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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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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的爱情: 完结

    深夜里的KISS
    不得不说,被“维今”大力吹捧的柏少御的确是很有才华的,虽然此人一向因为写“种马文”而让一干女性FANS黯然心伤不已,但是所谓的“本土奇幻第一人”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
    而且,据传言,此人还是网络作者的“收益第一高”。
    “你之前是不是‘网络写手收益第一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来天寰以后,绝对是敲键盘写字儿中收入最高的一位。”齐天远一边打趣着,一边给面前的人递过去一支烟。
    柏少御接过来烟,用食指和中指转着圈把玩着,眼尾微微地挑高着,“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躲着我呢。”
    没错,坐在一起以一种和平到“兄弟情谊深”的态度聊天的俩人,正是齐天远和柏少御。
    在柏少御刚刚来到天寰的时候,齐天远对他着实是狠狠地带了两天的有色眼镜——看人不是溜着眼神儿看,就是溜着脚尖儿看。
    后来的事实表明,柏少御此人非但不是一位随便调戏人的主儿,甚至待人接物很是斯文优雅。
    当然,苏南对这种斯文优雅评价是——“斯文败类”。
    好吧,让我们一起祈祷一下木白大人的一堆粉丝们不知道苏南哥哥和他的这句评价。
    齐天远本来就不是一个小心眼儿的人,几天的接触之下后,很快地把柏少御从“洪水猛兽”的级别提高到了“可以结交”的级别。
    柏少御也好像是忘记了自己曾经挑着人家下巴做出“暖床压惊”的无理要求,整天乖乖到按时打卡上班,待人礼貌得体。
    不管怎么说,公司内部保持和谐的氛围是极其重要的口牙!
    齐天远伸了个懒腰,“小白白,你觉得《博拉》这款游戏怎么样?”
    “就任务系统而言,太过繁琐;就整个世界观的设定而言,主线剧情任务的冲突不够明显;就职业设定而已,各大种族之间的天赋特技有重合和浪费的现象。不过……”直接无视了那句“小白白”的称呼的柏少御,斜靠在休息区的沙发上,食指和中指顺过烟身,然后以一种闲适的态度点着香烟,“我整改以后,可玩性就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了。”
    齐天远被噎了一下,“……妈的,原来整个天寰里,最具备谦虚、谨慎和温良的品行的,是我!!!”
    ……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句话的人,谦虚个毛!
    11月初,由“天寰科技”和“维今”联手推出的网络游戏《博拉传说》挟着铺天盖地的广告声势,再次卷土重来。
    同日,以《博拉传说》为背景而作的奇幻《博拉之门》在维今开始连载,作者是被维今一贯力捧的网络写手,木白。
    11月15日,大型选秀活动,《SKY-JOY——你就是博拉之星!》正式在A市、S市、C市三大城市启动,吸引了一大批COSPLAY热爱者和游戏发烧友的关注和参与,同时因为大赛的低门槛限制,成功地在年轻一代中引发了极大反响。
    一时间,被奥科大力批判过、几乎要扑街的《博拉》,以一种不容阻抗的姿态,红遍了全国。
    “广告!炒作!这就是我们的力量!GOOD JOB,BOYS&GIRLS……”斜靠在广告部门口扫视着一屋子员工的齐天远,志得意满、且得意非凡,“大家等着,我这就去跟沈BOSS申请涨两毛钱的工资去~”
    由于郝蕾的身体原因,广告部的事务暂时由齐天远统管,刚刚开始准备做妈妈的“女王殿”全力运营着SKY-JOY活动,誓把这场“青春的祭奠”推到最□的炫目。
    当天晚上,带着一套正品的木鱼石茶具,沈毅梵在时隔7年后,再一次踏入了莫家的大门。
    抱着茶具乐得合不拢嘴的莫爸爸顾不上跟人寒暄,乖乖地躲在一边仔细把玩,欣赏得不亦乐乎,“正好泡老胡送来的普洱……”
    莫妈妈递过去还站在门口的沈毅梵一双新的拖鞋,“老莫,你怎么就这么厚脸皮地抱着人家小沈送来的东西?……多少客套一下再要啊。”
    “客套什么啊,孩子的心意嘛~”莫爸爸眼明手快、技术熟练地拆开了外包装,托着小巧的杯子爱不释手,“……我正说要托人买一套骨瓷茶具呢,真好真好……”
    “……赶明儿,我就把你那一大堆瓶瓶罐罐的全给你扔出去……儿子,下楼,有客人!”莫妈妈转身去倒开水。
    “阿姨……您不用忙活,我自己来……”沈毅梵接过来杯子,笑得温顺——对,是温顺!——无比。
    然后转过头来对莫家爸爸说,“下回,我给您带正宗的祁门红茶过来,您啊,到时候再一起乐和。”
    ——这就是,投其所好啊投其所好。
    莫离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父亲毫无形象地拍着大腿连叫了三声“好”。
    不自觉地在唇边露出一抹淡笑,拾阶而下。
    饭桌上,刚刚从收到了极品茶具中回过神来的莫爸爸,回复了平日的“部长MODEL”,“小沈,前几天我还和李部长说起你们那个公司。这次的审批额度的确不小啊……但是申报书做的不错。那两张卡,送得很到位,很满意……”
    莫妈妈一巴掌拍在了饭桌上,“老莫,吃饭!还让不让孩子好好吃饭了,整天上班也是公务下班也是公务的……”
    看吧看吧,莫家的实权人物绝对是莫妈妈。
    吃过饭后,莫家老爷子拉着沈毅梵到了书房,认真地嘱咐,“你们这个项目是上挂到国安部和科技院的,但是科技院是低我们部半个级别的隶属单位,再加上我们部上个月刚刚在财政部争取到了一笔划拨资金,所以最后通过审批的可能性很大。我这边儿是绝对没什么问题,自己儿子的事儿咱们绝对不打马虎眼……就是要过国安部的审批比较麻烦一点儿,他们看重的是——‘能不能做成’这个项目。而且你们公司这次的财务危机把人家给晾凉了一下,他们怕的倒不是你们公司倒闭,而是项目做了一半半途而废。”
    沈毅梵颇受领教地点了点头,“谢谢叔叔的指导……这次危机的主要责任在我,一下子上的项目太多,资金流没有跟到位。”
    “现在就不要管什么责任了……听小离说,你们公司现在正在和奥科、南游拉锯竞争?”
    “嗯,是有这么回事儿。”
    “公司运营方面的事儿,我也不是很懂……”莫爸爸想了想,“争取在审批之前,拿到竞争的优势地位吧,这样子会好说话一点儿。”
    “请您放心,绝对没问题。”
    莫爸爸感慨般地拍了拍沈毅梵的肩膀,“年轻人,有干劲,很好啊……放手去做吧。”
    从书房里出来,莫妈妈正陪着儿子看电影。一见沈毅梵出来了,就笑眯眯地说,“小沈啊,我觉得你上次来我们家还是跟昨天发生的事儿一样呢……”边说边伸手去拉莫离的手,“儿子从AIE辞职的时候,我和他爸爸都吓了一跳,后来说是跟着你做,就放心很多了。老莫说的对,年轻人嘛,多闯闯总是好事儿,我们做父母的肯定会支持到底的。”
    沈毅梵笑着说,“阿姨,小离有你们这样的父母,真的是福分。”
    “对了,”莫妈妈放开了莫离的手,“小沈你们公司里,我可是听说了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经理,电视上还出现过呢……就是那个,什么来着?”
    “您说的是郝蕾吧?”沈毅梵走到旁侧的沙发上坐下,始终带着淡淡微笑。
    “那姑娘,有没有对象啊?”莫妈妈热情地问,“我看着她就顺眼。”
    莫离重重地咳了一声,“妈,你够了啊……”
    “不准说让我去婚介所发挥余热!”莫妈妈抢先截断了自己儿子的话。
    莫离愣了一下,“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是什么?”
    “……下句没话了。”
    沈毅梵笑着打圆场,“蕾蕾啊,都马上快要做妈妈了。”
    “哦……”莫妈妈脸上难掩的是一片失望之情,“儿子,你啥时候能……”
    莫离猛地站了起来,“我送师兄回家。”
    “诶?……”莫妈妈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才几点啊,再玩儿会儿再走吧。”
    “他公司里还有事儿,要回去加班。”莫离走到门口处开始穿外套。
    11月的晚上,夜风已经转冷了很多。一同走出家门的两个人并肩慢慢走着。
    “车在哪儿?”莫离轻声问。
    “送去洗了。”
    “嗯,你等我开车送你。”说完,莫离朝自家的车库走去。
    沈毅梵也不跟上去,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打着车灯的车子慢慢驶过来。
    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沈毅梵自然地勾住人的脖子吻了上去——双唇轻碰,与其说是亲热,还不如说是一种形式。
    一触即分后,莫离安慰般地伸手摸了摸沈毅梵的侧脸,“……你不要多想,我妈妈……习惯了那样说话……”
    ——我知道,自己之前的逃离会让你很容易不安心;只是,这次,不会了。
    沈毅梵唇角微微地勾了起来,慢慢地靠近,直到额头和额头触在一起,然后说,“小离,不要担心,这些,交给我好不好……”
    莫离笑了,“交给你什么?”
    “……我交给你,上门给你家做媳妇儿去,要不要,要不要?”
    还没等莫离回答,又飞快地接口上去,“……不要就亲上去了啊!”
    ……死缠硬打,软磨硬泡,无所不用其极……
    于是,忍无可忍的莫离主动吻上了某位一直心存不良的沈氏总裁的双唇。
    熟悉的气息,包容与被包容,追逐与被追逐……
    交融在一起。
    吻了又吻之后,才不舍地分开——某人还留恋地在唇瓣上蹭了又蹭,蹭了又蹭……直到被人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
    扶稳方向盘,莫离努力做到亲热之后表面上的若无其事,“我……送你回家?”
    “回公司吧,”沈毅梵笑眯眯地接口,“要听媳妇儿的话……”
    “我听你的话?”
    “啊?……成,听我的,回公司。”
    ——“媳妇儿”不“媳妇儿”的,只是一句戏称而已,自己爱上的从来就是这个男人,口头上让让又如何呢?
    ——至于上下问题,反攻倒算是要不得的啊要不得的……
    车子慢慢驶近了天寰,莫离一边找着门口的车位停车,一边微微地皱了眉头,“南游要收购天寰?……温舒文?”
    “嗯。”沈毅梵伸手解开了安全带。
    然后,莫离很淡定、很自然、很直接地问了一句,“……是谁?”
    ——温舒文……是谁?
    沈毅梵忍不住一阵地黯然——要是自己当时没有处心积虑、煞费苦心地一步步接近小孩儿,是不是若干年后的某日有人提起“沈毅梵”的时候,亲爱的小离也会来上这么一句——
    “……是谁?”
    ——这就叫:无所谓的“伤春悲秋”。人都是你的了,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可见是最近太过于顺利以至于沈BOSS开始居安思危了……
    “我们那届的学生会会长?……哦,对,是有这么一个人。”莫离停下了车,转过头对着沈毅梵微笑,“也不能说就会是他的决定,毕竟南游的最高决策权还是在严世凯手里……到了,下车?”
    沈毅梵慢慢伸出手,拉住莫离仍然搁置在方向盘上的右手,慢慢地拉到手心中,扣紧,“陪我多待会儿。”
    最近太忙太累,连和爱人在一起共进午餐的时候都少得可怜——虽然知道对方和自己在同一栋大楼的不同楼层为了一个共同的梦想怀着同样的信心一起做出各自的努力,但是……
    ……还是好想你,想多一点儿时间和你在一起。
    莫离唇边的笑容渐渐大了,他反手扣住沈毅梵的手指,指节和指节的皮肤摩擦深入骨髓,然后探过身来,接吻。
    ——这该死的主动。
    爱情的热度和思念的力量,需要身体来慰藉这种近在咫尺的相思。
    沈毅梵压住人的肩膀,俯身回吻过去。舌尖从唇线的弧度到齿列的坚硬到同样柔软的舌尖……舌根压住舌面轻舔慢吮,越来越深的吻伴随着的是心悸的跳动。
    好不容易半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莫离向右微微侧开脸,弧形优美的脖颈被衣领遮掩住的入目所及,让本就呼吸不稳的男人更加难耐。
    稍稍带着颤抖的唇,印上脖侧,然后因为顾及到印痕的留下,只在光滑柔软的皮肤上轻磨轻蹭,舌尖将露未露地留下少许的湿意反而带来了一种更加暧昧到水迹的触感。
    莫离放在沈毅梵肩上的手指慢慢收紧了一点点,因为别开头的姿势而微显得发闷的声音低低地传来,“……会痒……”
    沈毅梵心中因了这两个字狠狠一动——当然会痒,不过这次,痒在的是某人心上。
    正在气氛婉转着渐渐朝热度攀升时,突如其来的是……
    手机铃声。
    “不管它。”沈毅梵简短地说了一句,随后急急地向着人的唇间再次吻去。
    却被一个闪身,落了空。
    莫离用力推开某人,然后用不容置疑和反驳的语气说,“接电话,这个时候……说不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毅梵微不可闻地低叹了一声,摸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你好,沈毅梵。”
    “毅梵,我是舒文,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个毛!老子一点儿都不想见你!——沈毅梵的眉间越皱越紧,平生第一次在接电话时出现了不耐的态度。
    ——温舒文,我现在是真的开始讨厌你了。
    玻璃窗的比喻
    莫离推开车门,打算在沈毅梵接电话时,自己先下车去。
    身子刚刚一动,就被人扣住了手腕。转身过去,看着难得地露出孩子气的沈毅梵,不禁微微一笑,低下身去,安抚性的吻落在了眉间,错落开的发丝落在了耳边的手机上。
    然后,手被松开了。
    被一个简单的吻治愈了的沈BOSS语气终于转为了愉悦地继续着手里的电话,“……你刚刚说什么?……”
    对方沉默了一下,又复述了一遍,声音里听不出来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是一派君子的谦谦风范,“……毅梵,我说,明天下午有没有时间?我上午十一点的飞机到A市,晚上想和你一起吃个饭……好的,下午再联系。”
    挂上电话,沈毅梵唇边勾出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没有提到南游,也没有提到自己目前的职位,是单纯的叙旧还是另有目的?
    据说,南游和奥科联手推出的那款篮球游戏,因为请来做代言的NBA球星所在的球队在本赛季成绩的低迷和表现的强差人意,对游戏的推广带来了很不利的影响;再加上体育题材类的网游一向“扑街”的命运,别的不多说,至少盈利率50%的那条平均线,堪堪守住已是很危险。
    不过,引起沈毅梵深思的却是,这款网游是从南游旗下转到奥科手中的,虽然运营权转让费降低到了业内的一般标准的一半左右,但是……这款游戏不能达到预期的盈利目的也是已然存在的事实。
    锁好了车子,沈毅梵跟一楼值班的客服MM随意打了个招呼后,手指勾住钥匙转啊转地上到了八楼的财务经理室。
    门没有锁,室内的光线在拐角的yīn影处留下了一片淡然的温暖感。
    走进门去,莫离正在收拾一些文件,看起来是要带回家处理。
    手指轻轻地在门上叩了两下,沈毅梵站在门口向里面看,“请不请我进来?”
    莫离转过头,笑了笑,“公司都是你的,还用得着我请吗?”
    沈毅梵环视了一下室内,然后慢慢说,“……这大概是我第6次还是第7次到这间办公室来。”
    莫离怔了一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沈毅梵一步一步走进来,手指按在了黄木桌面上,小心地询问,“需要换一间办公室吗?”
    ——这间办公室,这张桌子,桌子后的转椅,窗台上的一盆小小仙人掌,墙角的带着卡通图案的拖把……以前的主人,全是艾晓菲。
    莫离也看了一圈室内的摆设,然后微笑着回答,“不用,挺好的。有需要的东西我再添置,有不需要的我再找人搬出去。”
    办公室只是一个外部环境而已,即便改变了所有的摆设和更换了办公室的房间,抹杀不掉的是那个女孩子曾经的兢兢业业和为天寰做出来的努力——尽管,她有着各种小缺点和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毕竟,女孩子是因为缺点而更加美丽的。
    所以,能接替她把天寰的财务管理得更好,是相比于办公室问题更重要的所在吧。
    沈毅梵也笑了,“我可以随时作为苦劳力等待着您的召唤,我的黑暗公爵。”
    “召唤术和血族?”莫离停下了手里正在收拾的资料,饶有兴致地看着沈毅梵。
    “宾果!”沈毅梵打了一个响指,“召唤出来作为负重单位的影鬼和血族领主级别的大公爵,怎么样?……蕾蕾说,博拉之星中,血族的黑暗公爵和人族的神圣骑士长已经选定了合适人选,剩余的六大种族COS代言人也将在一周内陆续选出。好消息,是不是?”
    莫离点了点头,“辛苦她了,记得嘱咐她注意身体。”
    沈毅梵自然而然地上前,圈住了人的腰,“走,去我办公室里看看蕾蕾发来的现场视频和照片。”
    “嗯。”
    这算不算得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BOSS,您不是言之凿凿地说要来公司加班的吗?
    第二天下午,温舒文准时打来了电话,仍然是一副谦和的态度,邀请沈毅梵去一家广州菜馆吃饭。
    略一思索,沈毅梵提议去川菜馆——和天寰公司隔了两条街区的一家很负盛名的成都菜馆。
    临到下班时,沈毅梵被江沐拉住,对申报书的细节又做了一次敲定。再加上帝都令人闻之色变的堵车大军,所带来的后果是,沈毅梵到达指定的饭店时,已经迟到了15分钟左右。
    在报上了房间号和温舒文的姓氏后,身穿高领、高开叉、艳红色旗袍的服务员殷勤地把沈毅梵引到了二楼的雅间。
    听到推门的声响后,正在闲看菜单的男人抬起头,露出一个程式化十足的微笑,“毅梵,期待已久的重逢啊。”
    沈毅梵回了一个真诚得好像不掺杂任何水份的微笑,“舒文,的确是很久不见了。按照以前的规矩,我还得喊你一声‘老大’呢。”
    “哈哈哈……”温舒文大笑了起来,“毅梵你真会开玩笑。如今你可是一家大型公司的总裁,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特助,这声‘老大’真的是万万再也叫不得了。”
    “会长真会开玩笑,”沈毅梵的笑容丝毫不比往日的学生会会长的小,“把咱们那些老会员拉过来拼个几大桌,看看哪个不喊你一声‘温老大’?……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始终是P大学生会的前前前…任会长,我始终是P大学生会的前前前…任副会长。”
    宾主客套,言谈甚欢。
    两个从事同一行业的校友凑在一起吃饭,席间的话题从网络游戏的发展史,到网络游戏的大事记,再到网络游戏的市场前景……
    能坐上P大学生会会长一职的人,绝非碌碌之辈,至少在能力上绝对不会逊色于曾经的沈毅梵。
    如果抛弃了俩人正处在竞争激烈且敌对的公司的这个事实,往来推杯置盏的两个人明明就是相见恨晚的知己二人组。
    沈毅梵的笑意从来没有到达过眼底,总是浅浅地留在唇角眉梢之处,热情但是不热忱;并且始终注意着谈话的话题只在“网游”二字上打转,而从不言及到公司,更不会提“天寰”和“南游”。
    席过半巡,酒过半酣。温舒文招手让服务员送上来两杯鲜榨果汁,然后嘱咐她把门反锁上。
    沈毅梵始终带着淡笑,看着昔日“上司”的一举一动,毫不在意。
    门被“咔哒”一声,反锁上去。
    温舒文把一杯色泽鲜艳的果汁推向沈毅梵,“毅梵,我也不拐着弯儿磨着角儿地跟你说话了。咱们有话直说……我千里迢迢特意飞来找你的目的是……”
    沈毅梵接过果汁,跟温舒文的杯子碰了一下,“请讲。”
    “……拆垮南游。”
    沈毅梵表情正常,正常到手里端着的果汁都没有晃动一下,然后继续着端杯的动作,喝下了一口橙汁,“舒文,你是在开玩笑吧?”
    温舒文哈哈大笑,“……真有你的,沈毅梵……”他拿起一旁的啤酒,自斟自酌了一杯后,才接着说,“我是认真的。这样吧……为了向你表露我的诚意,我向你坦诚到底。”
    沈毅梵脸上的淡笑未退,静待着温舒文的下文。
    “你大三时,被人举报贪污会费,还有那件‘BBS事件’,不是我做的,但是是在我的默许之下做的。”说出这句话的温舒文一脸的坦然,仿佛说出口的是“今天天气不错啊哈哈”之类的敷衍话语。
    “不是你做的?”沈毅梵轻轻摇了一下头,“默许?”
    “好吧……是我授意的。”桌子对面的男人,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窘迫之意——明明是经由自己亲口承认的龌龊之事,此人偏偏能一脸坦然到仿佛事不关己。
    沈毅梵点了点头,“应该是……授意下的默许?”
    温舒文又一次哈哈大笑,“……毅梵,还是和你说话舒服。”
    “舒文,我和你说话时,可是只有这一次这么舒服。”与之相对的,是沈毅梵毫无生气迹象的微笑表情。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时任学生会会长的温舒文,也许在一次聚餐中,也许是在一次闲聊中,也许是在一次拼酒中……流露了诸如“沈毅梵那小子着实让人恼火,如果可以整他一下,就如何云云”,然后在说者有意和听者有心的情况下,刻意的诬陷和揭黑幕就此拉开序幕。
    至于当年的执行人到底是谁,也许是一个人,也许好几个人,也许是不同的人……但是,再追究又有什么意义呢?时隔7年,这些事情,真正算得上了“物是人非”四个字。即便找到了执行者,除了一句迟来的认错和道歉,还能报复回去酿成一出“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大戏?!
    聪明的人,在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彻底拿住对方的情况下,不会轻易采取“以牙还牙”的策略。尤其……是在这种褪色在时间长河中尚未触及到底线的事情。
    温舒文眯起眼睛,用筷子捞着银盆里佐菜水煮鱼的豆芽,“毅梵,你知道吧……小孩子家家用石块砸玻璃窗户,总是会挑最漂亮最透彻的那块下手——你说,他们和玻璃有仇吗?”
    细长的豆芽菜从筷子末端沥沥拉拉地滴下浅色的油滴,温舒文不等沈毅梵回答,自顾自地继续接话下去,“没有。世界上哪儿来的那么多难以消弭的仇恨?!……当年的我,看你就是这种类似于小孩子的心理——好漂亮的一块玻璃,如果可以砸碎的话,想必发出来的声响也会特别地动听吧……哈哈哈哈……很有意思啊。”
    沈毅梵也笑了起来,“如果我是你,看到了一块漂亮的玻璃,想到的一定是拿上一块湿布巾再仔细地擦上一擦,而不是打碎。”
    温舒文点了点头,“所以,你是沈毅梵,我是温舒文;你用了两年的时间当上了公司的总裁,我需要用七年的时间当上公司的总裁。”
    “哈哈……”沈毅梵终于大笑了起来,“舒文,你真有意思。”
    温舒文挑起了一侧的眉毛,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有意思?那……咱们再继续说玻璃的故事。如果你看到了一扇玻璃,满心情愿地想要把它打碎。结果,砖头扔过去了以后……却发现那扇窗户实际上是没有安装玻璃的空气,砖头‘砰’地一声,越了过去,砸在地上!……这会是一种,很大的失落感,失落到让人能对这块玻璃失去兴趣。”
    沈毅梵乐不可支,“好聪明的一块玻璃……那么,舒文,你现在找到了一块新的玻璃?”
    温舒文点了点头,“而且亲手抚摸过,它切实地存在着……怎么样?毅梵,和我合作吧!成功以后,南游在A市的两家分公司我全部转让给你,作为当年‘砸玻璃’的赔偿。现在就可以立下草签协议。”
    止住了大笑的沈毅梵站起了身,拉开雅间的大门,气沉丹田地大喝了一声,“服务员,拿纸和笔!”
    端起了果汁杯的温舒文一边浅饮,一边低声自言自语,“除了空气,还有钢化玻璃不能砸……尤其是背后有着墙壁做靠山的钢化玻璃。”
    于是,聪明人之间的谈话,真是费解又难懂。偏生地,双方还都会乐在其中。
    散了聚众吃喝,和温舒文商定了以后详谈的日期后,沈毅梵站在饭店门口,乖乖地打电话进行着汇报工作,“……小离,是我……嗯,跟人喝酒喝得有点儿高……开了……在川渝人家……”
    站在窗户面前看落日的莫离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贴近右耳,“……川渝人家?那很近的……我手里还有事儿忙,自己回来吧,走走路也好散散酒……车?下次走路过去开回来就是了。”
    后来,被沈BOSS抛弃在饭店停车场的那辆爱车,最终的命运是BOSS拐了自己公司的财务经理再去撮了一顿川菜后,才开了回来——时间是,第二天中午。
    沈毅梵侧过身子给人拉上安全带,“水煮鱼好吃不?”
    莫离推开扣来扣去就是扣不上的沈毅梵,顺手“咔”地一声把安全带扣推到位,“还不错,味儿挺地道的。”
    “昨天和温舒文来吃饭,那小子连豆芽菜都一根根捞净了,啧啧……”沈毅梵一边不负责任吐槽,一边转过方向盘往主路上开。
    莫离摇了摇头,“……拆垮南游?……这人心机实在是太深了,有这么一份心机去开公司,说不定早办起来了。”
    “跟公司老总也有关,”沈毅梵笑了笑,笑容里没有任何一丝嘲笑之意,“经营管理上一窍不通,太过于依赖温舒文的决策,以至于无形地在员工中给温大会长树立起了非常好的威信和威望——连苏南都喊他一声‘温总’,可见此人已经被公认作了公司终极决策者……一个星期前要我转让手中绝对控股权的严总,公司的股份已经被温舒文私下控股超过了45%。”
    “如此的处心积虑……”莫离叹了口气,“虽然也挺不喜欢他的,但是这次合作倒是个好机会。从内部攻破总比从光明正大地竞争分出胜败,来得更加容易。”
    “我已经和他草签了协议:事成之后,南游在A市的两家子公司转到天寰名下——我估计那小子极有可能给咱们一个空壳。不过,我看中的不是这个……南游一旦被易手,多长时间震荡多长时间稳定,就看温舒文的手腕了。不过借此机会,轻轻松松地把南游的势力和影响力赶出A市进而挤兑出江北的市场圈,绝对不成什么问题。”沈毅梵用指节轻轻地敲了敲方向盘,“这个……也是我答应和他合作的最终目的,我们俩都心知肚明——端看谁的手脚到时候更快:是他在我把南游的市场份额挤出去之前先稳定好公司,还是我在他站稳脚跟之前先断了南游在江北的生机。”
    莫离伸手用指尖揉了揉太阳穴,“……斗来斗去的,你们还真是……”
    “其乐无穷嘛,”说话间,天寰的写字楼已经近在眼前,沈毅梵笑着说,“而且,南游这么一易主,我就不信奥科那边儿会不受任何影响……”
    “这些事情,你来操心就好,”莫离伸手解开安全带,“只是……行事小心点儿比较好,别……”
    “放心,”沈毅梵自信地打断了莫离的话,“跟我玩儿心机,这小子还差了那么一点儿。”
    “是是是……”莫离唇角的弧度柔和无比,“你是镇守地狱山脉的终极BOSS。”
    正在说笑的俩人刚刚走进天寰大楼,一楼值班的电话MM就着急忙忙地从前台处奔出来,“沈总,莫经理……郝经理找你们要找疯了……”
    “她人呢?”沈毅梵一手扣住莫离的手腕,三步并作两步地往电梯间走。
    “7楼,广告部……郝经理让我见到你们回到就让你们赶快上去找她。”
    刚刚走到7楼,就发现中午还留在广告部的员工都早在急火火地打电话、联络人、或者是拿着公文包往外走——
    “……无论如何,这个报道您也得给我压下来……”
    “……李老师,我们郝经理说了,这个面子您绝对要卖给她,这个新闻您能不能拖上一天再外放?……”
    “……喂,这里是天寰……”
    ——颇有一派兵荒马乱的气势。
    郝蕾从经理室推门出来,一见沈毅梵立马上前拽住人就往办公室拉,“哎呦哎~沈少,您中午吃个饭还不带手机,急得我是……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沈毅梵干咳一声,“忘了。”
    “小离呢?”郝蕾斜瞥了一眼俩人,“一打就是关机……我说你们俩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莫离也咳了一声,“手机在充电。”
    “得得得……这个问题咱们以后再八卦。”郝蕾关上了经理室的大门,“你们俩也见外面有多乱了……SHIT!居然敢给我整出来这档子事儿,等收拾利索了我非好好抽他们一顿!”
    “怎么了,蕾蕾?”沈毅梵体贴地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开水,递给了准妈妈,“难道是SKY-JOY出了什么问题?”
    郝蕾接过来杯子喝了一大口顺气后,干净利落地爆出了一句粗口,“靠!人族的女祭司爱上了血族的黑暗公爵,于是女祭司宣称自己怀上了伟大的黑暗种族的子嗣,黑暗公爵一口否定,宣称自己爱上的是同性的精灵族弓箭手!……敢玩儿坏我的‘青春祭奠’,绝对地不可饶恕!”
    “啊?……”两声感慨词从沈毅梵和莫离口中异口同声地发出,“蕾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SKY-JOY的事件
    经过郝蕾的简单解释,沈毅梵和莫离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周后有一个SKY-JOY的八大种族代言人的造型发布会,所以为了能在这次发布会上有更好的表现,八位被选定的种族coser被集中在了一起,进行了为期一周的特别培训——蕾蕾对这次活动十分用心,请来的是业内极其有名的舞台指导全程指点。
    但是,爱情的袭来是无关场合、地点、时间和对象的。
    能入选郝蕾姐姐亲自把关的最终选定的八名coser,无一不是在外形和气质上都属于上佳的人选,吸引力自然也是数一数二的要命。套用郝蕾的一句话说就是,“我们选出来的代言人,是那种被看到的第一眼,立马能够让人对游戏产生极大兴趣的‘angels’。”
    于是,当angel爱上了angel,该怎么办?
    COS人族高级女祭司的Nicole在短短的几天时间相处下,对血族黑暗公爵的coser产生了极大的好感。但是,在她向对方表白时,却被告知已经有了自己的爱人。
    这本来是一出十分老套的桥段——爱与表白,表白与被拒——被拒绝的女孩子虽然心伤,但是倒也不至于歇斯底里。
    可是,排练走台的间隙,Nicole在走出排练厅去买自己常喝但是场务当天没有准备的饮料润口时,却发现隐蔽的楼梯间处,拥吻在一起的是自己的心上人和另外一个……男人。
    精灵族弓箭手的coser,有着纤细的腰肢和温柔的笑容的一个男孩子。
    嫉妒是一条毒蛇,它会狠狠地咬住宿主的心灵,然后喷注入腐蚀心灵的毒液,直到达到从内到外散发着腐烂气息的糜烂。
    那天,被扭曲到的不止是手中的饮料瓶子,还有站在一侧用yīn凉的目光注视着那对同性恋人的女孩子的心。
    郝蕾喝了一口沈毅梵端过来的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这里还不太清楚。只知道咱们的女祭司大胆到主动邀约媒体进行爆料采访,还公然声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当事男友却移情别恋同性情人……沈少,你都不知道,那几个记者都快乐疯了——这他妈多大的爆料啊!幸亏有一个记者一向和我关系不错,在采访结束后立马通知我进行善后。这不…”郝蕾放下手中的杯子,指了指门外,“一窝子人全忙活着在堵消息!”
    沈毅梵安慰性地拍了拍郝蕾的肩膀,“蕾蕾,先别急……”
    “我不是着急,我是上火!”郝蕾摇了摇头,“这次举办SKY-JOY的活动,一是为了在年轻阶层中扩大《博拉》的影响力,一是为了提升《博拉》的公众形象。这下子可好了,未婚先孕、三角恋爱、同性恋爱全出来了!……影响力倒是有了,形象全玩儿完了!”
    “压住!”从刚刚起就一直沉默着的莫离突然开口说,“这条消息一定要压住,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不管用什么手段——娱乐版报刊绝对不同于社会新闻,一个是为了抓眼球博取最大的注意力,一个是纪实报道追求真实性……娱记们,最擅长的就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制造噱头和绯闻。”
    郝蕾点了点头,“已经在做了。”
    “当事的三名coser现在在哪儿?”沈毅梵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应该正在往这儿赶来。”郝蕾翻出来一份人员资料名单递给沈毅梵。
    沈毅梵一边看着手里的资料,一边说,“不用让Nicole赶过来了,给她一大笔钱,让她和天寰彻底撇净关系。现在、立刻、马上。”
    郝蕾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女祭司的角色由谁来顶替?”
    “二楼的客服MM群里随便找一个符合条件的,明天就过去特训,造型发布会按时照常举行。”
    正说着呢,门被敲开了,是广告部的一个孩子,“蕾蕾姐,‘北方周刊网’已经刊出了咱们那条消息,连篇累牍的全是女coser怀孕的负面信息……”
    “什么?!”郝蕾闻言,猛地站了起来。
    沈毅梵一把按住了郝蕾,硬生生地把她重新按到椅子上坐好,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严厉,“蕾蕾!怀孕初期最忌讳情绪大起大落,你难道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我放你的长假回家养身体!”
    郝蕾深呼吸了两下,再抬起头来,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慌乱,“沈少,我……”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沈毅梵柔声安慰,“就算是他们把整个事件歪曲了报道,咱们也有办法应付过去。”
    莫离皱了一下眉头,转到办公桌前掂起电话机,“……爸,我是莫离……‘北方周刊网’上的一篇关于天寰SKY-JOY活动的稿子,你给他们总编打声招呼撤掉吧……好,晚上见。”
    “小离,这样不成……”沈毅梵在办公室内踱了两步,“那么多家新闻媒体,我们不可能一家家地盯视住要求撤文……”
    沉默了一下,莫离再次掂起了电话机,“我去问林洛见。”
    手指灵巧地敲下一串数字键,“……洛见,我是莫离,想问你一件事儿……”
    电话那端的林洛见听起来正在尽享歌舞升平,周围一片靡靡之音,“……压住新闻报道?……这个可没那么简单……压制不如引导,莫宝宝,你这么着,找你们公司的人写一篇新闻通稿,把这篇稿子连带着交通费全封给那批现场采访的记者……放心,绝对有用,只要你把那份交通费给他们封厚实了……”
    “新闻通稿?……”郝蕾沉思了一下,“我明白了……沈少,这颇有点儿像咱们当年处理那起BBS事件时的手段,转移视线嘛……我一会儿去找小武写一篇稿子出来。沈少,要不要把同性恋因素写进去,掩盖住怀孕事件?”
    还没等沈毅梵回答,莫离已经说出了“我反对”三个字。
    “小离……”郝蕾转过头看着莫离。
    “我反对,”莫离又重复了一遍,“同性恋不要曝光出去。既然要掩盖,就掩盖到底。不能仅仅为了转移焦点,就把猎奇的视线转移到原本无辜的人身上。”
    “……我也反对,”沈毅梵沉默了一下,“但是,小离……你认为‘同性恋’,是猎奇的?……”
    “我……”莫离张了张口,却找不出什么话语来辩驳——那句话,也许本来就是自己情急之下的肺腑之言。
    沈毅梵站起了身,走到门口,背对着郝蕾和莫离,“蕾蕾,我来负责这起新闻曝光事件,你好好休息一下。”
    “……毅梵……”莫离也站了起来,本能地喊住了一直拿背影给自己的爱人。
    沈毅梵依然没有转身,声音平淡得听不出喜怒哀乐,“……小离,你认为,我们之间的恋情……猎奇、变态、扭曲、不正常……这些,哪一个词语能够概括形容?……”
    莫离没有接口,看着男人用力拉开门,走出去,再反手轻轻关上门。
    郝蕾用手撑住自己的头,重重地叹出一口气,“该死的……”随后抬起头对莫离说,“小离,你别太在意。最近……是大家都太忙了,负面情绪压抑得太厉害。昨天我还和齐子大吵了一架。你们应……”
    “蕾蕾姐……”莫离打断了郝蕾的安慰,维持着站立姿势并没有坐回椅子,“……也许,这是我的真实想法也说不定……”
    ——只是,是不是不经意间的伤害,才是最大的?……
    尽管沈总裁还是一脸温和的微笑地待人,尽管莫经理还是说话直接到毫不给人面子……但是,两天后,整个天寰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沈毅梵和莫离闹翻了的事情。
    不是群众们目光雪亮、观察力敏锐,而是……齐天远在其中义务地充当了广告人和宣传者的角色。
    “谋篡”了自己老婆大权的市场部经理兼广告部经理(代)齐天远,这回逛到了楼的财务部经理室,吊儿郎当地靠在了门上灿烂地笑,“一起去吃饭去不去?”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自觉自发地走进了办公室,勾住人的胳膊就往外拽。
    莫离推开搂住自己左胳膊的手臂,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纸张文件,说,“好。”
    俩人去的是一家火锅店,秋冬之际,正是适合吃涮锅的时节。
    “我单独没跟你出来吃过几次饭吧?”齐天远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把划好的菜单递给服务员。
    “今天是第一次。”莫离举起自己的可乐杯和齐天远碰了一下。
    “感谢P大,感谢P大学生会,感谢天寰,感谢沈少跟你闹别扭……”齐天远煞有介事地感慨着,灌进了一大口酒液。
    莫离但笑不语,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侧,指尖轻轻地往内侧推了推。
    齐天远微微侧了侧身子,让服务员上齐菜色,“其实,小离啊……自从你认识沈少以来,前天是他第一次跟你冷战吧?之前哪回不是顺着你来的?……按说,你那句话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一下子戳在了沈少的痛处上了,所以他才会反应那么大地极其没有男人风范地推门就走人了。”
    莫离自嘲般地笑了笑,“事实上,我的确一直觉得同性之间的恋爱是非正常态的。所以……他会有那个反应,也算是我的错。”
    拿起一旁的漏勺敲了敲黄铜质地的火锅,齐天远在一片清脆的“铛铛”声中开口了,“来来来,不说这个了。咱们来讲故事……Long Long ago,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东方国度……咳咳,开错头了。”
    露出了满口白牙的齐天远笑得纯良无比,“再来再来……让我们把事情追溯到齐天远同学和沈毅梵同学的高中时代……小离,其实你不是沈少的初恋情人……”
    故事的开始和结束其实很简单,一个人爱上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得到了对方的回应,然后是分离。
    “……是那个男孩儿主动追求的沈少,很漂亮的一个男孩子。中间的各种缠绵悱恻我就不说了,你也知道沈少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你要是先对他一倍的好,他绝对要一倍地还给你。爱呗爱呗那就爱呗……当时我是唯二的两个知道这场恋情的人。”
    端起盘子,把整盘肥牛倒进锅里,齐天远满意地用筷子搅了搅,“……那个孩子啊,总是认为两个男人在一起是很奇怪的事情,但是他又不舍得放手沈少,矛盾来矛盾去的腻歪死人了……沈少为了安他的心,主动向父母出柜,说要向自己的父母介绍自己的爱人……要说沈少那人确实有手段,几说几不说地,居然过了爹妈那关。虽然中间缺课了一个星期……按说事情进行到这里就该HAPPY ENDING了,可是那小孩儿怎么着就是觉得这种爱情还是不正常,而且觉得沈少那么做是为了逼他跟父母摊牌……于是,飞爱尔兰去了。”
    莫离愣了愣,然后在齐天远的连声催促下,夹起锅里已经熟透了的牛肉放进麻酱碗里,一句话都没有接口。
    “你心里也别在意沈少的初恋……”齐天远一边忙着下香菇,一边忙着往嘴里送肉片,一边忙着开故事会,那真……叫一个忙得不亦乐乎、且井井有条。
    “那次啊,在我看来就是沈少完全处在被动地接受……但是,不管怎么说,只要投入了感情,最后的分手还是会受伤的。这么多年来,沈少对你的感情,我这个外人就不多说啥了,你比我更清楚……所以,当你出口而出那句话时,他才跟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就炸毛了。OVER,讲故事结束,吃饭吃饭……”齐天远伸手擦了擦额上被火锅热气熏出来的汗水,“哎呦我的妈哎……可累死我了。”
    莫离拉起椅背上被罩住的外套,站起身来,“……改日再一次吃饭吧……我……”
    齐天远比出来一个OK的手势,在人走了以后才看着满桌子的菜色哭丧了一张脸,“妈哎~这么一大堆菜,能吃完就怪了。”然后火速地摸出手机,“……老婆~我请你吃饭来不来?……那,有八卦听来不来?……好好好,我等你哈~MUA~~~”
    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回天寰的莫离,在车上唇角微微地扬了扬——说到底,你反应这么大,还是因为不安心是吗?
    一向总是以一种胸有成竹和万事都在掌控中的镇定感示人的男人,偶尔流露出因为不安而产生的无措和失态……
    却不让人觉得讨厌,只觉得……心疼和可爱。
    晚上七八点钟的光景,天寰的大楼里除了二楼值夜班的客服MM和六楼时刻看守着服务器状态的技术GG们之外,值班的好像只剩下了十二楼总裁办公室的灯光。
    手指搭在门把手上,向右拧动——门没有被反锁。
    办公室的主人没有在玩儿游戏,也没有在做那一大堆堆积一尺多高的文件审阅,更没有在海棠春睡地打盹养眠。
    而是单手插兜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已然暗淡下来的天色——其时,夕阳已落、皓月未出,整个天幕是连星光都少见的一片空旷。
    “咔嗒”一声,门被反锁上了,站立在窗前的男人却没有回身。
    莫离走到沈毅梵背后,从腰间两侧伸手过去,环住,也不言语。
    装酷拿架子的男人终于在这个温情味儿十足且带着明显的服软的拥抱下,溃不成军。
    折身过来,拉住环在腰间的手还没能移到爱人的肩上,沈毅梵已经被突然施力的莫离推靠在窗前的墙壁上。
    依然身着西装的莫离近距离地看着沈毅梵,黑沉沉的眸子里全然是慢慢柔和起来的色彩。
    他轻轻地说,“毅梵,这几天来,我一直在想——我的确一直觉得同性之间的爱情不是属于正常的恋爱关系……”
    沈毅梵的眼神暗了暗,还没张口说话就被莫离的食指按住双唇。
    “但是……”莫离侧了侧脸,仿佛像是在思考什么很艰深的问题,“我愿意和你这样不正常下去。恋爱关系是不正常的,那么,爱总是正常的,对吗?”
    沈毅梵的双唇动了动,但是还没说出什么话,就被压附在其上的手指更加用力地阻止了话语的内容。
    莫离错开了一下眼睛,然后又强迫着自己似的转回目光,然后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般地说,“……来做吧……”
    手指从唇上被拿开来,沈毅梵只来得及说出了一个充分代表着疑问语气的“啊”字,就又被人抢去了话语。
    从唇上滑下的手,转而更紧地抱住男人的腰,把俩人之间的距离拉到零点零毫米,然后……再次别开脸靠在爱人肩上的莫离小声地又问了一句,“……来做 爱吧……来吗?”
    ……这算不算相处久了以后,莫宝宝终于在EQ上有了长足的令人可喜的进步?
    以及,友情提示:沈少,在此之前,记得关掉您的手机,拔掉您的电话线……如果您和您的爱人没有苏南和林洛见那样的厚脸皮的话……
    夜幕下的盛宴
    半开着为了能享受到夜风灌入室中清爽的窗户被人用力地关上,窗帘也被草草地拉拢合在一起。
    被自己怀里的爱人一番话暂时砸昏了头的沈毅梵,连用言语回答“做,还是不做”这个经典到极限的问题都顾不上,就已经用行动完美地给出了答案。
    他搂住莫离的腰,把人扣紧在怀里,然后急切的吻重重地落在了对方唇间,直接用舌尖探入唇间,撬开了半推拒半顺从的齿列,深深地吻进去。
    ——那种明显带着情 欲目的,为了点燃热情、燃烧欲望的深吻。
    莫离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深吻吻出一声细小的轻喘,然后被交缠在一起的唇舌打碎成更加细小的喘息。
    在安静到静谧的办公室里,显得尤为情 色纵横。
    匆匆地结束了这个吻,沈毅梵拦腰半搂半抱住面上已经微露红晕色泽的爱人,就往办公室隔间的小卧室里拖。
    莫离明显被他的热情小小地惊到了,手指略带着紧张地抓住男人后背的衣料,“毅梵……”
    说话间,已经被按压在床上。
    沈毅梵一手甩掉自己的外套,一手抚上莫离的脸颊,说,“我想和你做 爱。”
    ——这句话说的极为坦诚,非但没有丝毫的猥琐之意含在其中,反而因为说话人的真诚而更显得像是在宣誓和表白。
    于是,听到了这句话的莫离,唇边露出一抹极其放松的微笑,然后说,“好。”
    ——虽然没有说出诸如“我也想和你做 爱”或是“我也是”这类的回应,但是区区一个“好”字,对莫离而言,已经是最大程度的表露心迹。
    所以,热情转化而成的激情变得来势汹汹,且自然迅速。
    领带被解下的同时,莫离耳后方的敏感部位就被唇舌拜访,细细地舔描过从耳垂到发际的曲线,成功地引起了贴合在一起的胸口下心跳的加速。
    被甩掉的两件外套在地板上堆积出暧昧的相叠——袖口和袖口,领子和衣扣。
    按照顺序紧接着应该被拉扯下的衬衫却好好地穿着在身上,只是胸口部位的那块衣料连带着底下的小小凸起都被人大力地吸吮着,打湿了衬衫的同时带动着已然湿热的衣料在原本就很敏感的部位摩擦着撩拨到底。
    莫离的手指揪住身下的被单,放开又揪住,柔软的被单在手心留下的是带着错觉的锐利感。被压抑在喉间的,自然是本该会是一连串的轻呻微吟。
    纠结于被单的手指被人轻柔地握住,然后十指相扣,指根相贴。压在身上的男人略带着不怀好意用下巴轻轻压住已经被自己吸吻到挺立起来的乳 尖,轻声宣誓,“莫离,我爱你。”
    “唔——”莫离轻轻摇了一下头,难耐的情绪被压制到最低限度,“你……!”
    ——下巴上微微长出的胡茬,在刻意的碾动下,透过因为打湿而变得传导力更强的衣料,在原本就已经敏感到充血的乳 尖上,留下……扎疼的甜美战栗。
    “……爱你。”沈毅梵接着莫离的话,顺势又重复了一遍告白,成功地将爱人可能会有的抱怨堵在了口中。
    灵巧的手指拨开了皮带的绊扣,转而向上,拉开了被束在皮带中衬衣,然后探进去游离在腰间,指尖在小巧的肚脐处画着圈儿地爱抚。
    一侧的乳 尖被含吻到敏感得能察觉出隔着衣料外微风的流动,另一侧却是完全没有被照顾到的难言的空虚……刻意的冷落不禁让莫离皱起了双眉,却是咬住了下唇也不愿意发出一声请求乃至于呻吟。
    被咬住的下唇上显露出一道发白的压痕,引得埋头在胸前啄吻的男人复又抬身向前吻住。反复地辗转地磨蹭着唇瓣,舌尖探进去少许又飞快地退出在唇上游离——直到对方因了这主动的撩拨,启唇回吻住不断作怪的舌尖,吸吻进口中给予小小的惩戒。
    游离在腰间的手指沿着腰侧的弧度摩挲着向上攀升,指尖从开始就被冷落到的左侧胸口开始突进,划过乳晕的柔软细嫩后,停驻在顶尖,按下然后捻起。
    ——像是在心跳的部位,点燃了一簇火苗,以肌肤为舞台,以神经为脉络,进行着名为快感的起舞。
    “毅梵……”被吻得气喘吁吁的男人下意识地想要开口阻止身上不断升温的动作,但是临到出口却又被生生地压在喉间,只余了一句爱人姓名的低语。
    “……我在。”自啄吻的间隙中空出一秒钟回应的沈毅梵一边撩高了衬衫的下摆,一边转而向下地拉扯着半解开的长裤——拇指压过股间的大动脉,然后再把衣物的束缚剥离到底。
    莫离仰高了脖颈方便着男人在他脖侧的吮吻,腰间被他手指的动作弄得一阵阵发软。一只手臂环住男人宽厚的肩膀做着聊胜于无的固定,另一只手却顺着肌理的平滑,一路向下,隔着长裤和内裤的阻碍,轻易地找到原本就已经无所遁形的欲望,虚虚地握住。
    沈毅梵当即唇下的吮吻一个加重,钝痛中的微麻感从颈侧蔓延到皮肤的深层,皮肤与嘴唇磨蹭带来的满足感从唇瓣直达心里——主动是要不得的啊要不得,但是不主动更是要不得的啊要不得!
    长裤从床上半滑到地下,同样热度和同样血脉贲张的硬热被叠合在一起,灼烫着彼此。手掌熨帖地抓住两个人的分 身,接着是富有技巧的挑逗和玩弄……
    沈毅梵压低了身子,和莫离更紧地压在一起,湿润的唇落在眉眼间,感受着爱人因为自己的动作带来的每一丝颤抖和鼻端逸出的每一声轻哼,然后气息不稳外加声线暗哑地问,“喜欢吗?喜不喜欢?”
    然后被人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做你的去……”
    ——事实上,做 爱其实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儿……
    腿被大分着架在肩膀上,唇舌之间的完美配合在腿间留下湿漉漉的水迹,非但没有浇灭体内原有的骚动,反而更上一层楼似的焦躁不堪。
    “毅梵……不用了……”一贯冷漠的双眸里染上了情动的色彩,让原本黑沉沉的眸色变得像是光华内敛的黑色琉璃。
    沈毅梵吻上那双从大三时就紧抓住了自己的所有直到现在的眼睛,舌尖舔过微颤的睫毛,爱不释口。
    移动到耳侧的双唇轻轻地颤抖,小心地发问,“小离……背后的话,可以吗?……”
    ——我想更深地拥抱你,进入你……
    莫离怔了一下,被一波波情 欲冲刷的神经反应有点儿缓慢,等到反应到这句貌似体贴的问话实际上是对体位的咨询时……不禁狠狠地瞪了压在身上的男人一眼——只是,染上了一层水色的瞪视毫无威慑力可言,反而更平添了一种刚性的妩媚。
    原本大开着的双腿微微合拢起来,环在爱人肩上的手臂也放了下来,但是别开了脸的男人却是一句应声的同意或者拒绝都没有。
    有一个词语,叫作——“默认”。
    身子被翻转过去,细碎的吻从后颈部位沿着脊椎中线一路下行,磨蹭过后腰,滑落到尾椎部位,然后含住。
    ……舌尖打着转儿的爱抚,一声呜咽被塞在手背和唇间的缝隙,泣不成声……
    抽空伸出的手探入枕头的下缘,然后带着凉意的润滑剂被推挤在皮肤的感知上。
    莫离猛地转过头来,“……沈毅梵!……”
    ——本来已经做好了没有润滑剂下欢爱的准备,但是此时身后感受到的凉意说明这一切……是早被人准备好的……?
    沈毅梵覆过身去,准确地用唇舌堵住了身下爱人的不满,然后攻城略地般地深吻,吻到人浑身发软,吻到双方都情动非凡……
    随后,手指携夹着略显黏腻的液体,一点点推入其内……掌下的腰间,开始慢慢发颤起来……手指感受到的柔和的被挤压感和细腻的内壁略高于手指的温度,无一不在提醒着随后将要享受到的欢愉会强烈到怎样的一种地步……
    抽动、旋转、按压、揉动……指下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吻的激烈程度也在一路飙升……
    沈毅梵是个温柔合格的爱人,这不仅仅表现在他每一次前戏的耐心和到位上。
    安抚性的吻咬在后颈上,手指被抽出的瞬间肠壁粘膜缠绵地追附而来……勃发的欲望抵了上去,一声轻语落在耳旁,“……亲爱的,忍耐一下……”
    压抑的呼痛声和轻微到几乎不可闻知的水声交替着响起在室内——压抑着和感受着痛苦的甜蜜的,绝对不会是一个人。
    被火热的坚 挺侵入和被火热的内壁包裹——是谁在折磨谁?还是说——是谁在取悦着谁?
    一手绕到了前方去安慰因为身后的裂痛稍稍委靡的分 身,一手扣紧了柔韧的腰间慢慢地拔出少许再推入进去……沈毅梵着了迷入了魔似的紧紧抱住身下的身体,不管如何的动作都只会让心里的热情越演越烈,无法浇灭,甘之如饴……
    小声地唤着爱人的名字,抽 插的力度和频率越来越大、越来越快……直到身下人的喘息和小声的声音带上了愉悦和快感的音调。
    “……不行…太…深了……”莫离轻轻摇动着头,汗湿的发丝映在同样汗湿的肌肤上,色彩鲜明。
    ——背入式总是会让插入的动作更深更彻底,完全的侵入和完全的接纳。
    只是,小声的求饶却换来身后更大幅度和频率的动作,强迫式的带着人一起攀去欲望的最高峰,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快感,从身体的最深处扬起,流窜过四肢,最终聚集到最高点时,喷涌而出。
    ——有时候,爱情最好的表达方式会是做 爱。
    ——一场身心的盛宴。
    任由高 潮过后的脱力感围绕着自己,莫离微微阖上眼睛,不去理睬男人绕着他的发丝撒娇的小动作。
    “小离,”一向擅长说出体贴话哄人的沈毅梵此时笨得简直像是初谈恋爱的小男生,双手搂住爱人的腰肢,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一个名字。
    “嗯?”浓重的鼻音还带着情 欲未退的迤逦,软软的倦怠感直击心底。
    “……我爱你。”男人收紧了手臂,进一步地拉近着俩人之间的距离。
    莫离带着点儿无奈地看着搂着自己的沈毅梵,右手慢慢地摸上了他的脸颊,顺着侧脸的弧度用指节缓缓描画,“……是不是…如果我不回应你…你就打算把这三个字一直一直地说下去?”
    沈毅梵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和莫离对视,眼神里一汪全是醉死人的情意。
    描画脸颊曲线的手指移到了男人的下唇处,点住,松开,再点住……
    然后,莫离轻声说,“我爱你。”
    凑过来索吻的唇被一根手指不轻不重地点停,莫离唇边带上了笑意,慢慢地靠近着,接吻。
    “我爱你”——虽然爱有时候不说出口也能被对方所感知到,但是说出口的爱意更像是一种被承认的钟情。
    请……把爱说出口来。
    翻过身去,身后难以启齿的部位传来的酸胀感让莫离不禁皱了皱眉头,“……你……很爱你第一个男朋友?”
    沈毅梵把下巴搁在莫离肩上,“是齐子告诉你的?……年底分红不要给他了……”
    ——喂喂,貌似今年天寰所有创始股东都没得分红可拿吧?……
    “……小离,我想要的是……能和你一直走下去。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十年……哪怕你老到不被人喊作‘景天哥哥’了,我也想和你拉着手一起做任何事儿都好。——这种感觉,是我在认识你之后,才有的奢望。”
    莫离沉默了一会儿,反手搂住低声告白着内心最隐秘的想法的男人,“……那,既然你能说服伯父伯母,我爸妈就交给你了。”
    “啊?——”
    “我来找你的时候,已经打电话告诉他们,明天要领‘媳妇儿’上门。”
    “啊?……”
    “……明天,你不去的话……”
    “去!”
    开什么玩笑,他沈毅梵才不要自己的亲亲爱人明天领着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女人上门喊自己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呢!
    那么,沈BOSS,要加油哦~
    许下愿的幸福【完结篇】
    11月底,周六,天气晴朗。
    去见父母的话,应该带什么过去比较合适?名烟名酒?房车钥匙?现金存折?……
    沈毅梵什么都没有带,空着一双手过去的。
    一大早就做好迎接上门来的媳妇儿的莫妈妈和莫爸爸,开门见和儿子一起走进来的是小沈同志,就稍稍有点儿愣神。
    但是反应很快的莫妈妈还是一把把人拉进了门内,上茶寒暄,毫不含糊。
    “小沈,怎么今儿这么一大早地来了?”莫妈妈坐回了沙发,脸上的笑意不减分毫,“你家里……是不是有个妹妹或者姐姐的?”
    莫离轻咳了一声,“是他。”
    沈毅梵极其配合地送上了一个孝顺至极的微笑。
    莫妈妈愣了一下,然后问,“什么?”
    “我说……我领回家见父母的爱人,是他。”莫离的声音都不带打颤的沉稳。
    “等等等等——”莫妈妈坐直了身子,“儿子,你什么意思?”
    莫爸爸叹了口气,“……儿子领回家一个男人,说是媳妇儿——就是这么个意思。”
    “老莫,你怎么能这么平静地接受?!”莫妈妈一脸的不相信。
    莫爸爸拿起了桌子角上的报纸,展开,“……咱家里的财政大权是谁掌握的?……一样的道理嘛,不可能刚刚跳槽就直升财务经理,老婆,你迟钝了。”
    莫妈妈狠狠地推了莫副部长一把,“你闭嘴。”然后转过头来看着莫离,“莫离!……你们……多长时间了?!”
    莫离想了想,“1年多了吧。”
    “一年多?!”莫妈妈一脸的不可思议,“只有一年多你就决定一辈子跟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不对,你居然瞒了我们一年多?!一年前你可是在国外!”
    “7年前的半年,7年后的半年。”莫离抬起来刚刚一直半垂着的眼睛,“妈,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莫妈妈斩钉截铁地说,“你可以对不起我任何事情,就这件事儿不行!”
    “妈,”莫离很认真地说,“毅梵他等了我7年,他现在已经2了,人生的四分之一都耗在了我身上……我想对他负责,也想对我们的感情负责。”
    “我养活了你25年!你怎么不对我算算这个帐?!”莫妈妈的嗓门突然大了起来。
    “要和谐,老婆……”莫爸爸从报纸的间隙处提醒。
    一把手夺下来报纸,莫妈妈指着大门咬着牙说,“老莫,你给我出去!”
    莫爸爸干脆地站起身,走到莫离身边,一把拉起来自家儿子,“走走走,我们出去。”然后对一旁一直维持着亲善微笑的沈毅梵说,“……怎么着说通小离的妈妈,这事儿不能让我儿子来做。说通了就说通了,说不通我可是要站在他妈妈那边儿的……”接着转过身对又想发脾气的莫妈妈说,“别急别急,我现在就走……走咯,儿子!”
    出了小区的大门,莫离才小声地说了一句,“爸……”
    “这会儿才开始不好意思了?”莫爸爸眯着眼看了看天,“刚刚的气势很足嘛……”
    “我……”莫离越发地找不到语言了。
    “人啊,就这么一辈子。”莫爸爸伸手拍了拍莫离的肩膀,“小沈这人,不错,虽然性别错了点儿。能合得来就好……”
    小区前面广场中放养的鸽子群,打着鸽哨儿从天空蔚蓝色的背景下掠成弧状地飞过。父子俩就在这一片可以称得上平和到静谧的气氛中相对沉默。
    “……爸爸,对不起。”莫离突然又重复了一遍道歉。
    莫爸爸轻轻地叹了口气,“儿子,跟自己爸爸就不要说这些了。你这孩子,我从小就放心,做什么决定肯定是思量过后才拿定的主意……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自己的儿子每天都能幸福地笑上一笑……所以,小沈他虽然是个男人,能替我完成这个心愿就算他勉强够格……好了好了,说不定你妈妈大发雌威把小沈三振出局,那他答应我的祁门红茶可不能不兑现的。”开玩笑般地再拍了拍莫离的肩膀,莫爸爸拉着人就往车库走。
    “……我今儿上午还约了李部和徐部一起打高尔夫,顺便再说叨说叨你们公司那个审批。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能过了。跟南游那一仗,打得不错!……你要不要一起过去打打高尔夫?”
    “爸,我想出去走走。”
    “去哪儿?”
    “湖北……”
    原本坐着四个人的客厅,现在只剩下了两个人,空气反而显得更滞重了起来。
    沈毅梵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真诚,“阿姨。”
    “你不要喊我阿姨!”莫妈妈看都不看沈毅梵一眼,扭过脸一个人生着闷气。
    “……妈。”
    “你!”莫妈妈气急。
    “阿姨您有什么气都冲着我撒,”用一声“妈”成功地唤回了莫妈妈的对视后,沈毅梵诚恳地说,“等您不气了,我再好好向您赔礼道歉。”
    毕竟是经常上门做客的熟人,再拉下面子狠狠地生气也做不到一开始的气急败坏。深呼吸了好几下的莫妈妈,在彻底地冷静下来后,开口说道,“沈毅梵。”
    “在。”沈毅梵又端正了一下坐姿,比坐姿更端正的是他的态度。
    “我不能接受。”
    ——沈毅梵唇边的微笑闪过了一丝苦涩,但是很快地调整过来。“不接受”才是正常的吧?没有谁能坦然地接受自己儿子的同性恋爱,进而送上去祝福和希望的笑容。
    莫妈妈早年驰骋商场的时候,在谈判桌上也没少唇枪舌剑,往来拍板定案。后来虽然一心做着家庭主妇,往日的风采和气魄却丝毫未少。
    如今,回复了冷静的莫妈妈,又深深地吸入了一口空气,准备打响这辈子最重要最关键的一场战役。
    “毅梵,”她慢慢地说,“我知道,你既然能跟小离来到这里,坐在这里,必然是很爱很爱他。我不怀疑你对他的感情,也不怀疑他对你的感情。”
    沈毅梵微微一愣下,却是做出了更加认真的倾听姿态。
    “……你们有选择爱情的权利,我承认这一点。”莫妈妈坐在沙发上,双腿斜并着放在一侧,没有歇斯底里,更像是一位母亲坦诚的聊天,“但是……请不要剥夺我们做父母的权利。爱情,是你们的事儿;家庭,却和我们有着关系。”
    沈毅梵点了点头,心里始终悬着的一颗心,却是在慢慢地降落了下去。
    “小沈,你先听我说完。”莫妈妈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想着去组织语言,“……你们有选择不结婚的权利,有选择去国外结婚的权利,有选择不要孩子的权利……但是,请不要剥夺我们想留下后代的权利。你凭借着什么,可以让我接受你们在一起的事实?”
    始终沉默的沈毅梵在听到这句话后,抬起头很认真地说,“阿姨,您说的很对……如果我说以后可以领养孩子,那么孩子跟我们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如果我说以后可以找代孕妈妈甚至做试管婴儿,那么我们不能夺去孩子拥有妈妈的权利……我可以把我的父母、我的家庭、我的生命、我的财产、我的一切都和小离共享,但是却不能给他一个儿子或者女儿——这是,我们永远做不到的奢望。”最后这句,却是带上了浓郁得化不开的苦涩之情。
    原本鼓足了气势的莫妈妈,在听到这段发自肺腑的话以后,突然就呆立在了那里。
    ——事情就是这样子,理解往往比反驳更有力度,何况……
    ——希望着能够膝下儿女承欢的,不止是父母……
    沈毅梵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莫妈妈身边,半蹲下去,“……阿姨,您说的真的很对,我的确没有一点儿凭借能够让您认可我们之间的关系。唯一凭借的一点,就是……您和叔叔对莫离的爱,大过了我对莫离的爱。”
    “……我是个很自私的人,阿姨,我很爱很爱他……”沈毅梵一字一句地说,半蹲着的姿势转为跪下,“当两种爱碰撞到一起,需要有一方的让步时,我会很自私地寸步不让……因为,您和叔叔比我更爱莫离,所以……请您接受,也请您原谅自私的我们。”
    莫妈妈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这么多年来,从大三时的少许稚嫩到现在一家公司总裁的成熟,从坦诚地说出“很爱”再到以这样一种卑微的姿态请求着“爱和原谅”。
    突然间,就泪流满面。
    世界上的每一位合格的父母,对自己孩子的爱都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比拟和比较的。
    亲情如海,亲情如山。
    但是,即便是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世间的大爱和至爱也会是亲情,而不是爱情。
    这是一场,爱与爱之间的战争。
    没有硝烟,但是赢方却永远是父母那边儿。
    因为,只有父母的退让,才给了“双赢”一个机会。
    满足地打完了高尔夫球的莫爸爸回到家时,看到的是自家哭得眼圈都红了的老婆和一旁不知所措的沈毅梵。
    安慰地搂住了抽噎不止的夫人,莫爸爸小声嘱咐,“今儿中午怕是没人给咱爷俩儿做饭了……你会做吗?”
    沈毅梵二话不说,捋起袖子就进了厨房。
    莫妈妈原本小声的抽泣在看到自己老公回来后,变成了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把眼泪往自己靠住的胸膛上蹭,“……老莫,我不同意……呜呜呜……”
    “好好好……咱们不同意不同意……”莫爸爸伸出手轻轻地拍着老婆的后背顺气。
    “……呜呜呜……就是不同意……”莫妈妈哭声带上了委屈。
    “好好好……咱们就是不同意就是不同意……”老男人耐心地哄着自己家开始娇蛮不已的压寨夫人,“等会儿咱们就拿笤帚把那小子打出门去……”
    午饭,四菜一汤,出品人——天寰科技总裁沈毅梵。
    用冰块敷过了眼睛的莫妈妈仍然是一脸的没好气,筷子挑起了一根切得细细的茄子丝,放进口中,皱眉,“老莫,没我做的好吃!”
    “对对对,不好吃……”莫爸爸一口一个应声,“这小子一无是处……下回咱给他亮一手看看哈……”
    ——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搁在莫妈妈这儿,一眼瞅过去却是“越看越闹心”。
    但是,甭管闹心不闹心……终归是……认了。
    不是吗?
    饭吃到了一半,一直板着脸的莫妈妈才反应过来,“老莫,我儿子呢?!你把我儿子拐到哪儿去了?!”
    莫爸爸“啊”了一声,“军功章有你一半也有我一半吧?什么时候成你一个人的儿子了?……”
    话说,不要争不要抢,那边儿还有一个准儿子在眼巴巴地等着呢……
    要说莫离去哪儿了……正在南下的列车上呢。
    目的地为武当山的一列火车。
    仍然是软卧,仍然是好运到车厢里没有其他的乘客同行。
    莫离斜靠在立起来的枕头上,手里翻阅的是临行前去公司拿出来的内部刊物——这份刊物是自天寰创立之始就开始办起来的,本来是齐天远和郝蕾无聊下的自娱之物,后来居然办得像模像样地成了固定的月刊。内容也是杂七杂八:有国外的软件技术简介,有公司的动态新闻,甚至还有管理阶层的几位经理总监的小八卦……莫离闲来无事,就拿过去翻看一下。这次出远门前,仍然惦记着先绕道公司拿出来两本,以备路上闲看之用。
    随意地翻过去,好像翻过一本被记载下来的时光——错过的那些年的日子,一直是莫离所耿耿于怀的遗憾。能够这样子慢慢地找回时光的碎片,然后以后的日子一起度过,够不够得上弥补?……
    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震,摸出来一看,发信人:沈毅梵。
    内容:“小离,咱妈妈已经开始嫌弃我做的饭了。”
    唇边的笑意拉大了,想了想后,噼里啪啦地回了一串字符,“好好表现。”
    ——自己为了他学做手擀面的事儿,要不要说出来呢?……算了,还是等他这么笨笨地自己去发现吧。
    火车到站后,都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了。收拾好行装后,莫离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莫爸爸出门跟自己的茶友喝茶聊天去了,接电话的是莫妈妈。
    “……儿子……”还带点儿鼻音的不自觉撒娇着控诉,“……你畏罪潜逃……”
    “没有,”莫离小声地安慰,“我是突然想来武当山这里,拜拜神仙……,妈,我想起来我小时候你带我来那次了。”
    “嗯……记得讨一个镇宅之宝回来……”莫妈妈抓住电话沉默了半天,还是抱怨出声,“……儿子,小沈做的饭一点儿都不好吃,我要吃你做的手擀面。”
    “好,等我回去就做。”莫离看了一眼旁边桌子上摆放的刊物封面上沈毅梵的侧面照,一口答应了自己妈妈的要求。
    ——毅梵,谢谢你。什么事儿一旦难为了,我总是逃离了扔给你去解决……包括这次。所以,无论如何,都请不要放手我……
    ——还有,妈妈……谢谢你又一次容忍我的任性,为了我的幸福再次退让……无以为报到无以为报的话,那就……努力地幸福给你看吧……
    ——如果对象是这个人的话,一生一世一辈子的诺言,是可以相信的,对吧?……
    休息了一夜后的莫离,拒绝了景区下缆车的揽客,而是选择了一步步爬上山顶。
    修了石阶的山路,已经比记忆中十几年前要好走多了。一步一步地,用脚丈量从山脚到山顶的虔诚。
    从山脚到山顶,四个半小时的攀爬。
    然后,在玄武大帝面前的蒲团上虔诚地跪下。按照旁边道士的指引,三叩之后,许下了心中念念不忘的心愿。
    并不是相信什么鬼神的存在,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祝福。
    站起身后,走到旁边的摊位上,要了两个同心锁。
    一个刻上的是两个人的名字,一个刻上的是三个人的名字——十几年前,莫妈妈也曾带着莫离刻下过的那三个名字。当年,莫妈妈还打趣着要莫离刻下他和林洛见的名字。但是,被小小的莫离拒绝了——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东西。
    现在,被找到了。
    两枚锁被挂在一起,仔细地锁在金顶上的一处小角落里。
    7年前,来到了武当山山区但是却没有能够登上山顶的莫离,当时曾经有过一个奢望:如果可以的话,把自己和那个人的名字并排刻在一起,挂在高山之巅——即便是要一起承受着风吹雨淋,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所以,今天……是专程来还愿和再次许愿的——以后,请和我一起度过,不管风吹雨淋,不管寒暑秋冬,不管喜怒哀乐。
    在一起寻找着幸福,就够了。
    祝愿所有人,幸福能够成为一种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