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茶寮(短篇集): 人外《她的王》:第十五章
她去寻死,想要追随他而去,然而......神鹿为她重换的命,是为永生不死,重塑的肉身,是力量超脱凡人。
“为什么......”林笙趴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问。面对着水潭跪趴在那里整整一夜,她在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时,将所有的悲伤都化为愤怒,以超出正常人的奔跑速度冲出森林,去杀那个男人。
不管多重的伤,她都可以恢复,不管有多少强壮的男性人类冲上来,都能被她打退。她亲手杀了那个间接害死林鹿的男人,拎着他的头颅到了水潭边,坐在地上望着平静的水面发呆。
报了仇,宣泄了愤怒,现在,她不知道没了他该怎么度过以后的日子。
头颅断裂处流淌的血,顺着地面蜿蜒进了水潭中,水下被镇压的邪兽闻血而动,庞大的身躯冲出水潭。这片森林及大地都为之震颤。
“林鹿终于不再天天看着我了。”嘶吼声响彻林间,惊飞无数鸟儿。
林笙怔怔的抬头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东西,本以为它气势这般浩大,一定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大动作,没想到它只跃起那一下就立马跌回水里。紧接着又狼狈的探头出来,仰天吼叫:“该死的林鹿!为什么束兽圈还能困着我!”
她这才看到,那头长着翅膀跟鱼尾的邪兽,尾巴上有一圈金色的圆环束缚着它。让它使不出任何本领,也无法彻底离开水潭。
气急败坏的邪兽坐在水潭边求林笙把那颗头给它,林笙看它吃完,忍着恶心跟不适,坐在它旁边,跟它闲聊起来。
她知道了它戴的是束兽圈,可以困住这天下任何一只灵兽的神物,她知道了它残暴嗜血,很久很久以前被林鹿抓住镇压在水底。她也在观察到它看到宝石后眼神变得畏惧惊恐时,知道了该如何杀它。更是在杀它时,从它求饶的嘴里知道了林鹿不会真正死亡,也知道了该怎么救活林鹿。
原来,森林外一望无际的沙漠里还有一个像林鹿的守护神兽,住着王宫,享受人类仆人的侍奉。
“可惜,我不是林鹿,不像他那么仁慈。”林笙扬起笑,在邪兽惊恐的眼神里,一击将其斩杀。伸手取下束兽圈,她抬脚把那头邪兽踹进水潭里,转头望着王宫的方向,唇角展开一丝笑容。
“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指上的叶子落到水面,林鹿收回手,看向维曼,笑容里饱含真挚的歉意,“真是对不起,吸收了你那么多灵力。”
维曼其实很肉疼,那几乎是他所有的灵力......现在的自己跟普通人类没有多大区别......维曼抿了抿唇:“没事,能救下来你,也没有浪费它们。你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可以短暂的显形。”林鹿闭眸,莹白的鹿角发出柔和的七彩光芒。
寂静的森林响起不同兽类的悦耳叫声,似乎都在回应他。
咏章被他的神圣深深震撼,不由得一起闭上了眼,将身体完全靠在维曼的怀里,仔细倾听大自然里的声音。风拂过树叶、鸟儿的翅膀扇动、野兽们轻柔的低吼、水滴从叶尖滑落......这些声音和谐的交织到一起,抚平了她这段时间以来的紧张与害怕。
心情恢复到往日那样平和以后,她睁开眼,看向肩上落了几只鸟儿的林鹿:“既然你恢复了,那林笙?”
停下与鸟儿的低语,林鹿看向森林的另一端:“她要来了,一切交给我就可以,你们”
“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还不等他说完,咏章便开心的抱住维曼。林鹿没有生气,只是弯起眼眸,静静的笑望着两人。从四周飞来更多不同种类的鸟儿,扑棱着翅膀落在他的身边。
维曼扶起咏章,两人携手一起离开森林,然后没走几步,破风声响起,一道黑影从林间划过,转瞬便至两人跟前,挡住了两人的脚步。
“维曼!”林笙握着鞭子,赤着脚,女王的金色裙摆在小腿间随风翻飞。愤怒的喊声落下后,鞭子挥向维曼,“你竟敢来这里!”
那一下没有打到任何人。鞭子被一道七彩的荧光抵挡。熟悉的光芒,让林笙僵在当场。她忘了什么都不会忘了关于林鹿的一切。目光从维曼的脸上移开,向他身后看去,清冷了两年多的水潭,此刻坐着一个圣洁无比的身影。
“林......鹿......”她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他的嘴角是熟悉的浅笑,面目是永远不曾变的慈悲,就像他平等的对待万物,也平等的爱着万物。
“林笙。”
当那道空灵的声音响起,再度呼唤她的名字,林笙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鞭子亦随之从手中掉落在地。她张着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脚似乎不再是她的,每一步都走的踉跄而僵硬。
终于走到他面前时,他像小时候那样张开双臂,向她敞开怀抱:“过来。”
林笙终于可以发出声音,是不成形的凄厉哭声,用力朝他的怀里扑去,双臂圈住他的腰,将他紧紧的抱住:“林鹿,你......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林鹿的目光与面容,也在她的告白中逐渐变化,总是含笑的嘴角垂下,眸中的哀伤潜藏着对怀中人的丝丝爱怜。她的爱,他怎么会一点都不为之动容......
咏章看着面前的一幕,曾经对林笙的恐惧与恨意,不由在此刻消散。说到底,林笙也是个可怜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只是想跟活着的爱人在一起而已。
抬起头看向维曼,咏章刚张口,维曼便已知她眼中的意思,他握了握她的手,无言的给她支持与勇气:“去吧。”
如此善解人意的维曼,怎么叫她不爱呢。咏章垫脚狠狠亲了他一口,维曼瞬间面颊微红,侧头以轻咳掩饰。
咏章笑着走向哭声逐渐小下来的林笙:“你对我们做过的事,今晚过后就当没发生,也是从今晚开始,我们以后互不相犯。你跟他守着森林,我跟维曼依旧守护沙漠。”
林笙抬起头,转头看向身后的咏章,表情在一瞬间变为严肃冷漠:“林鹿现在恢复的不稳定,维曼必须留下!”
闻言,林鹿抬手,自袖子里飞出金色的束兽圈,落在林笙的身旁:“束兽圈我已经取下来。”
怔怔的看着身旁的金色圆环,林笙的眼泪再度被泪水模糊,抬头担忧的看着林鹿:“可是你”
“我没事了,”他伸手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头顶,声音平和里带着诱哄,就好似她还是他曾经最疼爱的孩子那般,“我被咏章的血唤醒,因吸收了维曼的灵力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化形,你不可以再伤害这对无辜恋人。”
“只要醒来了,这座古老的森林就会慢慢滋养我,虽然过程非常缓慢,但我们,”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银色的眼眸倒映着她,“我们有无限的时间,对吗?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吗?”
她梦寐以求的咫尺之距......林笙抓住他的手,眼神慢慢平静下来,仔细感受着他的一切。从前的恨与怒皆于此刻放下:“对,我会长久的、永恒的......陪伴你。”
四人之间的纠葛终于彻底解决,咏章微笑着真心祝福这两人,转身挽着维曼的胳膊回王宫。
“你其实,”有道空灵的低语,自维曼身后传来,“一直都知道会发生的所有事。”
维曼微侧头,感受到林鹿遥遥投来的目光,他笑了笑,并未接话。他的目光随后落在咏章脸上,她在畅快的笑着,见到林中的动物便对着它们挥手打招呼。
作为守护沙漠的神兽,他当然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甚至也能阻止。但倘若阻止了,又怎能得到如今身旁咏章的笑,还有她满心的爱意。
连咏章都不知道,两人早已见过面。
从前每隔几年便徒步在人类的街上观察人类的生活与变化,某一年,他与迎面而来的咏章相遇了。
她那时尚且稚嫩,顶着烈日赤膊吆喝卖花,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可他的目光却被她牢牢吸引住。他想带她回王宫,让她同自己一起坐在王位上,接受尊敬与膜拜。但当他靠近时,在她身上,他看到了往后的一切。
他默然退去。反正不久的将来,她就会来到王宫。
虽然接下来发生的事,会危及他的性命,可为了咏章,为了王宫里再见一面,为了往后每一夜的温存,为了得到她更炽热的爱。他愿意承受那些伤害,愿意短暂的做一只被囚禁的宠物,更愿意失去大部分灵力。
他的目光幽深,唇角微微笑起来。良久,忽然开口道:“这一夜要过去了。”
听到身旁的声音,咏章抬头,不解的看向维曼。她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维曼笑了一声,将她抱进怀里:“我们去看日出。”没了束兽圈,他可以随意的使用自己仅剩不多的灵力。
两人到了森林里最高的那棵树上。
咏章荡着腿坐在树枝上,维曼迎着风立在她身后,守护着她。
在一望无际的绿色林海边缘,一道金辉缓缓浮现,将天边镀上渐变的光彩,照耀着一切。
“我不能陪你到老......”
光芒洒满咏章的双眼,为她的眼泪添了一层金芒。
她的发丝在风中飞舞,维曼注视她的侧脸,蹲下来拭去她的眼泪,头抵着她的头:“但我们会永生永世相爱。”
他无法让她长生,却可以让她以后都保留这一世的记忆。
“咏章,不管以后你会降生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那就好。”她吻向他的唇。
————作者————
维曼:查德维克?博斯曼
WakandaFore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