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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养爹秘笈: 昨日入城市 第二十一章;尾声

    昨日入城市
    第二十一章尾声
    孟壑的猎户真是巧夺天工,不但把瑶王家的公母一对骡子拴成双驾,而且把敛着瑶和小画眉的大花筐架在双驾中间的时候,公母对骡把头垂得低低的,刚能摇弋着跟上山的小雪驹要跟母骡撒娇,母骡打了个喷嚏,小雪驹立刻明白了,一歪一扭地摇到跟后,作为与披麻带孝的柚的伴侣,这青涩少年与仅能摇曳上路的小雪驹也象从天堂开拔,向地狱进发,所以是怯怯的,又象是从地狱开拔,向天堂进发,所以是虚虚的,少年与小驹结伴,躅躅跟在双驾之后,歪扭着走,游魂只是个象征性的仪式,由披麻戴孝的婧牵骡绳,缓缓地绕古石墙兜一圈。坝上数百老少泪汩汩地目送目迎着,双驾驮着那盛着瑶和小画眉的大长筐,向白云去,从白云回,坝上人有的哭那青竹黄花的长竹筐,有的哭一叩一叩地公母又骡,有的哭象柚的小雪驹和象小雪驹的柚,天呐,古来也没听说过骡生白的,但生了,瞧它一摇一摆的象个读书郎,那不是神了吗!是哭声把长筐抬下来,又从竹筐里把瑶和小画眉抱到垫好了花布的棺里,婧觉得不对,跪瑶王说了几句话,瑶王就说:“婧说的有道理。把两棺的左右板撬了吧,两棺全一棺,让她母女在一起。”没想到孟壑木匠早把这一层想到了,只听瑶王一句话,哐哐哐就把两棺之间的左右板卸了,合棺后,母女还象原先睡菜花丛一样侧抱着。
    太阳一天也没敢爬上石墙,只绕石墙大半圈,落日跟旭日一样的嫩红,钉棺了,惊心动魄地响,也钉进了一棺的金辉。落棺了,也落了一穴的金辉。起穴了,一把把的坭埋了一把一把的金辉。
    按古俗,白发人不得面向黑发人的墓穴,但父母都没背过脸去,只是他们虽然眼睛瞪得老大老大,可什么也没看见,他们只感受傍晚露落了,天上的泪来得很清很清。
    夜幕轰隆隆就落下了。瑶王是最后被孟壑的老庚们生生抬下古石墙的。
    但瑶王猛敲我竹梯叫停。孟壑老庚问干什么?瑶王说:“我看见有人往新坟去。”
    停下,都看。都说瑶王是眼花了。
    瑶王说:“不。辛苦你们抬我回去再看看。”瑶王知道几个老庚都不信他,就说:“就当我再看一眼瑶和小画眉吧。”
    由于晦暗,著西装的来者就变成了傲立的豪猪,又因为豪猪的轩昂,他的速度就流露了一种贪婪的焦灼,奇怪的是他的上身一勾一勾地象拽着影子,可世界的反馈倒是地动山摇的效率。可怜的瑶王恍似新坭如霭的坟茔乃是他女儿的偃卧,冷不丁竟有不速之客从天而降了,畜牲!瑶王怒谒:“干什么!”那黑锉大汉一掀自倒,呜唷哀叫。那晦不明的背景里急呼呼旋过来二位短而硕的猛士,一左一右把黑锉大汉重新扶持起来。瑶王拍着担架如拍着战马,急急迎过,正好在坟头把对方截住,“干什么!”瑶王还是那个短句。
    “嗯,嗯哼哼,嗯,”那黑锉大汉忍道:“我知道,你是瑶的父亲,老同志,没什么,我认识瑶,她去了,我路过坝上,来看看。”
    瑶王肠子一绞,想起2005年3月9日下午3点在县大礼堂会议室,这公鸡舌鸭嗓就是那个读过《呼啸山庄》,读过《大卫科波菲尔》,可管丘吉尔叫总统的县宣传部李宝成部长。瑶王在竹梯担架上蛇扭了一下,哼嗤道:“部长大人。”
    “喂喂喂,老同志,干什么?”短的猛士嗖地窜了三步把黑锉大汉遮了又把瑶王挡了,说:“老同志,你不是走了吗,走吧,安静一下,我们李副高升要安静一下。”
    “呀嗬。我问你干什么,你问我干什么,”瑶王说着来了气,道:“你要安静!我是燥音?呀嗬!”瑶王见短的猛士还不耐烦了,是歪了脑袋胸顶担架,瑶王哪能受这口气,抬乌木杖就是一棍。“嗳唷!”短的猛士究竟是个警官,这不是袭警了吗,他趴地就是一腿,瑶王的担架竖了起来,抬头摔的是口啃坭,瑶王不是躺着吗,这时竟是抱着梯子,不等那趴地蹬腿的反弹起来玩第二个动作,第二棍很重,是斜劈了大腿,警官这回不是玩趴而是摔趴,战友一阵风扑到,下巴吃了一拐杖头,竖了喊痛,那杖头又抵了裤裆,要动,杖头先动,痛的抱裤裆旋了哭喊。吓坏的是李副市长,又要抱摔地的又要抱鼠窜的,呼道:“不要动!不要动!”这进修瑶王是躲在竖梯背后,肩那乌木杖道:“李副市长。越战老兵向你致敬!”两位猛士算是知趣,那趴地的道:“老家伙,我们是看李副市长悲恸。要不然,打你的理由你知道。越战老兵,吃屎吧。”不知道是为的什么,他们就怕瑶王打李副市长,护着。瑶王恍了一恍,重又躺回放地的梯上,没话找话问道:“市长,县也叫市,地也叫市,就不知道,李副是降了,是升了?”“公仆,部长,副市长一样一样,”猛士说:“一定要懂,当然地级副市管县,县太爷管部长咧。”瑶王就不喜欢狐假虎威的事,他一恼不吭声的李副市长,二恼总有话的警察。滚到梯上,让人抬走。
    柚趴竹梯单架嘘道:“那两个警察就是捉偾的。那天铐姐也是他们。”
    好呵!瑶王又叫抬他的老庚回头,头尾两老庚都来了兴趣,说:“惹不得咧,有枪咧。”这话不说倒好了,说了这话,算是点着了瑶王的一腔怒火,啪地一记拍,说:“偾和瑶犯了哪个天条我应该问他一问。”
    婧跑上来拉住竹梯单架哀求道:“瑶王,瑶的遗书你刚过嘴,瑶说她不欠人一分钱,人不欠她一分钱,你不能让瑶不得安宁呵!”
    瑶王被婧说醒。
    但抬瑶王的老庚没停下,还是把瑶王抬近坟冢。这会只听那李副市长摇头晃脑在念经。大概那经文也了得,享哈二将都避得远远的。
    瑶王听不懂。活生生的话一旦变成戏文,又假又难听,他想,他听不懂,他不喜欢,瑶听懂?不可能。瑶喜欢?不可能。但瑶王听懂了一句“人有病,天知否?”瑶王大喝道:“什么?你说什么?”
    李副市长吓一跳,道:“人有病,天知否?”
    瑶王喝道“天有病,人知否?”
    李副市长懵了。他俯看手中的稿子,晦了,但他是不用看字的,这是他苦孤诣的一篇杰作,只须提示一下。人病而怪天之不知,是人怨天也,责天也。天如何有病哉!
    瑶王比较得意,侧目看一眼李副市长,想起婧说的蠢猪,真是一头蠢猪,蠢猪闷声。瑶王咄咄逼人:“怎么,当我不懂古诗?毛主席,我还懂吧!”
    蠢猪给逼得窘,突发一声厉喝道:“是人有病,天知否?”
    瑶王听了,以为听错,想明白,大大光火,叱道:“天,什么是天?天就是洋人说的上帝,天就是中国说的天理。人吃喝拉撒偷鸡摸狗什么么秘密能瞒了天?笑话。噢,人有病,天不知道?天知道得很。天又是什么?神仙没有缺点?皇帝没有过失?毛主席没有错误?党纪处分有没有错误?法院判决有没有缺德?都有的,一个世纪,什么都有。人病,天是知道的,该不该死,天也有失手的。我们没有信仰吗?我们信仰什么?我们怎么信仰?一付心肝对一付心肝嘛。神仙也有心肝,神仙也有血有泪嘛。我们是彻底唯物主义,神仙也有病嘛。人有病,神仙肯定知道,神仙有病,人就不定知道,人自私嘛,人渺小嘛,人下贱嘛。所以,毛主席提醒人民群众:天有病,人知否?意义深远嘛。现如今时代,不是天要罩人,是人要识天,人要罩天,人都出宇宙咧,是宇宙黑洞瞄冷地球咧!”
    蠢猪傻了,傻叫道“本人正在读博士。”
    “呀嗬。”瑶王颔首,幽幽叹道:“博士,赌博那个博吧?”瑶王突然红了猪眼,飞一串泪珠,道:“你个禽兽不如的蠢猪!你敢叽哩咕噜玩什么洋话懵我女儿懵我外孙!她们是神仙,你是蠢猪,你没一滴眼泪,你不配,你给我屁滚!”
    蠢猪以为瑶王要夺他命,躲那铮亮的乌木拐杖,委婉曲折,演了一派鸡卷风的舞姿,逃逸到拐杖不着的地方又立定,喝道:“你才是蠢猪!”这时亨哈二将已挡到瑶王身前。蠢猪立定,还往坟冢挤,怒喝道:“你就当我是一个公民,一个公民在向一个他认识的死者表达一份哀恸,行不?”
    “你都叽哩咕噜些什么狗屁不通的东东噢!”瑶王大恸。
    蠢猪当然不愿任何人听他念的,可知道这下子非得当大家的面念不可了。于是念起来,却是英语。
    瑶王悲不自胜。他听来蠢猪是一肚子怨怼。他哀求道:“你就明明白白说出来好不好?我不要听见天地之间有什么哼哼嗤嗤,怨我女儿,怨我外孙女。”
    蠢猪吼道:“我念的是āidìměidūnshū!《ultimatum》!《哀的美敦书》!”
    哼哈二将倒是知趣,又避了。
    蠢猪突然压低嗓门贴担架头的瑶王嘘道:“我!我不再是副市长了!我!我给双规了!我大限将临了!不是党纪要杀我!不是法律要杀我!是世纪病慢慢杀我,世纪病,知道不?叫艾滋病,肉体的。叫神经病,精神的。我为肉体的病折了,什么都折了。我为精神的病得救了,全救了。哈哈,又双规,又自由,明天判刑也不用进监狱!信不信由你。死也没有痛苦!信不信由你。别以为那哼哈二将是什么首长的警卫,是警卫,不是过不是怕人害我,是怕我害人!信不信由你。最后告诉你,我最近才搞明白瑶把小美美改名小画眉,告诉你,小画眉是我生的!你女儿喜新厌旧,跟个流氓跑了,躲回到你这山高皇帝远的建别墅,完大婚,让我把案给破了,是狗男女合作败毒!就在你这个特级残废要为他们主持婚礼那天,我下令拘留了狗男女!拘留,不法办,狗男女只是吸毒,为了毒资,小小贩毒,不够法办,很有意思是吧,喜日子被拘留!哈哈,最后是被天谴的,畏罪自杀了!可我把狗男女给过高估计了,我以为最后,我将得到我女儿,没想到,她竟然杀女殉葬!老同志,听说过吗?杀女殉葬!噢,天下有谁,临死了还大办喜筵?临死了还打扮得花枝招展?临死了还把亲生女儿哄得好好的在最后一分钟里再下手?谁?谁?”
    瑶王全听明白了。蠢猪。是的,蠢猪。瑶死之前给蠢猪的命名就象他获得的特残一样精确。是的。每一个人都是上帝的一粒子弹,惟有上帝,才做到弹无虚发。瑶王明白,他的爱女,他的疼至于骨髓的外孙女,正是遭遇了这么个蠢猪,所以苦难才有如此之深!但瑶王更自豪了,他的爱女,他的疼至于骨髓的外孙女居然能如此干净地摆脱了这么个大大的蠢猪,这不是神仙是什么!瑶王突发悲悯,说:“我,一个父亲,也就是一个岳父,为了外孙女,也就是为了天书上写的一万道难题,我想呀,我猜呀,我算呀,我做都做到第九千九百九十九道题了呀,可我,连想也没想过我的女婿,我没想过要女婿帮我一个忙,没有。可是,你,一个人夫,一个人父,你,噢,我不说了。再见吧。再见。”
    但蠢猪却很有一种依赖,说:“你是个英雄,有一支乌木拐杖,你有能力一棍结果我的性命,早一分钟晚一分钟点都不行,此时此刻,请你加一棍到我脑壳上!你杀人无罪!”
    “噢。算你把我给看透了。一个残废军人,让你给看透了。你知道我行尸走肉,可还有那么一点点智商,你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官,是不可杀的,殊不能。如果有战争,你倒是块培养的料,战争很须要你这等冷酷和狡诈。但如果没有战争,事情就有点恐怖了,你血都这么冷了,可没一个人能看出来你是条蛇。我求你了,你爬回你的洞里吧,我知道你要喝露水,要晒太阳,可是,有胆小女人的时候,有可怜孩子的时候,你不要出洞,你忍一忍,象蛇一样,优优雅雅,你忍一忍,你只要能在人的眼中消逝,你将功德无量。”
    可黑暗瞬时发亮。蠢猪突然扑了瑟瑟地靠着担架颤栗的婧惊呼道:“瑶!你活着!是他们骗了我!是一个喜剧!瑶!你活着!”
    婧很响很脆地煸了蠢猪一巴掌。
    蠢猪醒来,婧已闪开。
    醉鬼和疯子向来是不认帐的,一个人言之凿凿向你陈述他病入膏盲了,而且疯了,那六成是装神弄鬼的。可是,从蠢猪扑婧的动作来看,倒有七八成是绝望了,守不住神了。
    听,蠢猪在晦里黑黑地笑道:“瑶!你变成灰我也记得,你心狠!可你肠软!你的这身衣裳是明明是偷我妻子的!”
    尾声
    瑶王拍拍担架,老庚们担着一天的黑暗离开啸啸的秋风,人却不能离开秋风,秋风情意悠长,一路送着他们。婧和柚左右搀着瑶王,她们怕瑶王那久不时发的一声复又能叹的冷哂。从栈道下来,瑶王叫停一会,大家回首栈道之上,月轮已来侍候新坟。
    2008年8月9日3时9分天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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