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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妻,朕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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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妻,朕养之!!!: 二合一

    一声清脆的耳光下来, 被打的人愣了,打的人也怔住了, 意识到自己在一时昏沉、心潮激涌下做了什么的温蘅,手僵在半空,望着被她打的那个人, 在起初的惊怔后, 眸中聚涌起暗沉阴霾。
    她慢慢地垂下手,五指微蜷,心中升起了决绝之念。
    就这般一怒之下杀了她也好,只要别牵连她的父兄,只要死因他能诓得分明,能让她以温家女、明郎妻的身份,干干净净地走,于她,也算是解脱……
    眼前发花的温蘅, 强抑着昏沉难受, 等待着料想中的龙颜大怒,但皇帝却一直没甚动静,眸中的阴霾聚了又散, 最后捉住了她甩耳光的那只手,慢慢贴到他自己面上, 轻道:“夫人, 你手心这样烫, 是不是病了?”
    他又要伸手探她额头, 温蘅向后避开,皇帝紧揽着她的腰,迫近前去,贴面以额相抵,眸光随之一沉,语意焦切:“病了怎么不早说?!”
    温蘅看他丝毫不提方才那一耳光,不知他心中何意,却也不想再探究,连月来无尽的乏累,像是在此刻全部涌积起来,压垮了她,只是倦怠,倦怠到无法控制心中的长期郁愤,也不想控制,她微扯了扯唇角,无力一笑,“臣妇若就此病死,掩了这桩丑事,陛下您,就永是仁义贤明的君主,从此不必一边心中有愧,一边‘情难自抑’,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说话时带着淡淡的嘲讽的笑,可眸光之灰暗无神,令皇帝感到心惊,他轻抚了下她的鬓发,低道:“别胡说,朕这就让人传太医来……”
    皇帝正要唤人,却又听她问道:“陛下可有曾经喜爱把玩的玩物?”
    她之前从不主动问他的事,皇帝一怔,不解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还没回答,又听她有气无力地慢慢道:“刀剑、古玩、珍宝……想来这些玩物,陛下起先再喜欢把玩,再怎么爱不释手,到最后,都会兴致减淡,将它们束之高阁,敢问陛下,臣妇何时能被‘束之高阁’?”
    皇帝听她自比为“玩物”,心中一震,忙道:“朕怎会将夫人视作玩物,朕待夫人之心,一片赤诚,半分不假,是真想与夫人长久一生……”
    他急切剖陈心意的话语,还没说完,就听她轻嗤一声,“……长久一生……”
    她重复着他所说的这四个字,唇际笑意慢慢扩大,却虚缈如烟,没有半分真切,人也愈发虚软无力,眸中幽火灼烧,脸色难看地像是随时能昏过去,皇帝一手紧搂着她,扬声急唤:“赵东林!!”
    赵东林早在楼下听到了那声清脆的耳光响,就心中一凛,袖着手不住地往上打量,心中暗暗琢磨,这一耳光,究竟是圣上打了楚国夫人?还是楚国夫人打了圣上?
    若是前者,圣上待楚国夫人如珠似宝,楚国夫人是如何忤逆犯上,才能将在她面前各种温柔小意的圣上,惹到气急动手?
    若是后者,那更不可能,放眼天下,谁人敢打当今圣上?!
    赵东林正疑惑着,忽听圣上传唤,忙踩阶上楼,心底的疑惑,也很快得到了解答。
    ……嗯……放眼天下,楚国夫人敢打当今圣上……
    赵东林见楚国夫人面色病态潮红,毫无气力,若无圣上紧搂着,像是随时能如一缕轻烟,晕倒在地,而圣上,一手紧箍着楚国夫人的纤腰,一边红着半张脸,转看过来道:“传郑轩。”
    有了今夏紫宸宫南薰馆那一遭,郑太医此次再见圣上与楚国夫人同处一室,心中也没那么惊讶了,只是沉默地将薄帕搁在已昏睡榻上的楚国夫人手腕处,一边凝神把脉,一边暗看手里拿着冰毛巾捂脸的圣上,就这么坐在榻边,凝望着昏睡中的楚国夫人,眸中关切,不加掩饰。
    郑太医号完脉,朝圣上一拱手道:“夫人只是夜里受凉发热,并无大碍……”
    皇帝关心则乱,回想她方才情状,怎是区区“并无大碍”,手捂着半边脸问:“……只是如此?”
    郑太医实不知圣上与楚国夫人,到底关系如何,圣上脸上这一巴掌,又是怎么来的,他面对圣上狐疑的目光,期期艾艾道:“……夫人还有些……气急攻心……伴之以内热,故而比寻常发热,稍稍重些……”
    他边说边觑圣上神色,见圣上听后沉默不语,眉宇间似若有所思。
    皇帝心中想到了她说她身体有恙、极难有孕一事,想着要不要顺便让太医开药调养,但转念一想,他一提怀孕,她就像燃着的爆竹,生气得紧,别醒来之后,又因此事气急攻心,气出什么病来,于是只能暂压下调养身体一事,只对郑太医吩咐道:“下去煎药吧。”
    郑太医遵命离去,皇帝凝望着榻上蹙眉昏睡、形容憔悴的女子,想起今夏在紫宸宫时,他向病中的她表陈心意、如实说了春风满月楼一事,她当时也是气病交加,兜兜转转,四五个月过去,当时的他是求而不得,如今是得偿所愿了,而她,从宁死不从,到主动交易,兜兜转转到如今,好像心里还是转不过这个弯儿来……
    皇帝自是知道她心底的隐忍不甘,但他原以为,这四五个月下来,他百般温柔相待,处处设法讨她欢心,应将她心底的隐忍不甘,冲淡了些,她待他,多多少少或也有些不同寻常的情愫在滋生,他原是如此想的,直到被今日那一巴掌给彻底扇醒。
    皇帝回想她的那番激烈痛斥,回想她眸中如灼的幽火,分明是恼恨他到极点了,若非他是当朝天子、九五至尊,区区一耳光,怕是不能叫她停手,她原来厌他至此,原来他在她心里,是那般卑劣不堪、一无是处……
    皇帝知她是深爱明郎的,但也没想到她反之厌恶他到这种地步,他回想这四五个月来的亲密相处,于他如调蜜,于她大抵如上刑,可他待她种种,确实前所未有,扔烧御赐之物,他都可不追究,连被这般掌掴,他也能生忍下去,她为何眼中,连他一丁半点的好,都看不到呢?……
    皇帝想,她是眼里心里都已装满了明郎,所以就再也看不到别的了……如果,如果是他先一步认识了她,在她未为人妇之前,那现在,会是怎样的光景……
    散发的苦涩味道的药汤,煎好送来,暂打断了皇帝怅惘的思绪,他亲手在她身后塞了软枕,令她坐倚着,又亲试药温,一勺勺吹舀着,送入她的口中,就像明郎摔马那次,他喂她药一样。
    侍立不远处的赵东林,暗瞧着圣上右颊处的红印,忧心忡忡,这楚国夫人看着娇娇柔柔的,下手也够狠的,虽然圣上及时冷敷了被掴处,可这印子,一时半会也消不下去,这要被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等瞧了去,那还了得?!
    皇帝的心思,没放在颊边红印处,而是全然放在手中的药汤上,他慢慢喂完一碗,又令她含住了一枚入口即化的糯糖,拿帕子拭了拭她的唇,动作轻柔地令她躺下,正掖被子时,听昏睡中的她,轻轻唤了一声,“明郎……”
    皇帝掖被的手顿住,鬼使神差地慢慢伏在她身前,诱哄般地轻轻道:“弘郎……”
    她仍是低唤“明郎”,睡梦中亦是蹙眉不安,手无意识地摸寻着,像是要抓住些什么,他紧握住她那只手,她终于安定下来,好似寻到了慰藉,微蹙的眉眼舒展开,沉沉睡去。
    僻静的惊鸿楼内,皇帝人坐在榻边,望着榻上女子,一颗心暗自浮沉,另一边,刚从清平馆出来的冯贵妃,心里也是柔肠百结。
    她在宜云轩坐了小半个时辰后,再去清平馆,御驾并不在馆中,问馆中侍从,侍从道圣驾并未来此。
    冯贵妃心中猜测,要么是圣上临时有事,改去了他处,要么是圣上故意瞒她,至于为何要瞒她这个宠妃,那多半是因为圣上其实是要去见那个,在他肩背处留下抓痕的女子。
    对于这撼动她独宠地位的神秘女子,冯贵妃自是恨不得立将她纠查出来,可此事一旦暴露人前,她那令后宫艳羡不已、望尘莫及的“独宠”,也就成了笑话,冯贵妃有心暗探到那女子到底是谁,详查她与圣上的往来,她的性情来历等等,而后暗中徐徐谋之,设法令这女子正如现下被圣上悄悄宠爱一般,失宠地亦无声无息,只当从没有这个人,令圣上的心,再回转到她这里来。
    但,圣上身边插不进眼目,如何暗探此事,缓步穿行在梅林间的冯贵妃,正暗思此事时,忽然听到一阵环佩叮当的清脆声响,抬头越过重重梅枝看去,见是容华公主急急地向前走着,仲冬天气,双颊都因急走热出了红晕。
    冯贵妃笑着迎上前去,“地上雪迹湿滑,公主走这么急,小心摔着。”
    若换了寻常宫嫔,容华公主懒得搭理,但因冯贵妃是皇兄心尖上的人,容华公主不得不停下急行的脚步,含笑寒暄了一句,“贵妃娘娘是在此处赏梅吗?”
    冯贵妃看她额头都热沁出汗了,抽出袖中帕子,边帮她擦边问道:“闲来无事,随意走走而已,公主这是要去哪儿啊?”
    容华公主轻|喘着气道:“去长春宫。”
    “皇后娘娘人就在宫内,丢不了,公主走路慢些,若是不小心摔了,湿了衣裳事小,要是哪儿伤着了,太后娘娘可要着急了。”
    容华公主急着去长春宫,也无暇和冯贵妃多说,只笑道一声:“多谢贵妃娘娘关心”,即继续前行,急切的步伐,也没有丝毫减缓。
    冯贵妃望着容华公主远去的背影,心道,若只是去见皇后,何必如此焦急,又着意鲜妍打扮,衣裳妆容无一不精,想来,叫容华公主念念不忘的武安侯,此刻应正在长春宫内。
    冯贵妃如是想着,又想到了武安侯的那位夫人,都说武安侯夫妇十分恩爱,形影不离,皇后娘娘既传召武安侯,那位楚国夫人想必也在长春宫内,容华公主这一去,除了吃味儿,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呢,真是个痴心到憨蛮的姑娘……
    冯贵妃想着楚国夫人,一直悬萦在她心中的今夏紫宸宫落水一事,又浮上她的心头,楚国夫人撞她入水是真,在落水后试着救她也是真,真真假假,真心难辨,但楚国夫人是皇后娘娘那边的人,是铁一般的事实,她与她立场相悖,在那时一口咬定了她,但圣上却着意维护皇后娘娘,认定楚国夫人并非有意为之,令阖宫不许再议……
    到底是三载少年夫妻,圣上心中对皇后留有余情……她该感叹,圣上长情吗……若有一日,前朝平定,圣上也看腻了她,她失去圣宠,圣上是否也能对她留有余情……
    不……她不要那样的余情……她要将这份独宠紧紧握在手中……冯贵妃暗定心思,猜测圣上现下或就在某处,与那女子私会,只是皇宫壮阔,无处去寻,但雁过留痕,正如那肩背处的浅浅抓痕,令宫中耳目留意圣上日常去向,总能发现端倪,只盼在圣上要予那女子名分之前,就能暗中将此事斩断,了了这桩心头大患。
    长春宫中,皇后已劝解了弟弟许久,说来说去也都是“一家人,总不能一世分过”之类,但弟弟只是不语,皇后最后也说倦了,想这夫妻俩,都一样的倔脾气,半个字也听不进,有些着恼地捧起手边茶盏问道:“民间有句话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你堂堂武安侯,难道真要搬离侯府一世,让世人戳你一辈子脊梁骨不成?!”
    “……母亲与阿蘅水火不容”,沈湛低道,“事涉生死,这结怕是一世都解不开的,姐姐也不必再劝了。”
    他索性将对春风满月楼、贵妃落水、温羡入狱三件事的猜测,和盘托出,皇后心中对贵妃落水一事,亦心存疑虑,猜测母亲是否事涉其中,是否存了“一箭双雕”之念,但另外两件,尤其是春风满月楼之事,她还是头次听闻。
    虽知母亲性情严烈,但若弟弟所言为实,母亲对自己的儿媳,竟能做到这种地步,皇后感到心惊之余,望着弟弟微低着头的沉郁模样,心中甚是叹怜。
    一个是有生养之恩的母亲,一个是珍之爱之的妻子,弟弟这样夹在中间,确实难办……皇后叹了一声,搁下茶盏轻道:“……也许你当初就不该请陛下赐婚,从了母亲的心,老老实实娶容华为妻,这样母亲高兴,太后高兴,温家也不必被卷进来,弟妹也不必来这京中受磋磨……”
    沈湛只是垂首不语,殿内正幽静若海时,忽听传报声随着打帘声清亮响起,“容华公主到!”
    容华公主自是为沈湛而来,尽管沈湛成亲已有一年,她仍痴心未改,太后娘娘看在眼里,心中忧虑,平素拘她在宫中,不许她私自出宫去找沈湛,容华公主平日见不到明郎表哥,今日听说皇后娘娘召武安侯夫妇入宫赴宴,欢喜异常,精心妆扮而来,来后见那温氏并不在长春宫中,更是高兴,上前就挽拉住沈湛的手道:“明郎表哥,跟我走吧。”
    沈湛自然急忙缩手,如仪向容华公主行道:“微臣该回工部了……”
    容华公主也不恼他这样避嫌的态度,背着手笑道:“母后平日常念叨着表哥,表哥却有好久没去向母后请安了,今日得闲入宫,若还不去陪母后说说话,是不是该罚?”
    这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容华公主也自然不是想领明郎表哥去见母后,而是另有私心,只是一旁皇后闻言笑道:“公主说的是,既然人在宫中,那就去向太后娘娘问安吧,姐姐与你同去”,轻飘飘一句话,倒将容华公主原来的心思,给搅乱了。
    这厢容华公主一边因不能与表哥独处而闷闷不乐,一边看着表哥又觉欢喜,皇后在旁只当瞧不见,陪着弟弟与公主,同往慈宁宫去,那边皇帝以为,沈湛被皇后留下说话,也说不了多久,此刻大抵已经离开皇宫,回到皇城工部了,却不知,正如他派人“截”了夫人的离宫路般,沈湛也被他那妹妹,“截”在宫中。
    仲冬淡薄的日光透洒室内,纤尘轻舞,光影寸移,温蘅睁眼醒来时,羽睫刚动了动,就见那张熟悉的脸凑近前来,颊边还手捂着块冰毛巾,一双漆亮的眸子,紧盯着她看。
    温蘅怔愣片刻,忽地意识到自己的手紧抓着他的手,忙如烫火般松开,皇帝不动声色地收回那条已经僵到发麻的手臂,关切问道:“夫人感觉好些了吗?”
    他轻问了这一句,就见她刚睁开的眼,又阖上了,皇帝无奈地坐在榻边,手捂着脸,凝看了她好一阵儿,叹了一声,问道:“夫人今日可骂尽兴了?”
    她闭着眼道:“陛下是要治罪吗?臣妇今日忤逆犯上,罪当处死,只请陛下给臣妇一个体面的死法,让臣妇作为温家女、明郎妻,干干净净地下葬。”
    皇帝却以指腹,轻拂了拂她苍白的脸颊道:“夫人想多了,朕只是想说,夫人若没骂尽兴,养养精神,起来再骂就是。”
    她闻言睁开双眸,眸光澄泠若雪地映着她,慢慢地吐出两个字,“不敢。”
    皇帝心道耳光都甩了,还有什么不敢,他又叹了声道:“朕是说真的,夫人心里有话就说,有火就发,不要闷在心里,憋出病来。”
    ……纵是将心底话都说出,纵是将他骂个狗血喷头,这位大梁天子,听归听,还是只会按他的心意,做他想做的事……
    温蘅与他纠缠许久,也算是了解他某方面的性情了,她也曾想过,能否在这滔天皇权下,挣出一条路来,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无法离开京城的她,纵是攀附到他的生母——太后娘娘那里,纵是她当初真成了太后的义女,依他这般不仁不义,怕也不在乎这虚名,仍会在人后见不得光的地方,暗中苟且,若她如今不是明郎之妻,无所顾忌的他,行事更是会随心所欲……
    皇帝看她眉眼冷凝,不知在想些什么,只一句话不说,又凑近前去,握着她的手,郑重道:“朕对夫人,绝不是亵玩之心,夫人莫再自贬……”
    不待他说完,她即问道:“不是玩物,那是什么呢?”
    皇帝真心道:“是朕爱慕难舍之人。”
    温蘅望着身前男子自顾动情的神色,心道,这个人,根本不懂得,爱为何物……
    她倦怠地问:“陛下看重明郎吗?”
    皇帝道:“当然。”
    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撑着榻沿,慢慢坐起,“明郎已起疑心,陛下若还想在人前做个好君主、好兄长,就此停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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