的拿出来看,一个早已经没了水的圆珠笔,笔头像是用力的在地上划过,珠子都已经掉了。
最后有一卷白色的宣纸,静静的放在一侧,也许是时间过得太久了,有些微微的发黄,但是看得出来是小心的保存,没有一点褶皱。
段博宇的心脏咚咚咚的跳着,他能清晰的听见声音,像是一面鼓,不停地被人捶打着。
他慢慢地展开那张宣纸
“北方有家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那是他的字,一笔一划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茫然的想着什么,可不论他想什么,脑袋里出现的都是宋念念的影子,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下午,他握着宋念念的手,一笔一笔的写下。
他省去了最后几句,只是觉得结局不尽如人意。
可到最后,一切都是枉然。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他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间,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马上就要破土而出,他再也顾不得许多,抓起外套就冲下楼,发动车子就冲了出去。
太阳渐渐升高,他不知道宋念念是几点的航班,或许现在她已经上了飞机,飞向了遥远的大洋彼岸,或许现在她在飞机上和许阳说笑,俯视着北京城的景色,或许她还没有过安检,或许航班延误,她还在这个城市。
段博宇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只是想不停的想,他要去机场,他要去找宋念念,他不要他走,再也不要她走。
太阳变得毒辣,路上的车子渐渐增多,从市中心到机场的路也变得格外漫长。红灯,绿灯,又变成红灯,车子排着长长的队伍,像是蜗牛一样慢慢爬行,段博宇焦躁不安,广播上传来主持人的声音:“二环路上发生一起车祸,目前122已经赶到,请司机绕行…”
段博宇懊恼的掉头转向辅路,车子直奔东北方向开去。眼前的车市马龙像是一条条绵延不绝的线条,走走停停,段博宇恨不得跳下车直接跑出去。
他只觉得眼花缭乱,大脑的思想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他想着下一步宋念念也许就上了飞机,再也不会回来。
他盯着面前的红绿灯,脚下不自觉的加大油门,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车子猛地向前撞去,头撞到方向盘上气囊弹出来。
他好像听见救护车的声音,只是很飘渺,像是外太空传过来的一样。
耳朵嗡嗡地什么也听不清楚。
或许是有人很用力的叫着他的名字,可是他看不见眼前的人是谁,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飘然的向前跑去。
他不甘心紧紧地追过去。
前面的人穿着白色的裙子,漫山遍野都是五颜六色的鲜花,美得不像样,高大的洋槐树下系着秋千,她就那样坐在上面一荡一荡地,裙裾飘扬。他往前走,想过去拉住她,可是刚一碰到,就什么都不见了。
他不甘心,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漫山遍野都消了颜色,只剩下黑暗。
他一遍一遍的叫着:“念念,念念,念念…”
机场大厅播报着航班的起飞时间,安静和宋念念拉着手聊天,直到时间到了,许阳拿着行李准备托运,两个人肩并肩的走着,顾泽忽然接了一个电话,面色凝重的拉着宋念念说:“宋小姐,能不能先别走,我帮您定下一个航班。”
宋念念不解地说:“为什么?”
“段总在来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已经进了手术室,刚才打电话来情况很不好。”宋念念皱着眉头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取消航班。”
顾泽拉住她说:“宋念念,现在段总出车祸,你去看他一下都不行吗?没人阻拦你,我会帮您定下一个航班。”
宋念念甩开顾泽的手,脸上满是讽刺的笑:“我就知道,这又是他在耍花招是吗?他就是不想让我走,你们以为一起骗我我就不知道吗?”
顾泽待人接物一向风度良好,只是现在看到宋念念的反应也不禁生气,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宋念念,没人骗你,段总为了劝你回去,开着车在路上闯了红灯,现在人事不省的躺在手术台上,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出车祸,他还不是不想让你走,现在他就要死了,你要是不觉得良心不安你就离开,正好现在离开就永远都不回来。”
宋念念眼神忽然有种受伤的感觉,但是她仍然一脸倔强,她转身去拉行李,安静在后面叫她:“念念,要不咱们先去医院吧。”
宋念念忽然转过头来说:“你们都被他骗了,他根本没有出车祸,我不会回去的,我一定要离开,他就是想骗我留下,我知道的。”她一边托行李一边拉许阳:“许阳,我们走,现在就走。”
许阳看着宋念念,温柔的接过行李说:“念念…”
“怎么了?你也不愿意走吗?好,你们要愿意留下就都留下,我自己一个人走。”她推开许阳,伸手拉行李,或许是行李太多,被她一拉就倒在地上,她怎么拽也拽不起来,许阳过去轻轻地搂着她说:“念念,你冷静点。”
宋念念终于泣不成声:“他是骗我的,他把你们都骗了,他不会出车祸的,他不会死的。”
诺大的机场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有伤感离别的,有笑容满面的,有准备离开的学生,还有等待归来的恋人,机场的广播一遍一遍的催促。
宋念念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喃喃的说:“安静,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小女孩在开满鲜花的山坡上荡秋千,有人叫我,我回头找,却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那个小女孩是你自己吗”
“不是,是别人,不过却很美,连我自己都不愿意醒过来。”
很久很久以前,段博宇趴在写字台上,练着一篇一篇难懂的古文,写不好就要被段存业打手心,夏天的夜晚又闷又热,身上早就出了一层汗,想着外面的凉风习习,他的心早就飞了。
忽然听见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段存业经常这样偷偷看段博宇是不是用功,段博宇赶紧挺直身体,一丝不苟的继续写字。
眼睛被一双温热的销售蒙住,他心里一乐,知道又是宋念念这个小鬼头。
宋念念拿着一根狗尾巴草,趴在桌子上眼巴巴的看着段博宇说:“段哥哥,你什么时候能陪我玩啊?”
“不行啊,我要写字呢。”
宋念念不高兴的撅着嘴巴说:“不要写了,我们出去玩蟋蟀,可好玩了。”
段博宇不堪忍受她的狂轰滥炸,只能当做充耳不闻,一遍一遍的练习。
忽然之间宋念念高兴的大叫:“看,星星。”
段博宇抬头看,天色还没有全黑,但是已经可以看到远处三三两两的星星挂在天边,恍惚中一闪一闪,宋念念咧开嘴巴笑着说:“真好看。”
段博宇说:“对啊,你把星星数过一遍之后,我们就出去玩蟋蟀好不好?”
宋念念高兴的笑说:“好。”
她支着下巴,身上的碎花裙子还沾着泥巴。脸上却全是笑意,手指着远方的天空:“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过了不知道多久,段博宇再也听不见声音,宋念念歪着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脸上那样的天真可爱,头上出了细密的汗珠,脏兮兮的小手,把桌子上的白纸蹭了一个黑印子。
段博宇笑着给她扇扇子。
书上的课文还剩下一
章,是纳兰的诗词。
“近来无限伤心事,谁与话长更?从教分付,绿窗红泪,早雁初莺。当时领略,而今断送,总负多情。忽疑君到,漆灯风飐,痴数春星。” 访问:m.hebao.net
☆、(番外)想变成苹果的橘子
安静羡慕宋念念,上帝好像格外偏心,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给了她,可是就算是这样,她要的是什么,有时候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羡慕宋念念的直率,宋念念的敢爱敢恨,宋念念的美丽。
可是安静不知道,宋念念也是如此羡慕她,她如此羡慕安静,安静很普通,却有让人嫉妒的单纯和率真,如此真实的活着,才是最出众的气质。她比较安静,永远少了这样一份勇气。
她们都是想变成苹果的橘子,却不知道谁也不能变成谁,苹果虽好,橘子却更有味道,世间本来就没有完美的事,只是我们把自己的期望强加于我们喜欢的人身上,再加上幻想,以为那就是完美。
其实,真实的做好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说明,这就是本书的结局,如果期待最后宋念念到底有没有回去就请期待下本《如花美眷》讲的是余杭的故事哦。里面会对宋念念和段博宇做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